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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来寂静,闲着没事,叶悠睡不着,就坐在窗边,看集市上淘来的杂书。
窗外有人影一闪而过,叶悠警觉地站了起来。
“谁?”
院子里有人!
没有听到院门打开的声音,显然这人是翻墙进来的。不是小偷就是强盗,总之不是正经人。
第一时间奔到床边,从枕头底下摸出匕首,这是叶悠前段时间在家里翻到的,匕首做工精良,尺寸合适,用来防身正好。
叶悠喊了一声,院子里的人没回应,就那么直直地站着,意图不明。
透着窗棱望去,叶悠忽然觉得这人身形有点熟悉。
是谁呢?
当年她在h帮卧底,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记住每一个人的体貌特征,几年下来,练成了一项特殊技能,只要见过一面,她基本都能记住。
更何况,这人身形挺拔,体态飘逸,自己抱过,不光抱过,他还背过自己。
云泽!他怎么回来了?
回来怎么还带个面具?
想了想,叶悠明白了。云泽是重生的,有着前世的记忆,他消失不见,肯定是瞒着自己,做一些重要的事去了。之所以不告诉自己,想必这事有点危险,怕自己担心。
现在戴着面具回来,还是担心自己,怕自己一个人在家,出什么意外。
见是不见呢?
见,可以让云泽放心。不见,是因为自己不知道用什么理由来见。毕竟,依着云溪的人设,胆小谨慎,是不太可能跟陌生男子接触的。
想到这,叶悠摇了摇头,忽然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前世,云溪若真是胆小之人,那她怎么会跟顾庭认识呢?说不定,云溪的乖巧只是她的表面,云泽虽是她的哥哥,但男女有别,未必很了解她。
想了想,叶悠顶着云溪那张甜美可爱的笑脸,推开房门,进入院子,大大方方打了个招呼。
“大哥哥——”
甜甜糯糯的嗓音让云泽愣了一下,他不知道叶悠已经从他的身形,认出他来,带着鬼脸面具,缓缓转过身,刻意压低声音,“你……不怕我是坏人吗?”
面具下的云泽很是担忧。
见到小溪平安是不错,但妹妹也太没有戒心了,陌生男子深夜闯门,都敢见!这还是自己认识的云溪吗?
“大哥哥不是坏人。我前几天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神仙哥哥告诉我,有个戴着面具的大哥哥会来保护我。我以为只是一个梦,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叶悠一脸崇拜地望着云泽,满嘴冒泡,胡说八道。
云泽一听,懵了。
做梦梦见自己的?难道小溪也有重生的记忆?不对啊,前世自己可没戴着面具鬼鬼祟祟地回来见她。
难不成她的重生跟自己的不一样?自己是记得往事,而她是会在梦中得到一些提示?
“神……神仙说的吗?”挠了挠头,云泽有点不知所措。
叶悠眨眨眼,冲他微微一笑,甜甜的笑容中带着一丝狡黠,那一瞬间,云泽恍了恍神,觉得自己眼花,看错了。
“是啊,神仙说的。神仙说的还会有错吗?况且,坏人都是鬼鬼祟祟出现的,大哥哥虽然带着面具,可一身浩然正气藏也藏不住,一看就是好人!”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点,叶悠在前世早就练得炉火纯青得心应手。
云泽默了默,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妹妹看人看事很武断,还带点迷信,但对自己而言,好像也非坏事。
“既然是神仙说的,那自然是错不了的。喏,这个给你吧。”云泽将手中的包裹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呀?”
叶悠好奇地接了过来,发现里面是一些女孩子用的东西,有造型别致的发簪、巴掌大小的铜镜、一包色彩斑斓的绣线。嗯,还有一盒上等的胭脂。
“大哥哥,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叶悠明知故问。对方是云泽,这些东西自然是买来送给妹妹云溪的。
“我以前也有个妹妹,只是……”
想起前世那个混蛋带人追杀自己,兵刃相交时,云溪扑了上来,替自己挡了一刀,死在顾庭剑下,云泽忍不住黯然神伤。
叶悠见他如此伤心,不像是演的,愣住了。不用想,就知道这家伙是想起了前世云溪的惨死。
“对不起,让你想起伤心事了。”
“没事,已经过去了,不会再来一次了。”
叶悠踌躇了一下,说道:“你要是有空,进屋坐会吧。”
初春,外面还是很冷的,站得久了,手脚都会冻僵,叶悠考虑再三,决定让云泽进屋坐会。他这么反常,必定是有什么难解的事。自己不便打听,旁敲侧击安慰一下也好。
进屋后,叶悠给云泽泡了一杯菊花茶,因为他一直带着面具,没办法喝。就将杯子推到他身前,示意他端着暖暖手。
云泽环顾四周,发现桌上有一堆书,杂记、话本,还有各地的游记。他不知道叶悠在恶补这个世界的常识,还以为妹妹在家无聊,买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书打发时间。
“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方便告诉我吗?”
总不能一直喊对方大哥哥吧,喊个一次两次肉麻肉麻对方也就算了,再喊下去,叶悠觉得自己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想来,云泽会给自己一个假名,相互敷衍一下。
果然,云泽听叶悠问起自己的名字,怔了一下,真名当然不能说,遥望窗外明亮的广寒宫,转念间有了答案。
“我叫岳光。”
岳光,月光,嗯,这名字真不错。现取的,能取成这样,可以了。
“岳大哥,你怎么一个人,站在我家院子里?”
叶悠开始套话。
云泽叹了一口气,总不能告诉她,我又看见那个混蛋了,那个上辈子甜言蜜语欺骗你,最后亲手杀了你的那个混蛋。因为不放心,所以买了点东西,回家看看你。
“我家院子,也有一棵海棠,那是我妹妹亲手种下的。后来……她不在了。所以翻墙进来看一眼,没想到会打扰到你,真是不好意思。”
云泽的话其实破绽百出,不过叶悠并不在意。
见云泽黯然神伤,似想起了痛苦的往事,叶悠心中一动,忍不住想要安慰他两句。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世人只见他人的风光,何尝知晓背后的心酸。”
“你似乎……很有感悟。”
单纯不谙世事的妹妹居然能说出这么老成的话,云泽感到有些意外。
“岳大哥,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无意中知悉了陶家的秘密,无人可诉,反正云泽听了也不会到处乱讲,就当自己在讲故事好了。
“好啊!”
云泽还以为云溪要跟自己说那个混蛋的事,立马打起精神,认真倾听。
叶悠讲的故事很简单。
从前,有一个富商娶了一位出身杏林世家的妻子。男人常年沉浸在商场的尔虞我诈中,为人满身铜臭,庸俗不堪。妻子则不问世事,一心打理内宅,相夫教子。
两个世界的人,当然不会有共同语言,更没有交集。两人的独子自幼受妻子的淳淳教导,所以为人肖母,斯文有礼。而男人的庶子,不光跟男人长的相像,性格也相似。
日积月累的不满让妻子对丈夫心生杀意,她明知道丈夫的饮食习惯不好,喜欢吃油腻膏腴的东西,也不多加制止。相反,还推波助澜,家里顿顿都是山珍海味,表面上是迎合了丈夫的喜好,实际上想把丈夫提前送上鬼门关。
丈夫的生活越来越荒淫无度,有一天,居然看上了儿子的心上人,并不择手段占为己有。孰可忍孰不可忍,面对儿子的愤怒与委屈,妻子调整了家中的饮食,没有下毒,却胜似下毒,男子本身就肥胖体虚,貌似健康,实则早已毁了根基。在妻子精心的饮食调理下,终于如妻子所愿,某一天心脏不负重任,突然撒手人寰。
送走了丈夫,这个家总算是自己的了。从此,家中恢复了平静。
“然后呢?没了?”叶悠讲完后,云泽总觉得故事还没结束,意犹未尽地问道。
“其实,还有一件事……”
这个故事是叶悠从陶家人的体型及周围的谣言胡乱猜测的,事情到底如何,谁也不知道。
“异常肥胖的人是很难有子女的。”
这个结论,叶悠以前看到过。陶员外年轻的时候,想必没有现在这么肥胖,所以他有两个儿子。之后,他的身体越来越槽糕,无形中影响了生育。
那为何时隔二十年,刚纳一个小妾,就又有了子嗣呢?
小妾刘氏本就是陶大少爷的心上人,只是被陶员外硬抢了。一对有情人在深宅大院相遇了,会发生什么事?
叶悠推测,这个孩子十有八九是陶大少爷的,而陶夫人也是知情人,所以在孩子出生前,她对自己的丈夫下了狠手,了结了这头贪婪的饕餮,换取了家的平静。
“你的意思……孩子是大少爷的?”
首富陶员外的死也算是件大事,云泽虽然躲在屋里当矿工挖地道,但他总要出门买吃的,所以多多少少也知道一点。叶悠的故事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稍加联想,他就知道说的是谁家的故事。
“嗯,也许是吧。”
故事讲完了,叶悠笑嘻嘻地望着云泽,寻思这下你心里总该舒服点了吧。看,比你惨的人多了去了。
望着妹妹清澈而期待的眼神,云泽忽然明白了。她转弯抹角的说这个故事,是在安慰自己。其实,自己还是很幸运的,因为他们又回来了,只要这辈子小心谨慎,就不会再重蹈覆辙。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云泽忽然想到,自己报上了假名,小妹还没说自己的名字呢。幸亏想起来,不然一会脱口而出云溪,那小妹肯定会怀疑的。
“叶悠。”
出乎云泽意料,叶悠温尔一笑,大方报上了自己的真名。
“叶悠?”云泽愣了一下。
随即反应过来,妹妹还挺谨慎的,没有说自己的真名。
“叶姑娘,昨晚我经过这里的时候,见到两个陌生少年,他们是你哥哥吗?”
忍了一晚上,听叶悠讲了一堆废话安慰自己,现在总算有机会,可以提起这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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