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九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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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一出口,见杨福眉宇放松下来,又纠正道:“不,两个。”

杨福看了卫朝夕一眼,有些困惑:“就这样啊”

卫朝夕咬着下唇,提溜乱转的眼睛在他脸上绕了一圈,憋了半天才开口:“那就,三个”

杨福看着眼前这姑娘,红扑扑的脸蛋,灵巧的眼睛,期盼从其中自然而然地显露,对着食盒里的栗子糕流口水,看样子,是真的为了吃而来。

他把栗子糕从食盒中取出,递给卫朝夕:“总共四个,都给你了。”

卫朝夕喜滋滋地接过来,心里想,这人是个好欺负的,长得好看,人又呆,得寸进尺都照单全收。今后要是有什么好吃的,还能上他这儿讨。

杨福看着她:“现在没事了吧没事就快走。”

“这么快赶我走做什么。”

卫朝夕一心想要同杨福拉近关系,坐直了身体,把栗子糕放在桌上:“这栗子糕可好吃了,我也不能独吞,来来来,一起吃。”

她大言不惭,说得好像这栗子糕是她给杨福似的。她率先咬了一口香甜可口的栗子糕,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杨福没动,重复道:“你还是快走吧,出去以后,也别说糕点是从我这儿拿的,就当没看见我这个人。”

卫朝夕睁开眼,奇怪道:“为什么啊”

杨福低头抿唇,没回答。

卫朝夕上下瞄了他一眼,嘴里还没停,好半天囫囵道:“你不会是自卑吧”

杨福抬起眼来看她,嘟嚷着:“谁说我自卑了”

卫朝夕一脸认真地看着他:“一个大男人,吃饭还要躲在马车里,还不是自卑吗”她的腮帮子蠕动着,边吃边说:“我跟你讲,你用不着自卑,你长得可好看了。虽然有点呆,但容貌没得挑。”

杨福默默看着卫朝夕,头皮发麻,终于忍耐不住,咬着牙说:“你能不能把吃的嚼完再说话”

卫朝夕嘴里的动停了,拿着栗子糕的手也悬在半空。杨福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以为自己这话说得重了,刚准备道歉,便看见卫朝夕呼吸一提,“嗝”的一声,毫不客气地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杨福把即将出口的话憋了回去,捂住头,不想再看眼前这人了。这真是个姑娘吗一定不是的,一定不是。

“唔”卫朝夕舒了口气,方才吃了三个栗子糕,身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笑呵呵地把最后一个往杨福面前推了推:“最后一个了,给你吃,别客气啊。”

杨福彻底没招了,低声下气:“这位姑姑娘,您还是上别处玩吧。我的菜都凉了,你要是再不走,我就吃不下去了。”

卫朝夕吃饱了,又听见门外的车夫吆喝着快启程,点点头道:“也好,既然你害羞,那我就先走了。”

她跳下车,拍拍屁股走了两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回头又撩起了帘子的一角,把笑眯眯的眼睛从缝隙里漏出来,问道:“嘿,这位小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杨福头上浮起几条黑线,咬牙道:“不必知道。”

“不说就不说。”

卫朝夕嘟起嘴,转瞬又笑了:“今天谢谢你的栗子糕,下次有机会,我再来找你玩儿啊。”

说完她便放下车帘,风风火火地跑掉了。唯余下杨福还坐在车内,一脸无可奈何的苦笑。

卫朝夕回到马车,那两位侧室看她红光满面,笑问道:“这下吃饱了”

卫朝夕摸摸肚子:“饱了,饱了。”

“是准备膳食的人还留了多余的吗”

卫朝夕摇摇头,刚要张口,突然想起杨福的叮嘱,转而又点了点头。

提问的人迷糊了:“到底是不是呀”

“是,就是这样的。今天运气好,准备膳食的马车上刚巧还留了些栗子糕。”

卫朝夕解释道:“吃得太饱,脑袋有些迷糊了,想睡觉呢,刚才没反应过来。”

提问的侧妃笑了笑,也没怀疑任何,给卫朝夕腾出一片空位:“看你迷糊的,快睡吧,等起来又该吃晚膳了。”

卫朝夕理了理枕头便斜躺下来,闭上眼,嘴里栗子糕的香味还在。她咂咂嘴,唇角不禁勾起了一抹笑意。那个躲在马车里不敢出来的男子,模样那般好看那般俊,他究竟是什么人呢他自己坐了辆马车,肯定不是普通的侍卫;可那马车又那样破,里面还装载着行李,哦对,他应该是给王爷照看贵重行李的人。

这样一想,一切都顺理成章了。卫朝夕想,他整天守着硬邦邦的行李,人又像个榆木头一样,必定很无聊,自己得去多找找他,陪他说说话,可别让他那么俊俏的一张脸闷坏了。

她心安理得这样想着,渐渐就睡着了,梦里还遇见了他。他就坐在她对面,从食盒里一盘又一盘地拿出色香诱人的珍馐,如意卷、龙须面、奶汁角、甜合锦然后傻笑着看她,憨憨的,呆呆的,不停说:“吃吧,吃吧,这些都是给你的。”

这可真是个甜蜜的梦境,卫朝夕一不小心,就在梦里笑出了声。

京城的寂夜,云雾缭缭,池中的水波倒映着粼粼的月光,寂清无声。

沈瓷背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时不时会下床走动。今夜别来无事,她披着大氅在院中散步,唯有呼啸的长风,伴随左右。

院中种了几株朱槿,一树火红的花,映着波光清影,分外妖娆。春露浓重,染湿了她的裙裾,也不知在原地打转了多久,她懒懒坐了下来,正盯着颓落的花瓣呆呆出神,却看见一双乌皮靴踩在了一瓣蜷缩的红色上。

她愣了一下,顺着靴子抬眼往上看。汪直穿着一件泼墨流水云纹白色绉纱袍,剪裁精细,显得格外修身挺拔。

“深更半夜的,你一个姑娘家,不好好养伤,跑到这儿来赏什么风景”汪直立在沈瓷面前,俯视着她,俊美的侧脸映在影影幢幢的光线中。

沈瓷将头靠在膝上,低声说:“我在想今后怎么办,不能再回御器厂,我就不知道自己今后应该去哪儿了。”

汪直就着月光看了她一眼,撇嘴道:“哎,纠结什么呢,别就盯着这一块。那破御器厂有什么好,在督陶官李公公手底下干活,还能痛快吗”

沈瓷抬起眼看他:“你认识李公公”

“不熟,有过交情,不喜欢他那人。”

汪直说得直接了当,一分情面都没留,扬了扬眉道:“又想得利,又不愿做事,皇上早看不惯他了,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撤职。”

他这话,倒是同沈瓷想的一样。只不过汪直为人口无遮拦,想什么便说什么,也不怕得罪。可沈瓷讲这话之前,必定会先思量思量。

“可如今我一出去就可能被抓住,还能怎么”

沈瓷的话问了一半,忽然见汪直身后有一个人影疾冲过来,陡然改口:“小心”

话音未落,人已随声而至。但汪直反应更快,抽出腰上的长剑转身横挥,正与对方的长剑斩在一起。接着便是一番剑影刀光,眼花缭乱。

就在沈瓷连退几步,准备跑去搬救兵的时候,汪直却是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收起长剑,用剑梢拍了拍那人的后背:“又玩这种把戏,都过时了。”

沈瓷定在原地,再回头去看,便见汪直冲她抬了抬手:“不用着急,这是兄弟,王越。刚率兵从西北打了胜仗归来,开个玩笑而已。”

沈瓷绷紧的神经霎时松开:“兄弟见面都这个路数吗”

王越瞟了眼沈瓷,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汪直,一脸“你怎么在府里留了个姑娘”的嫌弃表情,开口道:“久了不见,你倒是有了好兴致,深夜里跟小姑娘谈心呢”

汪直仍是镇定自若:“你管得宽。”

王越被他揶揄了一句,也没介意,笑道:“话说回来,你最近应该挺忙的吧一个个藩王在这几个月入京述职,西厂免不了需要一番查探。”

如今朝纲,正是东西厂争锋相对。早在明成祖朱棣夺取皇位后,便设置了东厂,由宦官管辖,凌驾锦衣卫之上。而当今皇帝,又加设了西厂,权力凌驾于东厂和锦衣卫之上,活动范围自京师遍及各地。

西厂直接听命于皇帝,不受其他任何机构和个人的节制,而汪直又是西厂提督,在各位藩王入京之际,必定需要紧查行踪,以免节外生枝。

汪直点点头道:“事情是不少,先派人查着,并非事事都需我亲自来盯着。”

沈瓷听到藩王入京,头脑中不禁嗡声一片,紧张看了眼汪直和王越,忍不住问道:“江西饶州的淮王,近日也会入京吗”

汪直知晓沈瓷是从景德镇来的,隶属饶州府的管辖,想了想答道:“如果不出差错,淮王已经启程了。”

沉默不过片刻,沈瓷胸中已是千般潮涌,她咬咬下唇,还是支支吾吾地问道:“那淮王的子女也会跟着来吗”

听了这一句,汪直心觉怪异,多看了一眼沈瓷的表情,答道:“这可就说不准了,不是什么子女都能带的。如果是世子,带来的可能性很大。”

他顿了顿,回忆道:“如果我没有记错,这是淮王立了世子后的首次入京,理论上来说,应当携带世子,一同前来。”

沈瓷只觉胸口一滞,那刻在心里的浓深轮廓,流了血,结了痂,虽然从未开始,但终归还是带了难以消磨的痕迹。在淮王府两年的时光,是她生命的重大转折。如果没有小王爷,便没有今日的她。那心底的觊觎,从浅浅淡淡的思念而来,却不知归于何处。

沈瓷攥紧了手指,强自压下心中波澜。虽然脸上还笑着,但眼神已经变了,目光落在了虚无的前方,寻不到确切的焦点。小王爷要来了,同在京城,自己应该去见见吗小王爷会希望见到她吗

她下巴紧绷,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如今自己算是戴罪之身,连景德镇都不能回,这个当口见他,难道要再次寻求他的庇护吗不,她不想这样。更重要的是,在她如今的认知里,小王爷即将大婚,或许已经与方家的嫡女订了婚

想至此,沈瓷的胸口像堵塞了般难受,一种窒息的感觉,让她的心一直一直往下沉去,也慢慢将涣散的目光收了回来。她抿了抿下唇,吐出一口气,朝汪直扯出一个笑容,耸耸肩道:“也没什么,随便问问而已。”

、066月下幻影

汪直见她眸色凝重,没再多问,转而看向王越:“对了,你何时回的京城”

王越打了个哈欠,看了看面前两人道:“刚回来,晚膳都没吃就过来寻你,还被晾在一旁老半天,都快睡着了。”

“不就几句话的功夫么。”

汪直背过身往屋里走,同时吩咐不远处的丫鬟道:“快,去准备几个菜。”

丫鬟领命退下,沈瓷看着这情况,也打算回去休息了。她朝前踱了两步,正准备开口,却听王越问汪直:“这姑娘是谁啊听口音,不像是京城的人。”

“确实不是。”

汪直道:“是御器厂这次负责运瓷的御器师,路上遇见江匪,受了伤,在我这儿呆一阵养伤。”

王越一晃脑袋,大喇喇道:“那这么说,我还受伤了呢。你不知,我这次出征西北,遇上一个特别难缠的鞑靼将领,声称所向披靡。虽然他最后败在了我手下,但差点把我胳膊给斩了下来。”

他说着就把衣袖挽起来,露出一截粗糙精壮的手臂,上面横横竖竖遍布着伤疤,最醒目的一条长疤,痂还是新结的,看起来很是可怖,几乎快把骨头给斩断了。

王越抬手指了指自己的伤疤,却是嘻嘻笑着,对汪直道:“你看,我也受伤了,你筹措筹措,看是不是也能让我在你这儿养养伤”

汪直瞥了他一眼:“能别这么不要脸吗”

“这怎么能是不要脸呢”王越昂首挺胸,把长剑扛在肩上,瞧见沈瓷还站在旁边,又把目光转向她:“嘿,姑娘你评评理,我这难道不合理吗”

沈瓷没料到话头一下子转在了自己身上,想了想,见王越与汪直友情甚笃,遂答道:“朋友多住几日而已,汪大人想必不缺这点钱。”

王越朗声大笑三声,指了指沈瓷:“还是姑娘懂事,说话在点子上。来来来,饭菜快上了吧姑娘一起来吃。”

沈瓷本觉不妥,但见汪直也笑着对她点了点头,也不再扭捏,随二人一同入了膳厅。

从坐下来以后,王越便一直得意洋洋地说着自己在边关那些跌宕起伏的故事,讲到兴致高处,还用马靴蹬蹬地面。汪直一面听着,一面时不时插嘴奚落他几句,这顿饭可谓吃得生机盎然。

如此良辰相聚,自然不会少了酒。王越给自己和汪直盛了满杯,又跺了个碗在沈瓷面前,呼啦啦往里倒酒。这两人久未相见,兴致高得很,可谓是无话不谈。

从两人的言语之中,沈瓷了解到,汪直不仅是西厂提督,还能带兵打仗,曾多次与王越征战西北,两人配合默契,都是军功显赫。

只可惜,汪直身为宦官,按律制,内臣至太监无秩可升。别人可以升官加爵,汪直为最高统帅,却什么也得不到,只能加食米,以十二石为一级。因着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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