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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降了雾，道路两侧白蒙蒙的，看不清路况。
跑了一天，收获甚微。
在回程的出租车上，应怜吾以手掩面，后倚靠背。世人常以为侦探工作多是优美的智力劳动，只要坐在椅子上，观看手下汇总而来的情报，就能把一切弄个明白，但真实的工作内容，既不浪漫，也不传奇，无非就是挨家挨户敲门询问信息。
考虑到离家出走的乔玄年纪并不大，身上携带的现金有限，如果不出意外，只要再重复几天搜寻，一定能在市里找到这位离家少年的踪迹。
如果能借助监控就好了……
不能借助警察组织的力量真的是太可惜了，应怜吾叹了口气。
吱！
刺耳的刹车声，后车座没系安全带的应怜吾被惯性力抛出，一头撞到了前方车座，他捂着鼻子抬头，前座的司机慌张的回头解释道：
“前面出了车祸！”
这是一条双车道马路，应怜吾乘坐的出租车前方五米，陈列着极其惨重的车祸现场。
就像被推到的多米诺骨牌般，一辆车咬着另一辆车的屁股，形成了夹心汉堡式的车祸现场。
救援人员未到，应怜吾下车和司机一起，前去探看遇难的车辆里是否还有活人。
“还……还有气！”率先察觉到驾驶者的胸膛还轻微起伏的司机，不等应怜吾回话，就伸手拉开车门。幸运的是，虽然遭遇撞击，车门已经发生变形，但没花太大的力气还是被弄开了。
出租车司机从驾驶座上拖出了一个成年男人，他被弹出的气囊保护着，体表没有肉眼可见的外伤，至于体内有没有骨头断裂，司机和应怜吾都不清楚，所以先合力把他小心的抬到了路边的石沿上。
接着他们又从副驾驶弄出了一个女人，从后车座弄出了一个孩子，他们都被安全装置保护着，意识陷入了昏迷。
继续第二辆车，它被夹在两辆车之间，所受到的冲击力让这辆车就像巨人手中的橡皮泥一样，被揉捏搓扁，车辆里的人也不能幸免。
第二辆车里遇难的一男一女身体被钢铁外壳挤压成扭曲的姿态，那情景，司机只看了一眼就把头扭过去，不愿再多看。
他们都清楚，这种状况下，车里不会再有活人了，就把视线放到了下一辆车上。
第三辆车只驾驶座上有人，脸朝下趴在方向盘上，透过车窗他们看见一个霜白的发顶。把他从车里拖出的过程中，出租车司机率先留意到车轮下的两道长长的刹车痕迹。
吧嗒。
一滴雨落在应怜吾鼻尖上，紧接着更多的雨奔袭而来。
下雨了，雨势不小，把遮挡视线的烟雾冲出了一个口气。
最先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的司机脸一白，接着捂住胸口，闷哼一声倒在应怜吾脚边。应怜吾迟了点理解了事态的发展，与此同时他注意到有什么东西正向他爬来，缓缓的，移动到了他面前。
那是一个非常幼小的身影，幼小的并不应该在此时出现在这个场景。
小小的，刚成型的粉色手指抬起，徐徐缓缓的捏住了应怜吾的裤脚。
唰。
突兀的雨就像它降临时那样，突然的来，又突然的停止。
打开了一条口子的雾气迅速翻滚着合拢，蔓延过地上的人体，最后层层包裹住了应怜吾和那幼小的身影。
应怜吾和那未知的存在一同被雾气吞噬消失了。
*
乔玄对着镜子调整领口的形状，他不太会打领带，但在手机教程的指导下，一步一步来，倒也成功打好了领带。
领结有些歪扭，跟记忆中第一次打领带时比起来，完全没有进步。人总是有擅长的和不擅长的，他用这话安慰过自己后，就放弃了重新系的打算。
“我出门上班了。”
挺着孕肚的妻子放下手里的活计，送他到门口。
“路上小心。”
他们彼此道别，就像世上任何一对感情和睦的夫妇一样。
送完乔玄出门，妻子感觉肚子一阵疼痛，她急忙小步走向洗手间位置。
十几分钟后，妻子在马桶上舒了口气，除了大肚子实在有些碍事，别的不舒服都随着马桶冲水一概被冲进了下水道。
心情转好，她自然而然脸上带出了笑容，拧开水龙头洗手。
香皂仔细的清洗过手指的每个缝隙，清新的香味给大脑以清洁感的暗示，冲水，泡沫下的手露出来，这是一双修长笔直、骨节分明的手掌。
妻子面带笑意抬起头，想接着镜子整理下乱掉的头发。
一秒、两秒、三秒……妻子跟镜中的自己对视超过了三秒，勾起的嘴角缓缓放平，镜中的男人一脸铁青。
什么鬼？
应怜吾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抚摸着肚子，满怀慈爱之心，期待生下肚子里的孩子。
呸！
男人可没那个功能，就算有心也无力。
低下头，丰满的胸部和高耸的肚子映入眼帘，手感不似作伪，可镜子里确确实实映出了一个瘦长高个的平板身材。
晚上七点三十，乔玄下班回家。
“我回来了。”
男人以手撑墙，半弯着腰将脚上皮鞋换成了家居鞋。
“宝宝今天乖不乖呀？”
虽然满脸掩不住的疲惫，但男人还是强打精神，进屋第一个问候的就是尚处在妈妈肚子里的小家伙。
应怜吾表情微妙的注视着，在他眼中只到他腰腹高度的少年，硬是半蹲在地上，竭力把自己的脸贴向他的肚子。
很想说一句别闹了，但话到口边却变成了：
“他今天很乖，也没有闹我。”俨然一派准妈妈口吻。
应怜吾内心悚然，快速的合拢嘴唇，这不是他想说的话！
有什么别的意志，扭曲了他的言语，将他困于无法自由行动的身躯中。
“真是个好孩子，这么小就知道心疼妈妈。”乔玄将耳朵贴近妻子肚皮，语气中对即将诞生的小生命充满期待。
他们是和睦而幸福的一家三口，也许以后会变成幸福的一家四口或者一家五口。
晚餐是放在冰箱里提前备好的，凉拌豆芽，口水鸡，现熬的白粥。前两者是本来就有的，应怜吾在厨房里找到了大米，用厨房里的锅具熬了一锅粥，为了身体健康，晚上他们一般吃的少。
应怜吾夹一筷子豆芽放入口中，下一秒就被里面浓重的醋味弄皱了脸，他不爱吃酸的。但这一切都是不可抗力，他没有拒绝的能力。
孕妇晚上要早睡，晚上八点，应怜吾上床睡觉，跟名义上的‘丈夫’互道晚安。
他本来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是脑袋一靠上枕头，意识立马就掉了线。
他睡的很安稳，至少目前是的。
翌日清晨。
应怜吾躺在枕头上，前一秒还陷在梦里，下一秒就猛的睁开了眼睛。
由于大脑还未彻底的清醒，他懵懵的瞪了会天花板，才反应过来之前发生的一切。
所以才做了那种梦啊。
一回想起梦里的情形，应怜吾不由的打了个冷颤，他一定要在孩子出生之前解决这里的问题，不然……他可不想生孩子！
等他起床，乔玄已经出门上班了。
应怜吾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指针指向七点半，他记得乔玄昨天也是这个时间从家里出发的。去上班？可哪个公司会好心收留一个半大孩子……应怜吾想到自己现在的形象，说不定跟自己一样，乔玄的形象未必跟之前相同。
光靠猜的没用，还是实地上街去确认一下吧。
应怜吾打定主意，直奔卧室衣柜，但是打开柜门看清楚里面后，他放弃了思考，呆立在原地成了一尊蜡像。
岂有此理！衣柜里竟全是孕妇装，乔玄的衣服号又太小，他穿不上，长裤穿着像七分裤，还勒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犹豫了好一会儿，应怜吾透过窗户凝视外面一眼，他一定要从家里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目光在衣柜里那一排孕妇裙上滑过。
应怜吾闭眼拿了一件。
不管颜色花纹如何，对他来说，所有的孕妇装都一样。
穿上孕妇装后，应怜吾又想起一个问题，在旁人看来，他现在的外形应该是一位孕妇，那他里面就一定不能真空穿裙子，不然在别人眼里，这样的情景……他咬住牙，在‘□□’和‘变态’之间踌躇了几个来回。
他脱下刚才穿上的孕妇装，在胸口加了件宽松的胸罩，调整位置，然后重新穿上孕妇装。
经过镜子的时候，他刻意偏过头不去看，但眼睛还是因为余光扫过而感到了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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