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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卫常在求见。”
云美人刚被颜怀的拒绝弄得一愣神，就听殿外的常安进来禀报道。
颜怀叹了口气，丢开手中卢恒致禀报军情和自陈回京的奏章：“宣她进来，云美人，你先跪安吧。”
云美人满心不甘，却又不敢显露在面上，只得垂首应了是，悄悄退了出去。
卫常在进门微微一福，面色沉静道：“见过皇上。”
“什么事？”
“臣妾刚从凤仪宫来，娘娘病体渐愈，听闻皇上朝政繁忙，心中甚是挂念，特命臣妾带来黄芪乳鸽汤一盏，劝皇上顾念龙体，好生保养。”
颜怀冷冷扫视着她，忆起那日在凤仪宫中，皇后拖着病体劝告：臣妾身子不争气，不能服侍皇上，为皇上绵延后嗣，清美人若是不得圣心，皇上不如看看卫氏如何，这几日她在凤仪宫中服侍臣妾进膳用药，十分尽心。
皇后眼中一片柔和恳切，可他却在那双眼中窥得了一丝丝惶恐不安。一瞬间，他几乎就欲拂袖而去。
夫妇结缡数年，却始终这般若即若离。他不是不能感觉到她的汲汲营营，也知道，在这般汲汲营营的背后，是何样的目的。
原以为皇后对他尚有一丝真心，从未像这般开口将他推到别的女子身边去——就为了求一个子嗣。
不知为何，他倒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皇后终归还是踏上了这一步。
看着皇后的脸，他漠然转身，带走了卫常在。
颜怀的思绪飘回，目光落在眼前的卫常在身上：“起来吧，朕告诉过你，朕不喜欢不安分的人。”
“皇后既抬举你，朕便给皇后这个面子，但其余的，你就不要妄图左右和期盼了。”
卫常在眼睫一颤：“是，臣妾告退。”
殿中一下安静了下来，殿外树影摇曳，乌云黑压压地沉在天边，似要下雨了。
颜怀烦闷不已，似有一股纾解不得的郁气积在心口，半晌，转头问道：“她这几日都在做些什么？”
张海全一个激灵，心道终于来了，忙苦着脸回道：“清小主遭皇上斥责后——”
“什么斥责？！”
“朕何时斥责过她？”
颜怀一个眼神盯过来，张海全软了腿：“皇上，这几日后宫中都是这么传的，说您厌了美人小主，所以小主伤了心，闭门不出已有三四日了。”
“闭门不出？”
“是。”张海全欠身道：“贵妃娘娘的自省禁足令解了后，小主大约也是为了避避风头，并不曾主动出门。”
说起贵妃，颜怀倒想起一事，卢恒致这回立了功还朝，上的陈情奏折中三番两次问及家中父母及亲妹安好，自言深知贵妃性情有些娇纵，听闻郑常在一事后卢家深感惶恐，赵大夫人更是随着贵妃的禁足令闭门礼佛了好一段时日，亲自抄写佛经，又请了京中祈恩寺的大师做法超度，只盼能赎罪一二。
最后，卢恒致情深意切地请求：望皇上天恩浩荡，宽恕臣母妹失察之罪。
颜怀不禁冷笑，好一个失察。
“临华宫今日有什么动静不曾？”
张海全想了想，倒真想起一件事来。
“贵妃娘娘向凤仪宫递了外眷请见帖子，说想请家中母亲进宫一叙，皇后娘娘想必会派人来请示皇上的。”
说罢，殿外常安就唱道：“皇上，凤仪宫的荭泠来了。”
-
“这么说？大夫人今日已经进宫来了？”
宛汐转过身，讶异地看着传来消息的寄云。
因着长乐宫闭门数日，宛汐得知此事时，正是赵氏到临华宫的时候，她刚问完这句话，寄云还未开口，就见青枝从殿外踏进来，身后跟着急匆匆欲拦着她的流霜。
眼看没拦住，流霜福身请罪道：“小主，临华宫的青枝姑姑来了。”
宛汐冷冷抬起眼：“青枝姑姑，连等我长乐宫的宫人通报一声的时候都等不得么？”
见她横眉冷对，青枝下意识地站住了脚，又想起皇上已经数日不曾召见她了，方端起一脸倨傲神色，斜了流霜一眼，敷衍似的微微一福：“清小主，咱们夫人今日进宫看望贵妃娘娘，娘娘想着好歹是一家子，许久未见，想必小主也十分想念家中，特命奴婢来请小主过临华宫一叙。”
“奴婢也是奉命而来，所以急切了些，小主莫要怪罪，还是快些请吧。”
见她桀骜不驯的模样，宛汐心中一沉。
贵妃敢如此大张旗鼓，定是有备而来，如此贸然前去，恐怕讨不得什么好处。
她微微垂眸，思量片刻，道：“那便容我更衣……”
“不必了。”青枝挑眉：“贵妃娘娘说了，一家子骨肉，没那么多礼数可言。”
宛汐深深瞧她一眼，又回头看了一眼寄云，见她向自己点点头，方放下心来：“那……月禾，随我去吧。”
-
正如宛汐所料，赵氏此番入宫，正是有备而来。
“娘娘可知，上一回我归家后，同你二婶子上上下下查抄了一番，竟找出个什么妙人儿来？”
赵氏现在说起还气得眼前发晕：“那柳枝的嫡亲哥哥，在娘娘传话说柳枝不得用后，便来我面前自请赎身，我想着既用不得了，便放了他去，谁知没过多久，柳枝一朝封了妃。”
“他们一家子便拿了一笔银子跑了，直到上月里被你哥哥的人在云州寻着，才吐了口，说是三小姐的奶嬷嬷暗中给了他们银子，指点他们盗走了账簿！”
贵妃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卢恒致当然不会轻饶了柳枝的父母兄弟，云州治下，军中皆是他的人，哪怕将这几个奴婢严刑拷打致死，也不会有人多嘴一句。
查出了利钱一案的罪魁祸首，卢国公与赵氏愤怒不已，当即捆了宛汐的乳母于氏，关在柴房。
卢贵妃闭了闭眼，眼眶隐隐发红，倒不是伤心，而是气得：“果真是她——这丫头自进了宫就不安分……”
就在这时，宛汐进了临华宫。
“嫔妾美人卢氏，见过贵妃娘娘。”
她微微扬起头，目光流转如月华，睨了赵氏一眼：“见过……大伯母。”
赵氏一见了她，倒呆了一瞬，有些不敢相认。
这才半年有余，那个在她手下过得如枯叶一般的丫头，此刻穿了一身柳绿色的天香缎衫子，臂上挽着杏色的丝帛，正如绵绵不绝的细雨春色一般朦胧而纯稚，面色红润娇嫩，腰肢细软，眼波娇柔，颜色比之自己的贵妃女儿更盛几分，显而易见是深受恩宠的模样。
在这皇宫之中，唯有帝王恩泽，才能滋润得女子如牡丹一般盛放。
平日里，赵氏本就看不惯这类妖妖调调的娇弱模样，如今叫这事一气上心来，霎时立起身，保养得仍如葱根儿一般的手一指：“好你个小贱蹄子——”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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