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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家门口，聚集了好多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把大街堵得水泄不通。
身穿褚红色锦袍，头戴员外帽，长相跟陶员外有着七八分相似的中年男子，正扯着大嗓门，唾沫横飞地喊话。
“嫂子，我哥到底是怎么死的，你给我出来说清楚！我哥身体那么好，一点毛病都没有，怎么会突然去世？！他才四十多岁啊！”
喊话的是陶员外的弟弟陶积福，两兄弟分家后，陶员外成为了当地首富，他则成为了首富的弟弟。
“是啊是啊，陶家大嫂子，你出来说清楚，好端端的陶大爷怎么就过世了？”
陶积福不是一个人来的，他找来不少族人，这些人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声势浩大。粗看还以为农民工进城讨薪来着，就差在门口拉个横幅，放个扩音喇叭了。
叶悠瞟了眼积福兄的红色锦袍，寻思你穿的那么喜庆，来为死去的哥哥讨公道，合适吗？也不换个素一点的，聊表哀思。
“听下人们说，陶大爷那晚还喝了不少酒！如果身体不好，能喝那么多吗？”
陶员外的酒量非常好，叶悠亲眼目睹过，他一顿能喝一壶，一壶就是一斤。
“就是，他几个月前纳的小妾都有身孕了，陶大爷身体要是不好的话，怎么还会老来得子？”
“哼，说不定啊，接下来就是小妾流产的戏码了……”
门口热闹地跟个菜市场似的，陶夫人始终闭门不出，好像关着门就能屏蔽所有的流言蜚语。
顾庭挤过人群，敲了敲门，门房大爷见是顾大少爷，这才偷偷开了侧门，一边阻止旁人入内，一边将顾庭迎了进去。
“陶夫人，外面是怎么回事？”顾庭进来的时候听了不少，明里暗里都在说陶夫人谋杀亲夫。
“顾公子，清者自清，无中生有的事，怎么解释都是没用的。”
陶夫人说话慢条斯理的，老公刚刚去世，族里的亲戚就来上门找茬，外面还有贪官虎视眈眈，外忧内患纷乱繁杂，她的眼角微微泛红，看得出有点伤心，但情绪稳定，尚未奔溃。
“顾公子，其实我家老爷身体并不怎么好，外面的人见他中气十足，谁知道他实则心气阴两虚、肾阴虚火旺。我早劝过他，让他注意保养，好好调理，但老爷不听我劝，我也没有办法。”
说到这，陶夫人拿出手帕，轻轻擦拭眼角泪痕。叶悠职业病发作，在一旁暗暗观察，发现陶夫人的眼泪说流就流，跟不要钱似的，但眼神坚定，其中并未有多少哀思和伤痛。
顾庭来此，只是为了后续寻人一事，陶大爷死不死的，他并不在意。寻人一事，不是单靠自己两条腿就能办成的，且到处乱打听，被有心人发现，反而不好。所以，他只能寄希望于琴川的三教九流们，有办法找到线索。
和陶夫人聊了一会，谈妥了后续寻人一事，转眼到了晌午，陶夫人执意留顾庭和叶悠吃饭，顾庭脸薄，没有拒绝。
陶夫人这次准备的午餐很简单，是素席，没有红油爆炒之类的，都是水煮清蒸。跟前天晚上的饕餮盛宴相比，可谓是天壤之别。
顾庭口味清淡，不喜欢太过油腻的东西，见此不由得赞道，“陶夫人，真没想到你们家也会有这么清淡的吃法。”
陶夫人闻言，淡淡地说道：“其实，我们家就老爷喜欢大鱼大肉，我们几个偏爱清淡的饮食。只是平时随老爷的喜好，家中饮食比较油腻。”
陶夫人出身岐黄之家，精通养生之道，这样的饮食才理应是她的选择。
叶悠不言不语，默默地吃着琴川首富的席，思绪恍惚，蓦地想起前世看到过的一个案例。
陶家只有陶老爷和他庶子陶烨体型相似，都是肥胖型的，这是偶然现象吗？
叶悠想的有点出神，没有夹菜，连扒数口米饭，顾庭看在眼里，以为她不喜素食，匆匆吃了几口，就推说吃饱了，起身跟陶夫人告辞。
两人出了陶家，拐过一个街口，对面就是合庆楼。
顾庭看了眼叶悠，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腆着脸邀请道：“云姑娘，陪我去合庆楼再吃一点吧。”
“啊！还吃？你没吃饱啊！”
叶悠低头看路，想也没想，习惯性地怼了回去。顾庭跟前世的庄絮一模一样，庄絮就是这样，想一出是一出，前世两人相处的时候，没少在半夜三更偷溜出门，在外胡吃海喝。不管叶悠承不承认，那都是她当卧底期间屈指可数的快乐与轻松。
被怼后，顾大公子有点委屈，寻思还不是见你吃的闷闷不乐，以为饭菜不合你心意。
“嗯，我没吃饱……我们再去吃点吧。”
然而，委屈归委屈，黑锅还得自己背。
“哦！”
叶悠随口应了一声，她还在想刚才的事，有点心不在焉。
“云姑娘，你在想什么？”只要对着叶悠，顾庭就很心细，只瞥了一眼，就看出来了，她有心事。
“呃……也没什么，我们去吃饭吧。”
叶悠不想说，更不想对着顾庭这张脸说。
合庆楼，是当地最大的酒楼，他家的特色是各式点心。除此之外，松鼠桂鱼、水晶虾仁、蟹黄干贝是他家的三大特色菜。
顾庭点了三个特色菜，又点了地三鲜、芦荟干丝，和一壶上等的龙井，和叶悠两人坐在二楼窗口的位置，凭栏观望外面的风景。
望着满满一桌子的菜，对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叶悠的心思忍不住回到从前。
前世，也是如此。
身为h帮二把手的独生子，庄絮自小就飞扬跋扈我行我素，唯独对叶悠言听计从。叶悠想要天上的月亮，绝不给星星。人人都说他们是一对，只有叶悠自己知道，她是个卧底，庄絮对她再好，她也不会动心。
h帮老大有个私生女，养在外面十几年，一朝车祸死了。偏偏这个时候，h帮火拼，黑老大三个儿子都死了，就剩外面这个私生女。黑老大本来对这个女儿不闻不问，连长什么样都不太记得，断子绝孙后才想起外面还有个女儿，找人做了个dna，就把人领回来了。
警方就是趁这个机会，悄悄改了那个私生女的所有信息，让叶悠顶着老大私生女的头衔，光明正大回了h帮。
庄絮一眼就喜欢上了她。喜欢这个看起来温温柔柔，实则杀伐果断的女孩。她就像是罂/粟，漂亮是漂亮，但也毒地很。三言两语，杀人于无形。
叶悠知道庄絮喜欢她，为了完成任务，她对着庄絮虚情假意，通过庄絮离间h帮内部，瓦解他们彼此的信任。若真要站在道德制高点谴责一番，那她承认，她是绿茶，她利用了庄絮对她的感情。
最后，她也有了报应。
完成最后一个任务，身份彻底暴露后，庄絮疯了，杀了秦枫。叶悠为了给秦枫报仇，一时不察，打死庄絮的同时，也中了他一枪。
有时想想，真不知道谁亏欠谁更多。
叶悠有点心不在焉，也可能习惯了，庄絮点菜她负责吃，所以顾庭拉她坐下的时候，她也没有拒绝。
叶悠在陶家没吃什么，出了陶家走到合庆楼就觉得饿了，顾庭见叶悠吃的津津有味，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她果然没吃饱。
“你去陶家了吗？”
听到隔壁桌的人提起陶家，叶悠多看了两眼。
“嗯，去了。陶二爷在那堵门呢，那架势不把陶家大房搞臭是不会罢休的。”
说话的人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头戴方巾，身穿青袍。
“陶二爷这又是何苦呢？他哥生前对不起他，他嫂子为人还是不错的。”
另一人身穿石青色儒衫，说起陶家往事头头是道，看来是陶家熟人。
“嗯，陶夫人为人还是挺好的，不像……总之，以后跟陶家做生意，一定会比以前顺利。”
青衣男子话说一半，发现背后议论死者好像不妥，于是收声，换了一个话题。
“嗯，贤弟言之有理。不过，陶夫人出身杏林世家，陶员外居然会英年早逝，这真是有点意外。”
“哎，这种事……有道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青衣男子话里有话，若有所指。
“咦？你好像很有感叹嘛，有什么小道消息，说来听听。”两人显然是挚友，分享着彼此的秘密。
“这个……我跟你说哦，我也是听人说的，据说陶员外新纳的小妾原本是陶大公子的心上人。”青衣男子没有忍住，偷偷分享了自己知道的八卦。
“啊！什么？不会吧，做父亲的居然抢儿子的女人？”这个八卦也太劲爆了。
“嗯，是的。我也是听说的，你不要外传啊……”
两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渐不可闻，叶悠竖着耳朵也听不清楚了。不过，这个八卦太震撼了，光前半段就让人吃惊地合不拢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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