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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月，吃了饭再出去。”
天色朦胧，漫漫长夜凝结的冷意在晨间释放，植物成了载体，露水并不均匀地分布在叶片之上，这些露珠晶莹剔透，向来很受文人雅士们的青睐。
华玉曾经也干过这事，她想尝试书中聚露煮茶，因而兴致勃勃地赶在晨光乍现时起早，拿着银盏一滴滴收集。可这个东西实在太麻烦了，她忙活半天也不过几得到小小一杯，最后只能无奈放弃。
不过现在她早已经习惯早起——不是为了收集露珠那么有情趣，只是趁着天还没亮时就将夜里落叶扫干净，随后煮上两人份的早饭。
皇宫这么大，总有些宫殿位置偏僻鲜少有人到来。新皇安置她们的宫殿比起冷宫也好不到哪儿去，久未修葺的宫殿到处破烂不堪，刚来时四处都是厚厚灰尘，蜘蛛小虫更是随处可见，唯一好处就是地方够大，能让这些被抛弃的人还能分开住，和彼此熟悉的人搭伴。
华玉曾经是有很多好姐妹的，她觉得都到这种时候大家更应该互相帮助，可事实告诉华玉残酷的真相，她和那些姐妹们的关系并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亲密，她们当时对她好只是看在母后父皇的面上。
如今华玉和其她公主再没什么不同，她们不再需要讨好她，因此不再伪装。
好在还有成月陪在华玉身边，在尝试和其她姐妹修复关系一再失败后，华玉放弃这个想法，和成月挑了个不大不小的地方一起生活。
最开始生活条件虽然一落千丈，但两人相互依靠，也不觉得日子有那么难熬。成月在生活经验这方面会的东西比华玉多，但华玉学得快，很快也能帮着成月一起忙这忙那儿。
华玉本以为二人会就这么在这儿相伴一生，但当第二个人被喊走再也没回来后，成月郑重告诉华玉，她要带她出宫。
那道出宫的密道成月挖开过一次，自然也能挖开第二次。华玉本想和她一起去，但成月不愿她受苦，借口说总有个人要留在这里免得被人发现，顺理成章的让华玉留在这儿负责处理家事。
“好。”成月一口将早饭塞进嘴里，匆匆嚼几下后就咽进肚中，压低声音告诉华玉一个好消息，“我马上就要将密道挖通了，最迟明后天我们就可以自由了！”
“那我这几天就先将东西收拾收拾。”
这果真是个好消息，华玉眼睛亮起来，开心抱住成月，她又想到其她人，之前两人一直默契略过这个话题，可如今眼看终于要成功，华玉犹豫道：“那我们要告诉她们吗？”
自从每隔一段时间会来宫人叫人后，这件事就是悬在她们头顶不知什么时候会落下来的剑。
几个月过去，能自寻出路的人早就托关系、花钱把自己救出宫去，受不了这天差地别又无能为力的只能忍着，忍受力差的早在开始时就寻了死。
如今宫殿里已经没有后妃——她们都是成年人，自然更容易找出路，家里有背景的出宫当姑子，家里没背景的拿这些年的私房钱补贴出宫。
后妃好出，但有些前朝血脉的公主们却不太好离开，皇后亲生的华玉更是不可能有机会离开这里。现在加上她们俩尚活着的只剩下五六人，这还是因为她那父皇孩子多，公主一共排到了十六位，才经得起这么折腾消耗。
成月最关心的只有华玉，其她公主虽同样是姐妹却几乎没怎么接触过，闻言微微皱眉，想了个安全的法子：“等我们出宫先安顿下来，要是没人发现的话我再进来给她们留纸条，告诉她们密道的位置。”
宫人上次来还是半月前，平日也没什么人会注意她们这些前朝公主，毕竟和她们走太近还得担心会不会被当成对新皇心存不满，平白落下把柄。大家对她们避之不及，反而方便成月华玉策划逃跑一事。
“这样也好。”华玉也觉得这样能让彼此都安全，点头同意，又照例提醒成月：“你要小心点，注意安全啊。”
“我知道的，等我回来！”自由就在眼前，成月已经迫不及待，换上身方便行动的宫人衣服后挥手告别华玉。
成月走了，华玉却还有不少事要做。吃的菜要浇水照料，前几天破了个洞的屋顶也得想办法补好，不然下雨就糟糕了，成月还有件衣服在挖地道时弄坏，补补还能穿。
有些关键的生活用品需要用钱跟宫人们买，其它能自己弄来的东西，华玉都尽量自己想办法。
新皇虽然不会抠门到让她们把钱都交出来，但公主生活在宫中，就算有用钱的地方也是让宫人给，因此华玉和成月被关进来时身上都没什么钱，最多的就是些首饰。
几月功夫仅存的首饰大多都换出去了，她们出宫后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华玉要精打细算，为未来着想。
曾经有百来人伺候的公主如今自力更生，洒扫洗衣做饭样样都学会，华玉蹲在地上拔着杂草时突然笑出声，不知道母后见到她这副模样会时什么反应。
“咚咚。”
有人敲门，华玉擦擦手打开门闩，见到来人后笑容消失在脸上，穿着褐青色宫服的宫人站在门口，手中空空如也，只负责口传。
宫人说：“华玉姑娘，陛下想见你。”
华玉平静下来，她进去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本来想带东西防身，但武器在进殿时都会被搜出来，好在还有支被磨得格外锋利的簪子，特殊情况下也能用来一博。
她将簪子戴在发间，关上大门，深深望了眼这个暂时住所。
成月还没回来，她不能跑，也不能有什么异常行为，万一暴露成月的行踪，成月也要跟着倒霉。
华玉跟着宫人走在道路上，许多想法在心中交杂在一起，不知道成月什么时候会回来……希望成月不要傻到来找她……剩下的那些首饰够成月在宫外好好生活吗？
每一个问题都没有答案，都是华玉猜不到想不出的，终于到了地方，看着见过无数次的宫殿，在殿外守着的人依旧是之前的装扮，让华玉产生一阵恍惚。
她以前也来过这里很多次，毕竟她是皇帝皇后最宠爱的华玉公主，这宫中又有哪个地方是她不能去的呢？
可很快凉风又将她吹醒，明明白白告诉她今非昔比。往事已是过往云烟，她如今不再是这儿的主人，甚至连客人都不算。
她们是在这个热闹皇宫中暗处躲藏苟延残喘的过去，生不由命，死不由命。
华玉唯一庆幸的是好在成月即将获得自由。
皇帝并没有第一时间见她，华玉被安排在偏殿等候，熏香放置在殿内四处，暖色烛火在她眼中跳跃舞动，华玉闻着香味，在等待时间里缓缓升起一丝希望。
说不定皇帝找她另有其事呢？事情或许并不像她想的那么糟糕。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终于召见她。
熟悉的路上华玉闷头苦走，进到殿内跪拜前，她余光瞥见皇帝身旁还坐着个人，能坐在这样近的位置，恐怕只有那位传说中的国师了。
虽然被叫来，上方两人却并没怎么见她，视线不经意瞥来，华玉心中的希望渐渐泯灭。被关进金笼后，她摘下发簪紧握手中，等待自己命运到来。
当大门再次被打开时，命运无声转弯，将她的人生指向另一个方向。
顾争思考过该怎么救下华玉，她有很多次机会：例如在华玉还没被叫走前就将她带走，比如在华玉刚被关起来时把她救出，又或者在道人对华玉动手时冲进去，将解决道人和救华玉这两件事一同解决。
但成月的出现给了顾争另一种思路，她可以先将华玉救出交给成月，自己在这儿守株待兔等道人独自来时将他解决，也不会引起其她人注意。
华玉有人照顾，顾争不用担心她的安全问题，同时成月自带出宫通道，还省了她找路的功夫。
顾争觉得这个办法实在是很妙，当第四轮机会开始后她什么都没做，潜入国师殿中耐心等着华玉被送来。
“我知道你心里会有很多疑问，但是你先别急，之后有机会的话我会给你解释的，现在你只要知道我为救你而来就行了。”
毕竟曾经感受到过华玉的第一视角，顾争亲身与她见面后很自来熟地打招呼，掏出顺来的宫服示意华玉换上。
华玉不认识眼前人，但貌似这人并无坏心，还口口声声说要救她。如今她已是阶下囚，哪怕冒险一试又何妨？
华玉默不作声换上宫服，簪子却片刻不曾离手。
“跟我走。”有过夜探国师殿的经验，顾争顺利地带着华玉从殿内逃出，她步伐匆匆，华玉紧随其后。周围场景从热闹转为偏僻，华玉开始还没认出，但随着景色转变，她心里咯噔一下。
华玉跟着成月去看过密道，眼前这人带的路分明是通往密道的路线。她知道密道所在？是偶然得知……还是成月让她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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