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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过半,长街上仍是灯火通明,一片热闹之景。
孤月楼大门前车水马龙,虞娘子巧笑倩兮,一双美目眼波流转,教周公子看得眼睛都发直了。
“等明日我再来看你。”周公子喝得烂醉如泥,凑在虞娘子身前就要勾起她的下巴一亲香泽。
虞娘子笑着将他的手轻轻拂开,“奴家就在此恭候周公子了。”她侧身看向小厮,继续道:“还不快扶着公子上马车。”
虽没能成功偷香,但美人既然已经应下了下一次相约,那他自是不会再计较什么。
周公子趁机捏了捏虞娘子的纤纤玉手,被下人搀扶着坐上回家的马车。
虞娘子脸上的笑意眨眼便消散殆尽,她用绣帕擦了擦被周公子摸过的手背,避开四周胡闹着的众人,沉默着往自己的闺房中走去。
刚一迈过房间的门槛,一个身形纤细,肤白清秀的男子就站起身来。
“姑娘,我……”
虞娘子看见他的模样,立即将食指竖在唇上,让他噤了声。随后她谨慎地往周围看了看,这才回身关上了房间的门。
“不是说好了吗,你事成后就即刻拿上银子出京。怎么还回来了呢?”
梁安捏着衣袖,目光贪恋般地黏在虞娘子身上,“我不想出京。”
“胡话。”虞娘子面色冷了下来,她将红桌上的包袱重新递到梁安手中,“趁着天还没亮,带着盘缠赶紧走!”
“你今日去国公府做的事若是被人发现,你这条命可就没了!”
梁安拽着鼓囊囊的包袱,杵在房门前,任由虞娘子如何苦口婆心地劝说,他都不肯离开。
“我本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我的姐姐当年被那陆景折磨而死,若是没有你,我恐怕也没办法活到现在。”
说话间,梁安不自觉想起往日。
他和姐姐本住在京中一处小巷中,那日姐姐一人上街采买,孰料被陆景相中,暗地里绑回府中。他在家里等了许久都不见姐姐回来,独自在外寻了好些天,却在京外的乱葬岗里找到了姐姐的尸骨。
而他当年年幼,身形瘦弱,模样比女子更美上三分。很快就被人牙子卖给了孤月楼。在孤月楼里,他因着伶人的身份受尽冷眼,若没有虞娘子相护,他恐怕早就一条白绫吊死了事,哪里还有今日复仇的机会。
思绪飘远,往日种种浮上心头。梁安眼含热泪,眼前浮现出陆景躺在地上,捂着下身哀嚎痛苦的模样。
“今日若非来人太快,陆景恐怕就不只是变成阉人这样简单。”
意识回笼,梁安反手握住虞娘子推在他肩头的手,言辞恳切道:“就让我留下吧。国公府里发生了这样的事,若是没能找出真凶,他们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我既然敢去做这件事,早也存了死志。”
“我若是就这样一走了之,孤月楼里其他人的死活我可以不顾,但你的生死我却不能不管。我留下来,就当我报了你昔年维护我的恩情。”
梁安从前行事拘谨,当日能自告奋勇向她领下前去刺杀陆景的事已是让她吃惊。现下他滔滔不绝,将自己的满腔真情表露无遗,虞娘子愣在了原地。
“可你若不走,你可知……”
“我知。”梁安朝她点了点头,“此番陆景成为阉人,料想国公府也不敢大肆张扬去找寻凶手。就算我不幸被找到,只要我一口咬定这全是我一人的计划,他们应当也不会再去追究。”
这样,你也就安然无恙了。
后面的话梁安没有说出口。虞娘子听了他这番话,自知她再如何相劝,梁安定然也不会离开。
她只能长叹一声,抚着梁安的眉眼佯装痛苦地落下泪来。
当年任由旁人欺辱他,又踩着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将他护在羽翼之下,无非是早知他的身世,想多一人为她办事罢了。
如今陆景虽没能身死,但没了传宗接代的本事,他再也担不起国公府世子的宝座。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
当日在孤月楼从妈妈手里救下宁妤已是还了她的恩,而今宁妤成为她棋局中的一子,能不能活命,也只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解决了陆景这个绊脚石,接下来,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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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爷派出的人马很快就找出了端午席宴时和陆景一同去往后院的人。
梁安浑身上下带着大大小小的伤,衣裳都被鲜血浸湿,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鲜血淋漓,已然找不出一块好肉。他四肢被死死绑住,无力地跪在正厅中。
苏氏虽然想瞒下丑事,但消息却像长了脚似地飞到了众人的耳中。此时此刻,国公府众人都聚集在澄园内,就连卧病不起的陆厌都被下人搀扶着坐在一侧。
宁妤跟在陆淮身后,悄悄抬眼看向主位。
苏氏的年纪还未到四十,早几日还是眉目和善,端庄从容的模样。现下她捂着胸口坐在桌旁,满脸哀恸,鬓间的白发似乎比往日多了许多。
她身子本还算得上康健,从前治理起国公府来可谓是毫不费力。只是眼下陆景遭受了这样的折磨,她连日来以泪洗面,身子渐渐就垮了下去。
老国公爷坐在她身旁,听着苏氏断断续续的抽泣声,皱着眉道:“好了。孩子们都在看着呢。”
国公爷虽与苏氏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些年,但对她并未有多少情谊。更何况陆景在他心中本就是扶不起的阿斗,现在一个儿子不中用了,他自还有别的选择。
他看向站在梁安身旁的侍卫,问道:“这就是害了景儿的凶手?”
侍卫抱拳回道:“正是。”
“奴才们去孤月楼将他绑来,酷刑之下,他什么都招了。当日端午盛宴,他借机近了三公子的身,将三公子引到偏僻的厢房,对公子下以毒手。”
“呸——”梁安半撑起身子,恶狠狠地瞪着坐在主位的二人,朝他们的方向吐了吐口水,“那是他陆景罪有应得。他暗地里残害了多少无辜女子,你们这做爹娘的,怎么可能不知!”
国公爷面色不快,侍卫立马扬起手给了梁安一巴掌,将腰间佩剑抽出,横架在他的脖颈间。
梁安不过是个伶人,本就比不过侍卫孔武有力,如今生生挨了道巴掌,白嫩的脸立即红肿了一块,唇边溢出血来。
“放肆!国公府哪有你说话的份!若再敢出言不逊,当心你的脑袋!”
梁安闻言并未生出惧意,反而仰头哈哈大笑起来,“说什么书香门第、名门望族,不过都是欺压百姓的蛇鼠之辈罢了。”
“你们的儿子不过就是残废罢了,那我的姐姐呢?她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就这么断送在陆景手中。”
“陆景当日害死了我的亲姐姐,你们记住了,我就算变成了鬼,也不会放过他!”
梁安越说心中越是悲痛,目光骤然变得凶狠,咬着牙卯足了劲就往闪着白光的剑刃上冲去。
侍卫来不及收回剑,热血抛洒在青石板砖上,绽出鲜艳的花来。
正厅里的女眷何曾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众人吓得惊呼,捂着脸不敢看地上的惨状。
宁妤白着脸,全身如同坠在冰窖里。
陆淮的目光早在梁安身死之际就转向宁妤,此刻见她僵硬着身子,心知她定然是被眼前这一幕吓坏了。
他暗地拉了拉宁妤的衣袖,转身向国公爷告退。
等二人出了正厅,宁妤扶着柱子,捂着胸口不自觉干呕起来。
陆淮站在她身旁为她顺气,“方才可是吓着了?”
宁妤蹙眉强撑着摇了摇头,陆淮从怀中取出一包油纸包裹好的糖糕,递到宁妤眼前,“今晨出府的时候,我瞧着巷尾那家酥饼铺子排起长队来,我便好奇去买了一份。我还没来得及品尝,这下倒是便宜你了。”
陆淮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油纸。
上次在街上寻到宁妤后,他便发现宁妤对府外的一切都觉得新鲜。是以清晨看着那排着队的铺子,不自觉就想起她来。等他买好了糖糕回了府,却被叫到澄园来,一时也没能找到机会将糖糕给宁妤。
眼下宁妤受了惊吓,正适合吃些甜腻的食物。
梁安惨死剑下的场景在宁妤心中挥之不去,她捏起一块糖糕放进嘴里,甜甜的清香在她唇齿间散开,倒是缓解了几分心中惧意。
她迎着陆淮的目光,犹豫着开口问:“世子爷,若是我和此事也脱不了干系……”
陆淮闻言立即捂着她的嘴,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见周围无人,他这才放下手,凑在宁妤身前小声道:“我说过,当日你一刻未离地跟在我身后,自然与陆景的事无关。”
瞧着陆淮笃定的目光,宁妤沉向他点了点头。
长廊不远处跑出来个小丫鬟,跑到陆淮身前福身行了行礼,“世子爷,国公爷找您去书房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
“知道了。”
陆淮眼皮都没抬一下,随口应道。
待丫鬟走后,他将油纸重新包裹好糖糕,交到宁妤手中。
“你先回听雪苑去吧。若是还未能平复,便先去歇息一会。我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