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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清吓得一抖，捂嘴道：“为什么不可以学做绿腊酥？”
钱铭被问住，厉声道：“休要再胡搅蛮缠，你到底有什么企图？从实招来。”
妙清将自己两辈子做的恶事都想了一遍，实在没想出来有什么值得大理寺审她的事。
上一世她父母带着她逃饥荒，本要拿她跟人换食，遇到定厄用一口袋栗米将她买了，带回子虚观，与高胜寒一起长大。
本应该在子虚观待到老死，却因为高胜寒当了豫王妃后改变。她先是来到豫王府，后又进入东宫，再后来入住皇宫，本可以作为天师道长，但高胜寒非要她当女使。
对她来说差别也不大，于是她就成了高胜寒的贴身女官之一，日常就是陪着高胜寒说话逗闷子，偶尔给她跑腿弄点吃喝。
大部分时候她都闲着，跟小宫女说各种官员夫人的闲话，或者到御膳房盯着下一顿又有什么新鲜吃的。
上一世的她可以说过得顺风顺水，除了高凌霄时不时会欺负她，除了替高胜寒忧心，基本再无什么烦恼。
这一世她还没活几天，想干点什么事也还没机会。她实在想不出来原因，但见钱铭这么问，她只能仔细回忆了再回忆，反思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
妙清心想，难道是绿腊酥的秘方不外传？她道：“我只是自己想吃才学的。并不是想拿走秘方单干，是不是张掌柜误会了？我写下契书，我保证绝不会在张记未许可的情况下，私自贩卖。”
钱铭听明白了，顺着妙清道：“你想吃去买不就可以了，何苦非这个功夫？”
妙清急道：“过两年它关门了就吃不到了！”
钱铭瞬间意识到这话中隐藏的信息，正色道：“你怎么知道张记过两年会关门？”
妙清瞪圆眼睛呆住，瞧这张破嘴说了什么话，她想了想：“我是说如果。花无百日红，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乐极生悲，否极泰来，不都是说的这个道理。世上哪有常开不败，过两年它关门了，是我的担忧。不是说生于忧患嘛，我提早防备有这一天，到这天真的来了，我也就不会太难过。”
钱铭审完三人，将卷宗交于他的上司赵海，他认为此案疑点太多，其中最大的疑点是王妙音与封缺本身同门师兄妹，根本不存在不认识的可能。
当时的王父王承坤身肩虎牢镇守将军，与此同时他又是中原武林盟主，门下亲传弟子有七人，各个都是高手。只可惜卷入了江南道盐运案，后又在江湖上墙到众人推，王妙音在先帝登基时遇到大赦，也成了丧家之犬，自此出家。
钱铭要求羁押定厄再审，赵海却要求尽快结案：“这案子你审的很不错，就到这里了，其他交给我，好吗？”
钱铭道：“这案子不清不楚，怎么就不错了？”
赵海笑道：“不清不楚就是最好的结果。圣上那边现在就等着要一个结果，今天必须结案。”
秋雨催寒，天色昏黑。
钱铭撑伞离开大理寺已近戌时。钱府小厮身穿蓑衣打着灯笼，将马车架起，拉上钱铭回家。
钱铭心神不定。
自皇帝成景病后大愈，励精图治的更甚，一改往日取民以税的策略，将目标转向王侯将相氏族大户。
他清楚知道皇帝是要拿高解开刀。
宰相杨招是皇帝亲舅舅，太后尚在，皇帝还是有所忌惮，太傅裴世冲背后的裴家更是轻易动不得，正所谓“无裴不成”，自大成开国到成景登基，裴氏的影子无处不在。
三公九卿里，唯高解根基浅薄，依靠乃是薛氏一门，而薛氏如今最大的官不过是个户部员外郎。
钱铭预感到朝廷将有地震般的变化，而这一切变化都可能从今日他的审讯结果开始。
回到家中他坐卧难安，一方面为皇帝决策改变高兴，一方面又替吴王忧心。
召诸王进京的圣旨已经快马加鞭朝各个封地送去了，不出一个月，吴王，宁王，赵王就得踏上进京之途。
与此同时皇帝在地方上也做了人员变动，特别是吴宁赵三处封地，均调派了亲信前往赴任。
众所周知，这三位王爷是有私兵的。
如此明晃晃的举措，已经不是试探了，三位王爷必须做出回应。
到底是赴京还是不赴，赴京后是否有危险，钱铭不敢深思。
若父亲过于年轻，而儿子又出众的太早，那么天家父子就变成了天大的仇敌。
权利之位很大，大得能容下天地万物。权利之位很小，小得容不下两张屁股。
一番思索，钱铭还是拿起笔，给他的姐姐，吴王妃钱黛，写了一封家书。
钱黛接到信已经是一个月后，她与吴王兵分两路进京，她所在的人马庞大，行进缓慢，路过丽水时，收到家书。
打开信看罢，她眉头一紧，向身边的贴身侍女巧儿道：“钱铭写信说母亲旧疾犯了，问我是否能回京。”
巧儿放下手中正在收拾的衣物，急道：“要不要我先回去看看？”
钱黛略一思索，复又镇静下来：“不不不。他这是在提醒我要遵旨进京。”她忽拉住巧儿的衣袖，定定道：“你说高家的事会牵扯上咱们家吗？”
巧儿摩挲着钱黛的背，安慰道：“高司徒犯的是害人性命的大罪，已经结案，腊月问斩，家里夫人小姐都已经在流放路上。咱家跟他的事挨不上，你就放心睡吧。明天我督促着，让快点赶路，再不济，我陪你先走也成。”
说话将钱黛带至镜前坐下，娇花一般的脸庞出现在镜中，娥眉微蹙，病如西子。
钱黛愁道：“不知王爷走到何处了，今夜又在哪里下榻。”
被钱黛惦记的吴王，带着侍卫张甲，两人轻骑便装，与宁王汇合在风陵渡。
避开耳目，两人在渡口福积斋相见。
福积斋早在一天前就收到宁王要来的消息，早早将客人清走，里里外外把守着的都是宁王的黑甲军。
吴王坐在宁王对面，神色很是慌张：“皇兄以为此次父皇召进京是要做什么？”
宁王斜靠在圈背中，一手撑着身子，一手随意搭在弓起的膝前，用两根手指夹着酒壶壶口，保持着若有所想，要笑不笑。
宁王道：“放松点。年下进京，再正常不过。别想太多。”
吴王听此泄气：“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上一世我便死在明年秋天的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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