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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绝路了吗？
陆小凤张大眼睛，强逼自己冷静下来。
在极致的绝望之中，其实人很难真的再去想些什么。更何况对面的人偶少年也已经不可能再给他时间去开口。
陆小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死前的雷霆一击，精致秀美的少年面染血迹，雷光环绕，那双快意狂妄的紫色双眸与惊人的杀机扑面而来。而他居然还能带着些赞美般的喟叹：这可真是相当绝美的一幕。
以前西门吹雪曾说过，他所认为最美的场景，便是鲜红的血花自银白的剑下绽开，这是一位绝世剑客发自内心的赞叹。
陆小凤当然不是剑客，所以他和花满楼一样，从不觉得美这种的东西，是可以在争斗和流血中得到的。
但现在他改变了这个想法，哪怕这将是他生前的最后一眼。
可他的最后一眼却再次发生改变，本已经昏迷的黑衣人不知何时清醒过来，突的伸手，交织成网的水色丝线密密麻麻，蓝色的水幕转眼间将陆小凤两人护在了雷光之后。
与先前一般无二，这仅仅只足够抵挡雷光几瞬。
却已经足够让水幕之后的两人再次拥有喘息的些许时机。
一身愚人众装扮的男人当机立断抬手，一把银白利刃划出摄人的寒光，猛的戳进身后的暗门之中，本不该是活物的暗门却突的开始潺潺流出瘆人的血水。
暗门震颤间，利刃之下，一只金色的眼睛凭空出现。
淡金色的光点一瞬溢满了这个封闭的空间，一切杀机和攻势转眼消失于无形。
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的被那只眼睛所吸引，淡金色的眼眸盈满了慈爱与悲悯，像是某位神明透过无数的时光长河，含笑向此地投来不带丝毫敌意和威势的一眼。
精致的人偶少年垂下头颅，“女皇陛下。”
陆小凤心下颤颤，这居然是女皇！是那位冰之女皇的眼睛！
淡金色的眼眸转瞬即逝，蜂拥而上的血水浸透了整个暗门，金色的眼睛重新被毫无起伏的暗红所取代，而从门上满溢出来的血迹也慢慢变得粘稠而缓慢，却又不容丝毫迟疑的侵吞着淡金色的空间。
“走！”
一身黑色愚人众服饰的男人一把拉住陆小凤的胳膊，水色的元素力运用到极致，朝着反方向疾驰而去。
他们的速度已是快出残影，而在他们身前，秀美的人偶少年身影如电，紫色的雷光加持下，却还比他们更快上几分。
那粘稠的血迹分明看着极慢，却短短几瞬便已然彻底压过大半的金色空间，且这金色还在被疯狂蚕食。
陆小凤咬牙加速，跟着两人狂奔，而他们的身后，看着蜿蜒缓慢的血迹却分明紧随其后。
他当然不知道假如被那血色吞噬会如何，但显而易见，连雷神造物都害怕至此的东西，想也知道绝不能被卷进去。
金色的道路仿佛没有尽头，却又清清楚楚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被压抑而暗沉的血迹侵蚀，金色慢慢缩减，最后在三人的视线里，慢慢变成一个狭小的圆圈。
陆小凤什么也不敢问，压着狂跳的心脏疯狂向前。
粗重的喘息和逐渐恍惚的视野里，只有那无边血色中金色的光圈是唯一的生机。
没有人再不清楚这一点。
当跟着钻进去的两人一头撞上只有拳头大小的金色光圈的时候，陆小凤还没来得及体会劫后余生的感觉，便猛然昏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清醒的时候，头顶银白色的砖石首先印入眼帘，陆小凤艰难的皱了皱眉，撑着酸痛交加的身体爬起来，却一眼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巨大身影背对而坐。
陆小凤陡然愣住，“克莱尔？”
听到动静的蓝色大块头回过头来，铁质的面具上眼睛部位的蓝色镜片闪烁了下。
“西门吹雪，你醒了？”
陆小凤噎住，下意识咳嗽了声，“克莱尔，是你救了我？”
“你在哪里救了我？我身边还有没有其他人？”
克莱尔晃动了下巨大的身体，“其他人？有啊。”
“还有执行官大人和一位不认识的大人。他们都昏倒在你旁边。”
陆小凤难以置信，“你不是愚人众吗？怎么救我却不救自己的执行官？”
克莱尔困惑的歪了下脑袋，“西门吹雪和花满楼帮我找伊莎，是我的朋友。执行官大人不是。”
可你是愚人众啊！
陆小凤简直想骂他，却突的反应过来，睁大眼睛道，“你说谁？西……花满楼？”
陆小凤的心脏突的一跳，激烈震荡的情绪起伏之下，竟是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克莱尔缓慢的站了起来，侧过身子，露出他身后不远处狼狈不堪处于昏迷状态的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是真的西门吹雪！
陆小凤眼圈控制不住的一热，整个人一下泄了气，瘫倒在冷硬的地面上。
缓了缓情绪，陆小凤小心问道，“他怎么样？”
克莱尔重新坐了下来，“还活着，我给他喂了药水。”
陆小凤下意识扯了扯嘴角，却没笑的出来，“克莱尔，谢谢你。”
克莱尔缓慢的点了点头，“不用谢，你们是为了帮我找伊莎，才变成这样的。”
陆小凤沉默了下，道，“克莱尔，我会帮你找到伊莎的。”
“西门吹雪，你真是个好人。”
克莱尔感动的抬起巨大的手擦了擦面具上的镜片，“但你们受伤这么重，我得快一点带你们出去。执行官大人很生气，我不敢再去堡垒里拿药，没有药水，你们都会死的。”
陆小凤笑了笑，“我好不容易活下来，就绝不会再死。他一定也一样。”
他转而问道：“克莱尔，他为什么生气？”
克莱尔挠了挠后脑勺，“我们死了好多人，堡垒里也被炸没了很多东西。听说还丢了几个重要的实验品。”
“执行官大人已经派人外出四处搜查了，一会儿肯定就要轻点人数，我也不能在这太久，现在就送你们出去吧。”
克莱尔显得有些着急，陆小凤便不能再多问，只能开口道：“你怎么送我们出去？”
克莱尔明显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这时候回话就很快，“我可以去找清理尸体的尼基塔，你们就趁机藏在尸堆里，没有人会一个个去数的。”
陆小凤很知情知趣，半点也不挑剔环境和方法。
“我会把自己和花满楼藏好。”
两人商定好了计划，陆小凤背着昏睡不醒的西门吹雪，跟在克莱尔身后小心的出了门，原本漂亮的银白堡垒显然受了不小的创伤。
高高悬吊着的巨大夜明珠被战争波及大半，剩下的也粘上了斑驳的血迹，原本亮如白昼的地下世界，陡然变得暗沉而森冷。
精美的浮雕在黑色的血痕下显得诡异而可怖，堡垒到处都是碎裂的石堆，血色浸润了白色的冰雪世界，让这里的全部精致和美丽再也不复存在。
陆小凤披着克莱尔给他的巨大黑袍，小心翼翼地寻找光线昏暗的地方隐藏自己的身影。
克莱尔迈着臃肿的步子到了一处暗门外，回头看了眼陆小凤，陆小凤隐藏在遮蔽的角落冲他点了点头。
克莱尔弯下巨大的身体，砰砰的敲了几下门。
暗门后很快传来两声咒骂的模糊男声，随着门被打开，那道声音也清晰起来，“敲敲敲！敲什么敲！赶着见鬼呢！”
“克莱尔？”
开门的人一愣，随之不耐烦道，“你来做什么？我可告诉你，我这里没有伊莎！”
克莱尔沉闷的声音从面具下传来，“尼基塔，我知道伊莎在哪里了。”
暗道里的人突的没了声音，他沉默的让开路，转身往里走了几步。
克莱尔巨大的身躯艰难的挤进狭小的暗门，他当然没有关门，因为陆小凤他们还要进来。
他的身躯足够庞大，在门内站住了，就遮挡住了外界的全部光亮。
暗门里是个不小的空间，空间整体却呈暗灰色，只在最中心的长桌旁摆着一个燃烧一半的蜡烛。蜡烛的映照下，密密麻麻堆在角落里的尸体便显得触目惊心。在尸体的不远处，一辆足足装着十几个尸体的破旧手推车就是陆小凤他们此行的目标。
最中心的那张长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小刀和刑具，而在长桌旁，只有一个破旧的矮凳。
尼基塔现在就坐上了这唯一的矮凳，面无表情的转头，“关上门吧。”
克莱尔慢吞吞的转过巨大的身躯，完成关门的动，又缓慢的重新转了回来。
尼基塔面色阴沉，“你都知道了？”
克莱尔蓝色的镜片微微闪动，“知道了。”
尼基塔问：“你知道多少？说给我听听吧。”
克莱尔镜片下的眼睛观察着早就进屋的黑影，缓缓道：“我知道什么？哦，我知道很多了。”
“比如我们都是堡垒的失败品，迟早都是要死的。”
尼基塔冷笑，“不要说废话。你知道我说的是伊莎。”
克莱尔沉默了下，闷闷道，“伊莎，伊莎还在堡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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