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让司机返程是冲动的后果，只是因为听到了熟悉的旋律。
小提琴的奏鸣，优雅与狂野，很像某个从小就格外喜欢小提琴的人。
同样，这句话，也完全是李云秋下意识，脱口而出的。
对面，冉竹洲戴着墨镜，注视着李云秋。其实隐在黑框墨镜之后的感觉很好，至少他可以肆无忌惮地，看着李云秋。
他说道：“……我还有事。忙完后本来就是打算回家的。”
语气十足冷漠。
握着拉杆的手却不自觉收紧。
他穿着军绿色的风衣，帅气的面容被藏在口罩之后，说出的话也带着闷声。柔顺的黑发盖在额前，整个人似乎比之前还瘦了不少。
李云秋愣了下，才回想起来，贾维斯好像说，冉竹洲是打算回家乡的？
见冉竹洲打算扭头就走，李云秋急忙拉住他手腕。
冉竹洲侧头，挑眉，意表询问。
他的手腕冰凉，在寒冬里，如同一块冰。
“……嗯，我是说回京城那边，我家。”
李云秋握住冉竹洲手，果然，手也很冷，“顺便帮我想想，怎么应付我爸。”
一直以来，两人的矛盾点，在于……李云秋不信他。
过于大包大揽，喜欢将所爱之人纳入自己羽翼之下，甚至自大地将对方能力默认为零。
他在无数个夜晚，看着屏幕上冉竹洲的身影——或英姿飒爽，或张狂放肆，或充满深情，穿梭于各个影剧之中。
外面，是滚滚的黄浦江水，如织的游人，和万家的灯火。
“我真的做错了么？”
有一次，他问贾维斯。
那边叮咚一声，贾维斯道：“对错是很难判别的。您要知道，人类的世界，不是程序的二进制。并不是非零即一，也不是非对即错。记得磨合，以及交换立场。”
“或许他一直以来，真的不需要被我保护。”
李云秋看着那个发表获奖感言的青年，嘴角挑起几分笑，“其实，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小朋友，比自己还强大的感觉，挺好的。”
贾维斯给李云秋播放了几首协奏曲。
协奏曲里，江上游轮，点燃了焰火，庆祝圣诞节。
这个由二进制编造出的程序，由衷祝福：“圣诞快乐，祝您俩早日和好。”
“圣诞快乐。”
李云秋看着电影节直播，道。
【滴。冉竹洲。黑化值50。】
“……回柳家？”
冉竹洲终于肯转过身，面对李云秋。
他轻轻抽回自己的手，双手插进风衣口袋内。
“嗯对。”
李云秋微微抬头，注视着冉竹洲。
冉竹洲道：“这算是一个正式的邀请吗？如果我理解错误的话，当我什么也没说就行。”
李云秋实话实说：“是的……看上去不怎么正式，因为我之前没有这么邀请过任何人，没有经验，抱歉。”
冉竹洲摘下墨镜，缓缓道：“好的。我跟你走。”
他没取口罩，但李云秋知道，冉竹洲笑了。
“对了，我本来就是打算去京城的。”
冉竹洲抱住李云秋，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有个文艺类国家级别的年会，想去镀层金来着。”
李云秋觉得哪里有点不对，贾维斯突然插嘴道：“我替您购买的车票，是十点赶往京城的。同冉竹洲是一班次。”
李云秋：“……”
李云秋：“？？？”
李云秋：“！！！”
妈的贾维斯你给我站住！！！
是谁说冉竹洲打算回家乡的？？？
你坑我是吧？？？
一路上匆匆忙忙的李云秋，终于有时间看了眼手上车票。
g327次。
发车时间10：00。
由海市虹桥车站发往京城。
【滴。冉竹洲。黑化值40。】
贾维斯嘻嘻笑了几下，道：“过年啦！！！顺便这边系统要升个级，先下线几天，提前祝您新春愉快，阖家幸福~黑化值播报年节时功能不下线，希望您有个良好的用户体验。”
李云秋：“……”
冉竹洲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票，然后，不急不缓地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票——同一班车，同一辆车厢，紧挨的座位。
李云秋：“……”贾维斯你可以啊你。
那边，检票口的人慢慢减少，只剩下几个。
李云秋迈开长腿，挥挥手道：“走吧走吧，挤次高铁，就当体验生活了。”
他走在前面，冉竹洲深深看了眼那个身影，才又戴上墨镜，拖着行李箱跟了上去。
口罩下，嘴角处，抿着似有似无的笑。
列车上，李云秋打电话给秘书，请假。
顺带着，将几十个高层全部提前放了假，在群里一边发红包一边道：“新年快乐。早点放假，大家回去陪陪家里人吧。”
群里炸开了锅。
线下，高层们道：“卧槽，老总受什么刺激了？？？竟然过年不加班？？？”
“是不是清点自己资产时，太兴奋了……等下，多少个红包？”
“我没数，蛮多的。”
“应该是五十个吧，估计凑个一百万的整数。”
“……你等我数下……九十九个，怎么一瞬间这么多，开挂了还是用脚本发的。”
“赌一毛钱，老总的软件和我们不一样哈哈哈哈哈哈。”
当天下午，列车抵达京城。
李云秋因为最近工来回奔波，在座位上睡了一觉，醒来时发现身上盖了层毛毯。
李云秋打了个电话，对管家说道：“万伯，我提前回来了。嗯对，马上就到车站了，车上睡过头忘记说了，要是车赶不及的话，我们在车站等会也行……”
“‘们’？对，啊哈哈哈，不止我一个人。对了，老头子最近血压还好吧……没什么，我就问问。”
夕阳正浓，照在出了车站的两人身上。
李云秋挂了电话，侧头看着身旁的冉竹洲，周围是同样熙熙攘攘，或进车站、或出车站的人们。
那一瞬间，他有一种，想吻冉竹洲的冲动。
可是身边人比他早了一步。
冉竹洲摘下口罩，微微俯下身，在李云秋的鬓角，轻轻地点了点。
“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高兴过。”
青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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