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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音晚反复确认好刀把的位置,在手里转了两下,刀刚要放下,就瞧见凛舟那一脸惶恐又惊异的表情,她呆呆地“啊”了一声,“别怕,把眼睛闭上,很快就好了。”
她的语气实在过于平常,没有一丝起伏,凛舟反而听出了一种杀人如麻不眨眼的平静,脑海里浮现出冷血女杀手版徐音晚是如何快刀斩乱麻的。
徐音晚刀落,凛舟出声制止,“你确定要用刀?”
她疑惑挑眉,仿佛在说“不然呢”。
刀又起准备复落,凛舟出手握住她手腕,声线听着发颤,“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用更温柔一点的方式,不一定要用刀,你说呢?”
徐音晚不懂他在迟疑些什么,用刀哪里不温柔啦?
她试图把手抽出来,“你放开我,这个真的很管用的。”
“好啦,听我的,乖啊,把眼睛闭上。”徐音晚松口哄他,“可能会有点刺激感,但一会就好了。”
凛舟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温水煮青蛙,蜜饯里掺毒药。
两人四目相对,徐音晚眼睛里清如一汪刚冒出的泉眼,眨巴两下,凛舟心脏的节奏就乱了套,他松手落下摁住胸口的同时,徐音晚一脸凛然大义地把刀面实实在在对着他额头肿起的地方摁了下去。
菜刀冰得沁掉牙齿的温度让凛舟“嘶”的一声扯开了一侧唇角。
徐音晚低头看他反应,“你忍一下,这个对肿包很有用的,我小时候头上肿包奶奶就是这么给我敷的,要不了多久红包就会下去。”
凛舟抬手摸了摸她放刀的位置,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原来她是在帮他消肿。他还以为……
怎么会用这么奇怪的方法。
徐音晚好似看出他心中所想,笑眯眯看他,“你觉得很奇怪对不对?”她恍然,“噢,你一开始不会是以为我要拿菜刀在这灭你的口吧?”
凛舟发现她这人常常会有让人出乎意料的言行,作为从小养尊处优长大的小公主,公共场合偶尔没那么淡定,甚至会露出自己恐惧的马脚,但内心好像住了个色彩很丰富的小人儿,引导着她有时候能勇敢地“冲锋陷阵”,手抖也要举起铠甲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还有此刻,不知道从哪学来的奇思妙想和独特行径但又让人无可奈何。
他想说好多话,可话到嘴边,又只能巴巴地望着她,情绪万千。
徐音晚见他一直保持着侧头的姿势看她,还以为他不相信,信誓旦旦跟他强调,“这个真的很管用的,用我们那的话来说,叫土方子!”
“土方子?”又是凛舟没听过的词。
“嗯!多半来自民间百姓通过生活实践得出来的经验。这个可比你去药店抹药快得多。”徐音晚说得眉飞色舞。
刀面敷得够久,已经有了热意,凛舟拉她手腕把刀带下来,“手撑酸了吧?”
他思考这么做的原理大概和冰块消肿差不多,“怎么不要点冰块?平白无故找老板要把菜刀,他能给你也是个奇迹。”
徐音晚被他的思路带走,大悟道:“也是噢,可是我第一反应就是想这样做,很怪异吗?”
凛舟摇头,安慰她,“不怪。”
徐音晚听完松弛地坐下,身心都愉悦不少。
转而又听他说:“而且——”
“而且什么?”
凛舟蹭了蹭鼻尖,垂头轻笑,“很可爱。”
徐音晚耳朵长鸣了两秒,她没听错吧?可爱?她这就可爱了?她只是做了件自己认知范围内的事情就可爱了?
啊,未来疯子的视角果然不一样。
按一般穿书文来说,她要是有系统,此时已经有机械音在跟她播报,“宿主,您的攻略对象攻略进度+xxx。”
她好像什么都没做,凛舟对她就有好感了?虽然进度对她来说有点快,但徐音晚琢磨不透他的心思,干脆就不琢磨了。
徐音晚听到门外响起救她命般的铃声,用手指了指门口,“菜送过来了,吃、吃饭吧。”
学校食堂,赫一行和一群穿着篮球服的男生坐满了一桌。几个做事积极的男生端了几盘吃食过来,分发到各人的桌前,把一罐汽水推到赫一行面前时,他侧头,无趣地叹了口气,松垮垮靠坐在背椅,两条长腿无处安放,单手探出桌子,握住瓶身单手拨开了易拉罐。
汽水冲出兹拉兹拉的气泡声,他仰头灌了一口,多余的液体沿着他下巴流下。
“一行哥,今天怎么不陪你那个小未婚妻了?”有人故意调侃。
赫一行捏瘪瓶身往他那个方向抛,气焰盛盛,“小你xx。”
他这一举动,周围立即息了声。
和事佬出面,“哎,哥,怎么回事啊,他也没说什么,这不是你平常都要陪嫂子吗?今天大家能聚在一块,开心,玩笑过了,你别生气。”
赫一行这才冷静下来,烦躁地挠挠头,“从头到尾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意我俩是定了娃娃亲的关系?我天天围着她这么念叨,她是一点不为所动。”
众人相视,听出他话里的深意,朝一人挑下巴暗示,“一行哥,男女关系怎么能爸妈一句话就定了,都是小时候随口一说,又没有白纸黑字签合同,也没有视频录音为证,更没有信物。咱给你出个主意,你要想把嫂子真给定了,你就给人一个正式的流程。”
赫一行扬眉看他,示意他继续讲。
“女孩子嘛,都喜欢仪式感,有时候不是要你说多好听的话花多少钱,但一定要用心。照兄弟们的想法,你呢,找个时间,跟她正儿八经地表白,先从男女朋友做起,等过了十八岁生日,就联系两家举行订婚仪式,到时候大学一毕业就结婚,两人手一牵,戒指一戴,这不就一辈子?”
和事佬附和道:“你要真喜欢嫂子,这事就得提上日程了,青春期女孩心思多变,说不定今天还对你有情,明天就爱上其他男人了。”
赫一行咬着口腔内侧那块软肉,若有所思,“女生是不是都喜欢成绩好,不爱说话那种冷面男?”
“我女朋友反正不是。”
“我女朋友前男友就是你说的这种,不过在一起三天就分了。哥,你别担心,这样的男生,哪有我们会哄女孩子。”
和事佬冷不防补了句,“也有例外吧?我前女友就不喜欢我这种,跟我分手找了个一行哥说的那种男的。有次我喝醉了给她打电话问她为什么,她说因为我没人家猛,我是外猛内弱,人家是闷骚,私底下可会了。”
赫一行扫过来一记冷眼,和事佬咽了咽口水,抖抖肩缴械投降,“当我什么都没说。”
赫一行最后一口饭没吃,肚子里又憋了一股气没处撒,脑子里开始盘算怎么得“徐音晚”心,翻看了眼校历,圈画出最近的日程,一是月度考核,二是之后的爬山露营。
他一想到最近徐音晚学习的猛劲,考核前约她,她肯定会拒绝,考后找她放松,她又会有一堆理由应付,如果能借着爬山露营的机会顺势而为,岂不是一举两得。
“你们几个过来。”赫一行招呼其他男生围成一圈,俯身说自己的计划。
校外,一辆出租停在大门口。凛舟拉开车门下车,反身抬手护着上方的车框让徐音晚安全下车。
徐音晚不安地又盯住他额头的位置,“你确定不要再让我帮你涂点药吗?”
凛舟手指轻触红肿的位置,“不是说你那个办法很有效?”
“也要看个人体质啦,你好像不是很适用这个方法。”那个红包并没有任何变化,徐音晚自责地垂下头,“对不起,你跟我待在一起好像总是会受伤。”
许多小说里,女主的苦难似乎都是男主带来的,看似是两个人爱得死去活来,到最后受伤的其实只有女主一人而已。
而现在,徐音晚忽觉她和凛舟好像互换了角度。她在想要改变作为书中女主角“徐音晚”未来要受的苦外,也希望以后即使和凛舟没走下去也能好聚好散。
凛舟弯身去看她的表情,有点无奈,“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明明是我自己受的伤。”
徐音晚一脸慈悲地抬起头,心里暗叹因为你什么都不知道而她看过剧本啊笨蛋,遂又吞吞吐吐地说:“我以为我不欺负你,别人也不会欺负你的,没有保护好你,抱歉啊。”
凛舟被她说迷糊了,撑住她肩膀,低下头和她对视,“我是一个大老爷们,我这么强壮,还能被人欺负,那是我窝囊,我得改。”
他双眼忽地酸涩,说不清是从哪涌上来一股没来由的情绪堵得他不上不下,面对她的时候,他总这样无可奈何,“你已经很勇敢了,总想站在我前面保护我的女英雄,谢谢你。”
徐音晚瘪瘪嘴,眼珠子转一圈,睫毛湿哒哒,她视线模糊一瞬,又笑出来,“不用谢。”
凛舟被她哭笑不得的样子逗乐,也扯唇,“好了,进去吧。”
途经篮球场,一群男生迎面走过来,朝徐音晚大肆招手,她左看右看前看后看,甚至还看了眼凛舟,为了确保他们打招呼的对象是自己,她又指了指自己,他们统一点点头。
徐音晚背后发毛,见到一群人就已经是很可怕的事情了,为什么还有一群男生。
她没走近,反而是停在了原地,“你们有什么事情吗?我好像不认识你们。”
男生们没对她这话有什么表示,而是朝着她笑,徐音晚总觉得他们的笑似乎是透过她在看什么,笑得有些瘆人。
徐音晚不确信地缓缓往后拧头,“嗷”的一声,赫一行从她侧后方跳出来,勾住她脖子,另一只手从后掏出一束鲜花,怼至徐音晚面前,他笑得阳光爽朗,语气故作逗哏,“铛铛,今天是我错了,公主大人别生我气了呗?”
她心脏都被吓跳到嗓子眼了,明明是更生气了好吗?
“你先放开。”
“我不,除非你说原谅我。”
男生们见徐音晚有挣扎之势,通通围上来,“一行哥今天包了好久的花,手都被扎破了,你就收下吧。”
赫一行委屈地把手伸给她看,上边一刀白红交接的小口子。
徐音晚被围得水泄不通,凛舟也被不认识的男生撞了出去,打了个趔趄,在几米开外看着被赫一行搂着往前走的徐音晚,后边还跟了一群小弟。
两人似乎都在相互逗趣里笑得发自内心的开心和享受。
他站在绿化带下的阴影里,远远望着那群在阳光下肆意挥洒热情的篮球少年们,成为他们甚至取而代之的心思在无限叠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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