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九九

70.葬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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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婕妤那日为了维护那位乐师,还出言侮辱妾,说……说……”

郑美人眼中噙泪,配上她今日缟色的衣裙,不着金饰的发髻,成了带雨梨花的模样。

春潮带雨晚来急,或者是入戏太深,使这朵柔弱的梨花经受不住,颤抖不已,一只手抵住了小腹,似乎痛苦沦肌浃髓,延及了每一寸肌骨。

皇后倒并不心疼这朵忽遭了疾风骤雨的娇花,而是略略不耐烦地抬眼问道:“说了什么?”

“说……说妾与后宫众人,皆是……”她声音颤颤,到此处陡然停了下来,“皇后殿下,诸位姊妹,切莫怪罪妾言语冒犯……是赵婕妤——”

她杏目含泪,伸出纤纤玉指,指着我,诉道:“赵婕妤说,后宫之中,皆是以色侍人,与那乐师舞姬下九流之人无异。甚至,甚至,还不如他们,皆因他们靠,靠双手吃饭。”

“放肆!”马婕妤大喝一声,拍案而起,案几上的耳杯被她的袖子扫到,撒了一地的茶水,漆耳杯骨碌碌落地,“咚”的声响,把正低头垂泪的郑美人也吓了一个激灵。

她的眼里蹦出怒火,烧灼着我,义愤填膺:“赵婕妤本是舞女,舞女的眼睛,看谁都是下九流的。”

“卫婕妤,郑美人所言,可是真的?”皇后的厉声从上首传来。

卫婕妤垂下了眸子,微微颔首。殿中哗然。

皇后的眼神愈发凌厉:“陛下原对孤说,赵婕妤出身乡野,不拘宫规,但生性淳良,亦知孔孟,心存礼义。孤原也以为,赵婕妤只是一时难适宫中生活,假以时日,当循规蹈矩,可谁知,是孺子不可教也。此般妄言,实在是,天人共愤!”

大长秋行了深揖,沉声道:“皇后明鉴!去岁日食,阴气蔽日,有通五行之术的人,称此番异象,是后宫妖异,触犯天怒之故。奈何赵婕妤盛宠,这些言语皆不能上达天听。”

天行有常,可人的智慧与私心,却能将这虚无缥缈的天意,变成实用的工具,铲除异己,结党营私,前朝后宫,皆有可为。

我冷笑了一声:“我听闻建始年间,接连月食,前朝刘向等人上书,认为月之有食,是后宫荣宠之盛的缘故,将天象有异归于皇后。”

一声呵斥打断了我:“赵氏!休得胡言!”

“马捷妤说的是。此乃胡言。”我望向皇后,她轻咬着嘴唇,似乎旧年的委屈再次涌上了心头,而极力隐忍。

我缓缓道:“皇后贤良淑德、仁慈宽厚,身为中宫,几年如一日,并无逾矩之处,更无任何错处。后宫众人,包括我,皆是心悦诚服。足以见天有异象,与皇后德行无关。那些所谓博学之人的议论,也是不得全然相信的。只怕是有心之人借此,行忌妒与迫害之事也未可知。”

“皇后既受过这般天象言论之苦。”我看向大长秋,“大长秋何必还要将这样的祸水又往后宫引呢?引到了我身上,或许是合了众人之意,可若是旧事重提,月食变本加厉,成了日食,罪魁祸首究竟是谁,不知前朝这些人又会怎么说了?”他的脸色陡然变得煞白。

皇后尚未开口。殿中却传来了“呵”的一声,似是有人忽从梦魇中醒来,接着便见卫婕妤颤颤地跪在了地上:“皇后恕罪。妾失仪了。”

在皇后与众人质询的目光下,她心有戚戚似的,道:“赵婕妤提到前朝,妾不由地想起一个……一个旧闻。”

皇后蹙眉问道:“什么旧闻?”

“妾……妾听闻乐昌侯临死之前,曾向天喊冤,认为其与日食之事无咎,实则后宫妇人魅惑君上,才使得阴气入阳,说的,说的正是……正是……”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噤声不言,但一双杏目转向了我。

我自然明白了其意,倒吸了一口凉气:“乐昌侯已被陛下下诏,乃是罪人,且不思前过。卫婕妤与乐昌侯之女交好,曾经向陛下进言,欲使其女充入后宫,此事众人皆知。没想到,卫婕妤不仅结交前朝女眷,还与朝臣也有所交往,将乐昌侯这样一位罪人的疯言疯语,奉为圭臬。”

卫婕妤微微垂下了眸子,却不怒不恼,只是向皇后颔首道:“妾愚钝,只是闲来读书,见得一句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想来不会是胡乱攀扯。”

“卫婕妤闲来读书,是否还见过另一句话:人之性,恶;其善者,伪【1】也。”

见她一时愣在原地,脸上悻悻的,我又冷声道:“看来是没有读过了。此话之意,乃是,人之性,不能生而自善,而必有待于修为。既然人之本性,生而不善,为何人之将死,却一定会有善言?”

卫婕妤缓缓轻启朱唇:“赵婕妤有诗书之才,为陛下称道。可赵婕妤若要谈诗文,不如同皇后、班婕妤这些博学之人探讨。何必同妾——”

我打断了她的话,讥道:“卫婕妤既知陛下好诗书,与其今日结交这位前朝女眷,明日结交那位前朝重臣,后日又与其他宫嫔同游太液池畔,研究一方帕子里头的乾坤,不如将这些时间用来多读几本圣贤书,也能哄得陛下更高兴呢。这也正是荀子所言:其善者,伪也。”

“妾虽愚钝,可赵婕妤明知妾不通诗书,却拿书中言论欺侮妾?赵婕妤所说的‘人之性,恶也’,难道就是这般的恶吗?”卫婕妤的声音也换作了泣声。

“自然是恶。”郑美人接过了话,“赵婕妤与乐师私通,证据确凿,罪大恶极。赵氏狡猾,巧言善辩,扯什么日食天象、人性善恶的话,意欲模糊私通之事。”

我怒斥道:“证据确凿?何为证据确凿?仅凭着郑美人想象出来的故事,以及一方帕子?若是如此草草,便能成为如山铁证,恐怕大汉的狱中,以及永巷掖廷,皆是冤狱冤魂了。”

“这帕子如何不能说明问题?向来帕子是贴身之物,宫中乐师的帕子,为何会平白来到赵婕妤的手上?妾从赵婕妤手中夺走帕子之时,赵氏甚是紧张。倘若不是私情,还能有别的解释?”

“倘若真是私情之中的信物,理当妥善收藏才是,怎会被郑美人和卫婕妤瞧见,并且被一把夺走呢?我既是乡野粗人,又不尊礼数,为何任由你拿走,却并不夺回?”我忿忿道,“你说我紧张?众人皆知,郑美人平日里与我并不亲善,忽然靠近了我,又有掠夺之意,何人能不紧张?”

“赵婕妤言之凿凿,可半句不提为何这乐师的帕子,到了你的手上?”

“不是信物,那难不成,赵婕妤用乐师的帕子,作手绢舞?”

“抑或是,起舞之后,乐师帮赵婕妤拭脸了?”

这些声音伴随着嗤笑与嘲讽,张牙舞爪,朝我扑来。我极力整理着自己的思绪。那个黄昏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无忧双手递过来他的丝绢,那上面落了一瓣桃花,像是春日的信使。

我深吸了一口气,答道:“是我向乐师借的帕子。”

皇后不解地问:“借的?借来何用?”

我正了正身子,怕众人听不清,一字一顿地说:“葬、花。”

殿中之人几乎异口同声道:“什么?”

我解释道:“二月春寒,春风过处,梅花尽谢,桃李纷飞。我怜惜这些落花,不愿教它们成了脚下的春泥与尘土,便借了一方手绢,来收了这些落花,再葬之。只是还未来得及葬,便遇见了郑美人与卫婕妤。”

“什么葬花?真是闻所未闻,一派胡言!皇后明鉴,可别信了赵婕妤的胡话!”郑美人急急地转向皇后,动作过猛,步摇的垂珠甩得很高,挂在了发上。

我没有恼怒,只是正色说道:“为何不信呢?我收这落花之时,还做了一首诗,诸位可要听听?”

见她们一脸愕然,我又补充道:“我虽偶尔能够做成些诗,可并不似皇后与班婕妤,提笔便能写诗。没有一炷香的时间,写不出半个字来。所以这诗,定然不是我为了应对这责问,而当即写出来的。我所谓的葬花之言,也绝非胡诌之事。”

班婕妤终于开了口:“妾倒是好奇了。葬花,实在是新奇。不知赵婕妤做的何诗?”

我朝着皇后叩了首,也朝着两千年后的文学中一个姣花照水、弱柳扶风的女子,然后开始背葬花吟这一首长诗。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此句一出,殿内忽然静了下来。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只见班婕妤的眼里竟隐隐有些泪光,像是沉浸在这诗里,与诗中女子一同感伤身世。哪怕是方才耀武扬威的郑美人,也噤了声,蹙着眉。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

背到这一句时,连高高在上的皇后,也似是动容。可惜高洁的是那诗中的女子,书香门第,高门大户,身世清白。而此时背诗的人,只是微贱的舞女出身。

“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我自己也不禁心痛起来,宫门高墙之内,不得见人之处,与污淖、渠沟何异?

哪怕是生性高洁的莲花,落到了此处,也难免被泼得一身脏水,一身腥臭。只因这莲花也扎根于水中淤泥。它可以变成亭亭玉立的模样,可以装成孤高自许的模样,可它到底离不开这泥水,这根茎。世人对它最高的评价也是“出淤泥而不染”。连夸赞都不离出身。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一时背完了,众人之中,却迟迟无人言语,仿佛在一同怜惜春尽时的落花,又从那落花里,看到了红颜老去的自己。

一朝春尽终有时,何苦闲言再相逼?

注释【1】:伪:为,指修为。吕思勉:“‘伪’非‘伪饰’之谓,即今之‘为’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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