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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长安出了三件大事。
第一件是，裴世卿的女儿裴丽婉公开和桃源会唱反调。
裴丽婉像是专门为克刘子雍而生，旁人不管说什么她都不出现，只要刘子雍一说话她立马出现。刘子雍派人去抓，却是只见寒光不见影，根本就见不到人。
第二个是一首辱骂朝廷的童谣被念到曲江春宴上。
唱的是两个抬水。
其歌云“扁担长长两头挑，一头低来一头高，低的越低越用力，高的越高越容易。扁担长长两头斜，一头奴才一头爷，奴才手抖洒半桶，爷喝半桶变没有。咣啷啷，咣咣啷，化作百斤骨，黄汤辣水一口。”
说的是两人抬水，一高又胖，另一矮又瘦，一根扁担两头挑，中间挂着桶水，一路走一路洒，哗啦啦，一桶水晃成半桶，半桶水晃到没有。只因扁担是斜的，越是矮瘦的人承重越多，越是高胖的人越不用力气。
童谣快速在长安传唱，到了家喻户晓的程度。
倒不是将挑担的比作百姓和权贵，而是因为这一年国子监在坊门外搞了个万民说。
由刘子雍挑头，在坊门三十八块墙上题字立说，进士举子纷纷响应，自荐之门大开，马屁先行月余，先是出了个裴丽婉像是为克刘子雍而生的，再是层出不穷的童谣不断讲故事骂皇上。
热闹正是一浪接一浪的时候，又来了个新科状元顾宴清，与刘子雍只留字不见人不同，顾宴清是亲自到场的，带着一名小仆就住在朱雀大街上。
人说顾宴清身高七尺有余，貌胜潘安，生了一幅菩萨心肠。
说“万民平等，福当同享”，仗义执言敢和朝廷唱反调。
更有一事让他声名大噪，便是平定青州之变。
青州流民见他无不热泪盈眶，将其俸做神明。
有愿意倒贴为奴为婢的，有相公孩子扔下不要天天跟着传书解惑的，有发疯说自己是顾家娘子转世非顾宴清不嫁的，更有当众以死明志要为顾宴清殉道的。
顾宴清不慌不躁，心平气和，像个得道高僧开始普度众生。
该开导的开导，该责备的责备，缺钱的给钱，缺爱的也尽自己所能给予关爱。国子监外一时人满为患，朱雀大街成为整个大成朝最热闹的地方。
每天都有数以千计的人围在街上等顾宴清，而更多的人正在从各地涌来。他们挑着担子，做着各种小生意，奔着落地就能生财，错过一生吃亏的念头，生怕比别人晚了。
这样的盛世景象高胜寒都没见过，为了赶上顾宴清新政之后的大成盛景，她想到了豫王的蛐蛐，自己也养了一个。
每日二更睡四更醒，也跟顾宴清一帮人一样，雄赳赳气昂昂，天不亮便拿着义正严辞在高胜寒枕头边上叫嚣。
扰人清梦犹如害人性命。可高胜寒自青州回来再也不敢让自己有清梦了。
一墙之隔的唐生被折腾的够呛，他道：“富贵人家尤其惜命的厉害，皇帝六十五岁高龄还想服丹长生，你才多大，正是年华大好，怎么养这么个玩意催命。”
高胜寒非但养着，还揣在怀里，抱着夜夜同它睡在一掉色儿的老樟木箱子里。
她非得给自己搞出点动静，才能睡的踏实。
唐生看在眼里，叹气道：“好好活着，干嘛非给自己找不舒坦。”
高胜寒答的也爽快，她道：“我就是怕自己活得太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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