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九九

17. 再别

裴瑛循声望去,只见之前在宫宴上见过的大皇子左珩,正跽在座上,轻蔑地打量着自己。

然而,还不等他细想,一旁的鸾卫就朝他的心口狠狠地踹了一脚。

鸾卫:“大胆,殿下问你话呢!”

裴瑛直接被踹倒在地,疼得快上不来气,他擦了擦唇边的血渍,好容易才爬起来,“……”

“你种这样看上去就病里病气的歪秧,怎么敢觊觎我的东西?”

正当裴瑛疑惑不解的时候,身后掠过了一道瘦薄的影子。

是秦镜。她垂眼低眉地向左珩走去,一眼都没有看他。

左珩一把将她揽在膝怀中,对她说,“你看,他都吐血了,你心不心疼他?”

秦镜看着裴瑛,一点波澜都没有,笑吟吟地摇了摇头。

裴瑛想从她眼里看见一点点隐晦的关心,一点点就够了。

然而,没有。她的眼里无比平静,就好像,他们从没有夜谈过,从没有过那些交心相伴的日子。

左珩探究地观察着秦镜,并未发现异色。

只是裴瑛原本见到她还欣喜的心脏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

他知道这大皇子多半是误会了自己和秦镜之间的关系,在他心里,他和秦镜之间的关系不过同病相怜之人间的相惜罢了。但旁人,譬如这位大皇子,是不知道裴二公子的身体里是个姑娘的灵魂的。

可即使裴瑛明白这些,有傅虞的事在前,他依然为秦镜分外冷漠的反应感到一阵心寒。

但他已没有气力再去质问,再去解释什么了。

“哦……真的呀,看来是我看走眼了,还以为他是你私底下的相好呢。”

左珩直接当着裴瑛的面开始解秦镜的衣带,“好了,既然错怪了,我会给裴二公子送最好的伤药的,退下吧。”

裴瑛一语不发,摇摇晃晃地站起,慢慢走出殿外,他和秦镜这两个相逢于落寞的飘零之人之间的挚谊,就这样被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碎了。

裴瑛回到珠玑所后,绝口不提自己的遭遇,只偷偷煎了药吃。好在伤势不重,几日就好全了。

值此关头,脸面比不上阮惜弱的伤重要。

他不知道阮惜弱那日在大殿上经历了什么,只知他受了极重的伤,被秦弋阳送回来后就消沉颓靡,一直以来的天才傲气已经褪尽。

送阮嫣然的棺椁归家的那一日,裴瑛难过得喘不过气,可是他没有在阮惜弱面前掉一滴泪。他知道,阮惜弱比他难过得多。

他恨左邈,但最恨的,应该是没能救下阮嫣然的自己。可是无论他如何自虐自苦,阮嫣然的早逝必将困他一生。

后来连着下了近五天的雨,裴瑛也照顾着阮惜弱喝了五天的药汤。

到底有海位初境的修为在,伤势痊愈也比常人要快得多。

今日裴瑛再来给阮惜弱侍药,就已经快好全了。阮惜弱抱着膝,两眼无神地捏着两枚因泡过血而呈暗红色的花生穗子,没有说话。

一枚是阮嫣然妆奁底的,被他作为遗物收起来了,一枚是他虽嘴上嫌弃,但日日都系在腰间的。

裴瑛叹了口气,默默地把煎好的药端来,正细心地摸着碗壁,估摸烫不烫口时,阮惜弱却突然攥住他的手腕,“阿瑛。”

月色幽暗,裴瑛看不清他的神色。

“嗯?”

阮惜弱嗓音沙哑,“我要走了……你,愿不愿意被我抱?”

多年相对,裴瑛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这是裴瑛第一次听见他这如此直白热切的话语,在裴瑛的印象里,他总是清醒克慎的。

不过比起他的话,裴瑛更惊讶于自己的想法。

很难拒绝他,拒绝这样一个让自己从少年时期就暗暗心动的人,这三年朝夕相伴,每一点、每一滴的温情,裴瑛都没有忘记过。

即使……隔着这么多的心酸悲苦、伦常理教,隔着还没有来得及解释的,他所背负的身世秘密。

他也想先回应阮惜弱的拥抱。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屋内却熄了灯烛,早早合上了门窗。

阮惜弱把裴瑛笼在自己身下,他的手指那么冷,擦过裴瑛腰腹的肌肤时却显得无比炽热。

裴瑛拥着他紧实的胸膛取暖,像狂浪之中的一叶小舟,感受着他的起伏。

“别怕,我……不会负你,以性命赌誓。阿瑛,你给我一个活下去的念想,我也给你一个承诺,好不好?”

“不然……我就这样活着,未免也太可怜了。阿瑛,我只有你了。”

裴瑛突然很想哭。

他第一次发现,这个强大的、总是把人护在身后的少年,原来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他含泪点了点头,回握住阮惜弱冰凉的手,阮惜弱深深地看了裴瑛一眼,俯身朝他的眼边的小痣吻去,也顺道吻去了他眼中滑落的清泪。

而夜还很长……

***

天蒙蒙亮的时候,两人都醒了,阮惜弱把裴瑛圈在他的怀里,讲起小时候两个人一起迷路的事。

阮惜弱冷白的指尖在裴瑛胸口上的那块有些扎眼的青记上打着圈,“那个时候你小小的,攥着我的衣袖,害怕得都要哭了,还安慰我没事,我就想,你怎么这么傻。”

这是原主的记忆,裴瑛没有经历过的曾经,他只是失落地听着。

“后来过了许多年,你对我说你找得到回家的路了,不用我送你回去,我突然很感慨,你果然也长大了。”

裴瑛还记得,那是他换体重生后,他们进梧桐轻之前一同出去纵马的那一次。

裴瑛突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昂起脸对他说,“惜弱,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我不是裴瑛,我的真名叫秦绣。”

裴瑛在阮惜弱愕然的神情中平静地讲述了事情原委,然后接受审判一样,闭上双眼。

等了小半天,裴瑛悄悄睁眼看他,头顶传来了一声轻笑。

他伸掌托着裴瑛的左颊,“这个时候,我是不是应该亲你?”

“我不在乎你是谁的灵魂。”

他盖住裴瑛的眼睛,贴上了他的唇,“我只知道,我想这样抱你,已经很久了。”

晨光将斑驳的树影打在他脸廓上,他无比认真地看着裴瑛,“你听我说。”

“你没有错,从来都没有。枉死一场,又死而复生,应是因果报应,天意如此。但你没有错。这不是窃,也不是偷。错的是募集药人的裴家,是那个姓宋的农户。”

裴瑛瞬间红了眼睛,几年来的担心受怕、心理压力都被他的包容和理解疗愈了。

“至于我们……从前我和裴瑛只是竹马之谊,可是后来,你突然出现了。我和裴瑛自幼一同长大,你和我记忆中的他实在不像。你更爱笑,更活泼,我所爱的,就是这样的你,这样的绣绣。”

“我所爱的,是当年打马过天街时落在你肩上的夕阳,是你的活泼,你的坚韧……”

这就是他裴瑛所爱的人啊。裴瑛心想。

阮惜弱微微侧身,将刻着他名姓的问渊山录名玉放到裴瑛手中。

这玉是昨夜问渊山以灵法驱动,自动送至通过擢考者身边作为录取凭证的玉。

阮惜弱如虔诚的信徒般吻了吻裴瑛的指尖,“你替我去看看问渊山吧。”

“我要回去做一些事,前路万分凶险,不能携你在侧。我这个做兄长的,总要为嫣儿讨回一个公道的。”

阮惜弱心中念着日前秦弋阳授给他的功法灵诀,那是自噬骨肉的邪法,稍有不慎就会魂飞魄散。

“若是我没能回来……”

裴瑛:“你就放我另觅好姻缘,不要再想起你?”

“不……你要给我做一辈子的未亡人。”

阮惜弱眯起双眼,“不然我就是做了鬼,也要缠着你的新欢,扰得你们夙夜不宁。”

他突然起身,低声道:“开玩笑的,要是我没能回来,你也要好好的。”

“你要长命百岁,无忧无病地活着。”

阮惜弱去请旨归家,得了左邈的“恩准”后,为免离别伤情,留了封书信,不辞而别了。

他走后第二天,天气突然晴朗起来。

裴瑛看着阮惜弱空荡荡的床铺,枕褥已经收叠齐整,任何有他生活气息的物什都被清理了,就好像他从未存在过似的。

裴瑛走到院中晒太阳,却越晒越觉得越冷。他看见院中的树下被锹了一捧新土,翻开一看,里面居然有三枚花生穗子。

两枚都被血泡透了,不成样子。还有一枚完好无损,相形之下十分显眼。

傅虞,她也来过吗?

裴瑛垂着眼,取下腰间的穗子,埋下了第四枚。

做完这一切的时候,他突然觉得,他记忆里那个骄傲又从容的少年阮惜弱,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或许明天就回来。

这世上的事百转千回,往后如何发展,又有谁知道呢。

裴瑛将刻着阮惜弱名字的录名玉紧紧地贴放在心口。

又过了一天,问渊山派来了接人上山的马车。

秦弋阳在马车前紧紧拥住裴瑛,“阿瑛,你放心,娘很快就会接你回来的,你放心。”

裴瑛红了眼,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任她这样把自己抱着,轻声道:“娘,你不要勉强,保护好自己才是头等的大事。我往后不能常伴你身旁,不要再喝酒了,你的身体……”

秦弋阳破涕为笑,极为爱惜地抚了抚裴瑛的面颊,“你这小娃,倒斥起为娘的不是来了,真是胆大。”

裴瑛也跟着笑,见车夫催促了才与她作别。

秦弋阳站在原地看着马车远去,直到那辆马车彻底消失于视野中才离去。

启程后,他看着越来越近的那两扇梧桐轻宫的朱红高门,恍惚地想起当年,他和阮家兄妹是欢声笑语着走进来的。

年少不识愁滋味,皇宫大禁之中又哪有真正可供这些少年振翅的天宇。不过是金枷碧锁,杀人金粉,到死都挣不开的一座囿笼。

而今是与当年一样的晴好夏日,不过这深红宫禁里,再没有人与他携手同笑。

不过,他并不寂寞,他的心底有自己的牵挂。他要去问渊山上等阮惜弱回来,哪怕终此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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