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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安说过自己今天要回来，所以在看到解雨臣等自己的时候也不意外。
院子里这棵海棠树还是当年二月红给解雨臣取了艺名后，解九爷专门找人挑了树苗，选了位置栽下的。解九爷在的时候还专门请了花匠精心照顾，后来他走了，这棵树就是他们跟二月红家的花匠学了手艺自己侍弄。
虽然手法没多专业，但胜在用心，所以这树长得不错，树姿亭亭立，枝叶茂密成荫，院子里开辟出的休闲区也在树底下，再加上位置好，进门首先就会看到，久而久之，只要季节适宜，在这里互相等对方回来就成了兄妹俩心照不宣的约定。
不过以前基本都是她等解雨臣，难得见一次解雨臣等她。余安摆出一张笑脸，走到他身边说：“哥，我回来了。”
但解雨臣问的却是：“为什么这么难过？”
她愣了愣，矢口否认：“你在说什么啊，我回家了，当然是高兴。”
“没有人高兴时会笑的比哭还难看。”
余安听到这句话，脸上勉强挤出的笑容彻底垮下来。她坐在藤椅上，垂眼摩挲着手里的茶杯，片刻后说道：“我找到父亲了。”
“你说什么？”
“父亲……我找到他了，是吴三省，他就是解连环，他们是同一个人。”
“你怎么知道的。”
“你不惊讶？”
余安看向他，“你早就知道了。”
“看你怎么理解。”
解雨臣没有否认，“爷爷走之前是交代过一些事情，但他说的并不清楚。我事后想起来觉得奇怪，就私下做过一些调查，但时间太久远了，也没有证据，所以我问你是怎么知道的，能确定吗？”
“大抵是没错了。”
余安把这段时间的经历挑重点讲了一遍，最后总结道，“陈文锦说吴三省是解连环，他也没有否认。这个故事我已经听过三个版本了，陈文锦几乎补全了，所以我认为是真的。”
“我看未必，你们是听了陈文锦的故事，才会认为他是解连环，而他实际上没有承认过，还多次嘱托你照顾吴邪。那种情况下，他或许也是顺势而为，想借用这层身份为他们吴家谋利。况且，陈文锦的故事虽然表面上逻辑自洽，但其中也有许多值得怀疑的地方。”
解雨臣敏锐地说：“能在九门里混出名堂的人，就算不是绝顶聪明，但也绝不会是傻子，难道狗五爷会连自己儿子的真伪也分辨不出？不仅如此，陈文锦说的这个计划操起来也太鲁莽，风险太大了，什么前期准备都不做，就因为吴三省不常和家人见面，就认定吴家人会不了解自己的亲儿子、亲兄弟的性格，把解连环塞进去，你觉得这像是爷爷的风格吗？”
余安摇摇头，解雨臣继续道：“你刚来家里的时候年纪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清楚。咱们家是下三门，本就以经商为主，那段时间最不好过的应该是平三门，所以就算境况最差的时候，爷爷也不至于把主意打到吴家身上。更何况，吴三省对于自己的亲侄子都没一句实话，你们怎么肯定这个素昧平生的陈文锦就肯对你们说真的，以她和吴三省的关系，因为某种目的相互配合反过来骗你们也不是不可能。这其中应该另有隐情，没必要太早下定论。”
余安冷静不少，点点头，认同地说：“的确有这种可能，吴三省也见过定主卓玛一家，而定主卓玛也按照陈文锦的指示给他传过口信。我当时并不在场，但既然小哥都能一眼认出陈文锦，没道理吴三省认不出来，他们的关系难道不比小哥亲近吗？或许在那时候他们就见过面，达成了某种合也说不定。但比起这件事，其实我更在意的是，陈文锦口中的‘它’。”
“它？”
解雨臣皱了下眉。
“我觉得她在这件事上没有说谎，一方面是没必要，另一方面是这种说法可以补全我之前的怀疑——在所有相互联系的事务当中，都存在一只看不见的推手。‘它’不仅在暗中操控考古队的生死，吴三省真正提防的，恐怕也是‘它’。毕竟以裘德考队伍的实力，虽然有些麻烦，但也不值得他这么忌惮。想要证明这一点也很简单，我……好像已经有线索了。”
解雨臣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脸色严肃不少，他拧着眉沉思片刻，说道：“这件事说到底只是你的猜想，如果你真的担心，最好的办法就是像二爷爷一家那样，你咬死不去做，‘它’自然拿你没办法。安安，现在收手来得及，我还是之前的建议，回家吧。。”
“好。”
解雨臣没想到她这次答应的这么痛快，一时没敢确信：“真的？”
“真的。”
余安平静地说，“我在回来的路上，已经让喇叭把房子挂中介了，所以杭州那边，你尽快找合适的人接手。我以后就在北京，只要你不嫌我烦，等这段时间忙完朋友的事情，我就不走了。”
“当然不会。”
解雨臣无奈道，“你才刚从外面回来，休息一段时间也好，只不过，安安，你说了这么多，还是没有告诉我，你究竟在为什么而难过？”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余安垂着眼，再抬起时，又是一张笑脸：“没什么，我可能是累了。有你在这里，我就已经很开心了。时间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她匆匆结束了这个话题，从藤椅上起身，临走前又想到一件事：“哥，你能不能让人帮忙留意一下，我想收几枚当十铜钱，要安徽安庆铜元局铸造的。”
“没问题，你想要多少？”
“七枚。”
解雨臣略略点头：“可以，不过你大概要等一段时间，你要的铜签这种不太好找，我让他们尽快，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
“……为了一个朋友。”
余安又想起了阿宁，没把她带出来始终是一个遗憾，所以在临别前，她问裘德考的人要了联系方式。阿宁在塔木陀的时候说过自己还有个弟弟，她就想自己再做一串同样的手链，到时再联系裘德考的公司转交给对方，也算给阿宁的家人留个念想。
办完最后这件事，余安回到自己的房间，她这时已经很累了，但还是先打开电脑，登陆自己的社交账号。时间已近凌晨，列表中分属于大学同学那一栏的图标大多都是灰的，但也有零星几个亮着。她选中一个点开发送信息，对方很快就回过来。
“你怎么想起来找她了？毕业后我们就没联系过了。”
“有点私事，想找她问一下。”
余安随便找了个借口，继续写道，“那你知道谁还可能和她有联系吗？”
对面回复很快：“……恐怕没有，她那人脾气乖张，以前我们住一个宿舍的时候，也就你脾气好，还和她关系近点。如果连你都找不到她，其他同学就更不用说了，她连同学聚会都不来，也不能指望谁再费心和她保持联系。”
余安不知道该说什么，在她停顿的时候，过去的室友关心道：“你找她是有急事吗？不然这样，等明天上午老师开完会，我顺路去档案室给你找找她的档案。”
“谢谢，麻烦你了。”
“举手之劳，客气什么。正好我们有段时间没见了，你最近忙什么？有空吗，不如去学校门口的咖啡厅聚一聚，我把资料给你，顺便叙叙旧。”
“恐怕不行。”
余安回了一个歉疚的表情，“我现在在北京，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去杭州了。”
对面发来几个感叹号，也不知道联想到什么，语气都小心起来：“这样啊，没关系，以后咱们有机会再约，那我明天查完发你邮箱。”
“好，谢谢。”
余安结束对话，然后翻遍通讯录，把所有能想到的人都找了个遍。因为时间太晚，只有零星几个回复，但答案如出一辙，所有人都表示自己已经很久没联系过这个人了。
即便对此早有预料，可她还是觉得背后一阵发冷。黑暗之中，只有面前的电脑屏幕泛着冰冷的光，她则握着鼠标固执地一遍又一遍刷新，直到精疲力竭，趴在桌子上睡去。
第二天，当她拖着酸痛的身体走出房间，解雨臣早就不在了，只在餐厅留下一张便签和一大锅补汤。余安对着锅里的分量哭笑不得，但焦虑了一整晚的心情却在此时得到缓解。她舀出其中大半，喝完剩下的，然后便拎着保温桶去医院看小哥。
小哥还是那副样子，面无表情的坐在病床上发呆。余安轻轻走过去，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关心道：“小哥，你今天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小哥摇摇头，接着说了一句：“我要出院。”
“出院？”
她愣了一下，“不行啊小哥，医生说你现在身体状况不明，必须要留院观察，你是不是一个人在医院里待的无聊？这样吧，我给你带了汤，你先喝着，我去楼下的书店给你买两本书打发时间。你想看什么类型的，或者还有其他需要？尽管和我说。”
小哥没说什么，捧着汤碗慢慢地喝。余安体谅他失忆，没急着催他：“小哥，你先慢慢想着，我去找医生问问情况，一会儿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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