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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长在周一的升旗仪式上，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发表了讲话。
“德智体美劳，我们首先要学会做人，其次，才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们有的同学……”
后面的话，我都不想听了。
他圆圆的脑袋上，脸颊的肉中间冒出来一个小小的溜圆的鼻头，底下横着两条厚厚的嘴唇，显得过分拥挤。
我突然很讨厌他。因为虽没指名点姓说谁干了什么坏事，半个小时一直在说今后的主要工作目标和将要完成的计划。可大家都知道他说的是谁，是什么事。
谁都不关心凯娃的清白，只是传，凯娃小小年纪不学好，学别人偷东西，是贼。
他并没来上学。
这里已经容不下他了。
因为，他们给他贴上了，他是贼，的标签。
我去找大莲，问为什么学校不要凯娃，因为我不敢直接找校长。
大莲说，学校没有开除凯娃，是凯娃爹提出给凯娃退学。校长表示事发地并不在学校，学校根本没有理由开除凯娃，再者，事情还没有定论，不必冲动做决定。何况，学校要做的是教书育人，开除并不是目的。学校要做的是把孩子往正确的方向培养。
听到这些，我对校长的印象竟好了那么几分。
“可是既然如此，凯娃爹为什么这么着急给凯娃退学？”
“哎，这我就说不好了。不过你不用担心，学校不会批准李凯退学。只是，他要是一直不来上学，还真不是个事。我和学校领导，还得多去走动走动。”
我只好回班级。
像吃多了一样难受，心里被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撑得慌。如果上初中就必须要经历这些乱糟糟的事，我宁可一直读四年级。可我又感到很矛盾，四年级的时候思琴还没接回来。
艳艳跑来跟我打听蕤蕤的情况。这回问的更离谱，想知道蕤蕤半期考试考多少。我说蕤蕤就寒暑假才来，我怎么知道她半期考多少，再说都不是一个年级的，干嘛老是问蕤蕤的事。她对我厌烦的态度也不感到生气，像是无所谓跟我站一起会传出难听的话题。
也是，传的都是我像狗皮膏药一样撕都撕不下来，对她也没什么影响。
说到半期考试，艳艳第一，二胖第二，我第七。本来应该高兴，但就是提不起劲，情绪很是低落。
拖着脑袋看外面小家伙们跑来跑去，自由散漫，更加衬得我落魄。
“三子，这回考的不错啊！”二胖坐到我前面。
“那是，我可是相当的努力。”说着就倒腾了一下我的发型，摆出一副得意的模样。
“少来了你，我看你发呆我才过来，说说，咋的了。”
我也懒得装了，下巴支着脑袋，手放平伸到他那边，摇晃前桌的凳子，不知道说啥好。
“你莫摇我，一会给我摇摔了。”
“就是觉得自己没考好啊，那么努力才考第七，你看你和艳艳，常年都是第一第二，我有点失落。”总不能在学校说，我家的那些烂事吧，随便岔了过去。
“莫得事，你不要气馁，我百分之百相信你。”
我指着门口，“赵芳回来了。”二胖起身，回他自己座位了。
继续闭眼趴着。有的人在对答案，有的说自己这回没考好不然也不能让别人钻了空子，大概指的是我吧，也有几个不识趣的在说凯娃。
说看见凯娃当时偷偷进了供销社，提起装小动物饼干那个袋子就开始跑，刚出侧门就被楼上崔奶奶看见了。崔奶奶就喊抓小偷，周围的人一下子就给凯娃围住了。
还说凯娃被供销社提着衣服前领扇了一巴掌。
“你们几个，说啥子呢？”艳艳凑了过去。然后那两个人，又把刚才的内容复述了一遍。艳艳就发话了：“以后不要在背后说这些，不礼貌。”那两个就怏怏得散开了。
我很是不爽这种行为。你不让别人议论，一开始直接制止就好了，还问一遍，又让人再说了一遍，到底是要议论还是不让议论。
也不想睁眼睛看这些肮脏的人。只听赵芳冲着她们的方向“呸”了一声。不知道她是呸那两个嚼舌根的，还是呸艳艳。
说到赵芳，班里人都怕她，很少跟大伙有互动，成绩不上不下。刚来我们班的时候，凯娃他们几个总嘲笑她是个胖巨人，头几次笑话她，她也不动声色。直到有一次他们跑她桌前指着她鼻子说她是胖巨人。赵芳站起来就把凯娃摁地上，在凯娃脸上左右各揍了一拳。揍的可是稳准狠，一点没碰到鼻子，全打在颧骨上，就红了一会，鼻血都没流。凯娃后来还给我说，当时给他吓得都不敢动了，他被摁的过程中后背还撞到前桌的桌角，疼得他眼睛都黑了。
自此没人敢嘲笑她。当然也没人敢接近她。
我因为调皮不怕事，大莲就让我坐她后头。
我伸手戳了戳她后背。她转过来，面无表情，等着我说话。
“你刚刚，是为凯娃不平？”
我也不怕她，直接就问了。
“她们乱说。班长还假惺惺。”
我一下来了精神，问道：“乱说？你是不是看到咋回事了？”
要是真看见了，说不定可以帮凯娃甩掉这臭名声。
“没有。”
赵芳没有一丝犹豫，斩钉截铁，没有，没有就是没有，不能像别人一样瞎编。
突然有了希望，又破灭了，我很是难过。
“那你说她们乱说，我还以为可以帮凯娃了。”
“他不是那种人。”
“你咋晓得？”
“不是就不是。”
她言简意赅，跟我再没多余的话，转过身去。
无论我怎么敲她的椅子靠背，也并不生气，但也没再转过来。
我觉得她很有个性！该说她疾恶如仇，还是憎恶分明？我有点不死心，站起来，趁着前面的一鸣没回来，坐她前面了。
“你给我说说，我也不相信她们说的那些话。”
她本来在看数学书，见我不死心，合上书。坐直了身体，有点一本正经的意思。
“我大概知道你说想什么。李凯以前给我起外号，很讨厌，我也生气揍了他。一码归一码，这事就了了，过去了。
而且我推测，他回家没有告诉家长实话，不然他脸红了那么久，背上被撞的淤青被他妈发现了，他妈肯定闹到学校。但我没被老师约谈，所以他肯定没说是我打的。”
“你这逻辑说不通。你这描述我顶多认为你喜欢凯娃。”
她涨红了脸，我就感觉这事不妙。要真爱慕凯娃，那她说什么，都不能作为证据啊。
“难不成你俩不打不相识？可人凯娃喜欢供销社老二，你没戏啊。”
“我眼睛又不瞎。”
她马上否认了。
“我是想说，李凯就是小坏，他不敢干太出格的事情。他连回家告状都不敢，还敢偷东西？还一偷就偷供销社的！”
这是妥妥看不上凯娃啊！从为人处世到做人原则，凯娃这是彻彻底底地被看贬了！
又好笑，又好气。
我突然反应过来她刚刚脸红，是生气了啊！妈呀，吓我一身冷汗，赶紧说我先回座位，溜了。确实不妙啊！这要是她没控制住自己，给我一顿揍，我得多冤。
正在我感慨自己刚刚捡了条小命的时候，赵芳突然回头，吓得我汗毛都立起来了。
“你跟李凯交情很好？”
她直勾勾地盯着我，像是在对我进行一场审判。我感觉她虽然就坐在我前面，可是看起来好遥远，伸手都抓不到的那种远，浑身散发出来的雾气，让我不敢造次。
我不得不重新审视我和凯娃的关系。
“也没有很好吧。只是我相信他不会偷东西。”
她也没再多问，只顾着自己转过身去。我静坐了好一会，才从刚刚担惊受怕的氛围中缓过神来。
说来也怪，赵芳个子不高，我怕她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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