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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青还惦记不惦记吴王，高胜寒不知道，但水莲很惦记，后半夜披着斗篷就到醉仙楼来找竹青了。
高胜寒听到门外有动静，也是很积极出门去看的，结果水莲似乎没能觉察到她的关心，进去竹青的房里将门从里面就关上了。
高胜寒回屋将门也关了。她也穿了见斗篷，也趁夜出行了。
怀远坊，就在西市边上。几乎是一起一跳，高胜寒就到了定厄三人再次落脚的地方。
一落进院子，正堂门窗就飞出一颗石子朝她的小腿打过来。
她转身躲开，“砰”一声响，屋门打开，定厄站在门中。
“怎么这个时辰来？”定厄面无表情，转身进屋。
高胜寒跟着走去，回头望了下侧房，没有动静，进了正堂又左右看了看。。
定厄点灯坐下：“别找了。她们去青州找红姑了，走了有十天，差不多也该到青州地界了。”
高胜寒怪道：“找红姑做什么？她既没来长安，就在青州安安稳稳过自己的小日子，与我们又有何关系。”
定厄听她责备，也不计较，仍旧不咸不淡道：“不是我叫她们去的，是妙清要去。我不放心，让定善陪着一起去。青州闹饥荒，死了不少人，指不定红姑还有命没命活。”
听话高胜寒就急了，她道：“那就更不该让她们去，灾民尚且往出跑，她们去就能吃上饭？”
定厄皱眉将人看了又看，几次欲言又止，终是道：“你今儿是冲我发邪火来的吧。”
高胜寒是有这个意思，但猛地被说破，气便泄了些。
道：“妙清本就是饿死鬼托生，这一去不知道得折磨成什么样。”
“安生忙你的事吧。”定厄提过桌旁炭火上烧得咕咚冒气的水壶，给两人都倒上热茶水。
放下壶抬眼道：“说吧。什么事？”
高胜寒道：“你认识一个叫柳远州的人吗？”
定厄答：“没听说过。可以帮你查查。”
说罢，见高胜寒捂着茶杯不语，也不想是专门为这事来的，她道：“问完了？”
高胜寒想了想，答：“完了。”
定厄一笑，复又正色道：“那该我问问你了。”
高胜寒倒不知定厄要问什么。
定厄道：“你是准备这辈子就在王府里给人看门了？”
“看门也没什么不好。有吃有喝，风吹不着雨淋不着。”
“好。所以仇都不报了。”
高胜寒上一世自打当上太子妃，就被定厄推着往仇恨里走。只是她这个人很不成器，稍微过两天好日子，就把什么仇啊怨啊都忘了。
上一世定厄就问过她同样的话，她也答过多次，仇恨又不能当饭吃，又不能让人开心，又不能让人变美，总记得这些做什么。
定厄见她无精打采，想她也说不出好话。
道：“你不该这么放弃。”
“那师父说说，我现在还能怎么报仇？”
定厄听她语气不善，只是笑笑：“你自然比我更知道该怎么报仇。明知仇人就在身边，却放任不管，这不是明智之举。”
高胜寒抬眼盯了定厄半晌，道：“我自然是不如师父明智的。”
定厄听她话里有话，只看着她等她说完。
只听高胜寒淡淡道：“封缺，上一世他引走了你，你说你中了他的圈套。我在想，一个曾经要害你的人，会听你的话替我去顶罪。这是为什么呀？”
定厄斥道：“自己捅了这么大篓子，竟然还问为什么。我叫你去看李季常死了没，可没让你杀了他。”
高胜寒瘪嘴一点头，道：“对呀。所以你是料定我会杀他？还是派封缺跟踪我，等他发现我杀了人，立刻就站出来帮我顶罪？”
定厄喝茶。
高胜寒道：“又或者还有一种可能，他的任务就是杀掉李季常，而他不能让别人替他完成了这个任务，所以即便不是他杀的，他也要说是他杀的。”扭头看向定厄：“师父，我说的对不对？”
定厄没完没了喝茶。
高胜寒继续道：“师父说过此生最恨背叛者，却一直不对封缺下手，原来是留着他给我顶罪。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师父的苦心，真是该死。”
她自顾自叹了气，明目张胆的装模作样道：“我还以为你上一世就在骗我，其实你压根没有中封缺的圈套，杀你的另有其人呢。”
定厄的一抖，差点没拿稳杯子。
高胜寒仍然是一天天真状，道：“当日街边的百姓都是禁军筛选过的，封缺那么显眼，那么多禁军看不到，偏生让你我看见。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封缺就是禁军放进去的。
定厄放在茶杯，道：“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高胜寒点头道：“禁军后来在祭天台将我围攻，却白白不用封缺这么好的杀手当时将我当街杀了。我想是因为我太重要了，杀我还需要给我办个仪式。”
定厄有些想笑。
高胜寒“哎呀”一声：“如果不是这样，那就是封缺是与禁军一伙，但他没有刺杀我的任务，他的任务就是将你引开，杀你也不需要将你引开呀。我猜他其实是来救你的。”
定厄垂眼道：“你猜错了。”
“是吗？那是怎么回事，师父您这么英明，当初就没有想过另谋他人吗？”
定厄答：“没有。”
“那师父可不明智啊，我要是师父，早早就投靠了宁王。”
高胜寒终于说罢，开始喝茶。
定厄道：“现在也不晚。”
高胜寒很香的“啊”了一声，咂了咂嘴：“现在我想明白了。上一世是我罪有应得，与人无尤。李季常说过庙堂如战场，上去了就不要想着能有全身而退的一天。我本一无所有，一切都是赚出来的。就连小命也是从您手里得到的，不过师父，而一直想不明白，天地下有那么多小孩，为何你就偏偏看中了我？”
定厄看着她，却不答。
高胜寒一笑：“上一世我没如你所愿，将高解和薛仁义在江南任上的盐运贪污案重审，你很生气吧。”
定厄冷道：“不气。”
高胜寒似没有察觉到定厄的情绪，继续道：“实话说，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说破了天不过是分赃不均，要么就是有人顶了罪，但得到的承诺没有兑现。这种鸡零狗碎的事，不管是谁明面翻出来都臊得慌，可是忍了的人又不甘心。”
定厄咬牙眼睛一眯，手已经掐住高胜寒脖子，人瞬间移动到高胜寒背后。
高胜寒闭眼，没有做任何挣扎。
定厄五指抠的像钢爪，将高胜寒脖子掐得要变形。
“这就认命了，可不像高胜寒。”
定厄在高胜寒脸色狰狞前松了手，坐了回去。
高胜寒捂着脖子咳咳两声，喘匀气便道：“这就放过我了，可不像王妙音。”
定厄哼笑道：“你这份心智当个看门护院的，可惜了。”
高胜寒一手撑在桌上，一手按住胸口，又喘了半天，才恢复平静，她道：“比起两辈子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我又有什么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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