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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垚下意识地将小八护在了身后，望着来者，“师父”二字在唇边徘徊数次几欲冲出口。
他看着他们，仿佛到嘴的食物，露出贪婪的目光和得意而诡异的笑。
水湄和水涘护在召垚和小八身前，浑身紧绷，死死地瞪着他，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就凭你们也想拦住本尊？痴人做梦！”
水湄二人只觉眼前灰影一闪，身上一阵剧痛，二人已被掀出数丈远，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天界上仙不过如此。”
他站在她们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们，轻飘飘地说。
召垚下意识地将小八护在身前，小声对她：“你快跑。”
小八哪里会肯，“和尚弟弟你先跑，我是妖，我会法术的。”
“就你那一窍不通的法术？”
召垚冷了面色，“你听不听话？”
小八：“我——”
说话间，那人已到了他们面前，“放心，你们谁都跑不掉。这颗菩提心，本尊是要定了。”
一手成爪状往前探出。
召垚和小八感觉周身有一股无形的气托着上面往上抬去，这股气体越缠越紧，呼吸益发困难。
召垚脸色青灰，挣扎着憋出一句话：“放了她。菩提心，我给你。”
“很好。”
他轻笑，“可惜半颗菩提心如何能引得了魂咒？”
“她，没有。”
召垚说，“她的心，早已被焚烧。”
躺在地上喘息的水涘和水湄闻言脸色大变，震惊地看着他。
召垚苦笑道：“我都知道了。”
他猛地收手，召垚被他扣住了脖子。一双诡红的眼睛盯着他，“你以为凭你一句话，本尊就会相信？就算她没有菩提心心，魂咒乃她施下，有她在，本尊就多了一个诱饵。”
“你到底是谁？”
水涘问道。
“呵，我是谁？”
他抬头凝望远方，“姝，你来告诉他们，我是谁？”
“姝？”
召垚看着他，“原来，你就是被姝吞噬的魔王。”
“这怎么可能！”
水涘和水湄齐齐惊道。
魔王大笑数声，夹着难言的悲怆，“我如此喜欢她。自她被你囚禁后，上天下地地寻找。她答应嫁给我，我可真是开心，每日里费心费力地讨她欢心。可她不但杀了我，还吞噬了我的魂魄，夺取了洪荒结，只为了得到你。呵，她能镇压住我，全靠她体内月影草引招的怨魂。她被你烧死后，我也得以脱身。”
他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我的魂魄残破不全，入不了轮回。说起来还真是要谢谢你，若不是你，我也不会活下来。”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等你死了就会知道了，何——夕——”他扣住她脖子的手越来越紧，“你的师父对你真是好，区区凡人，竟想压制我的魂魄。他费尽心思让你下山，本尊不过施了小小法术，你就乖乖回来了。”
召垚拼命挣扎着，但他不过一个凡人，在他面前犹如蚍蜉撼大树。
“你是她的执念，为何不死在她的执念中。她为你杀了我，你为什么不去陪她？！”
当年姝死后，洪荒结重新回到他手中。但姝启动洪荒结，是以血为引，死后残余执念留存在洪荒结中。他便利用她的执念，做了这幻境，想让他死在幻境中，了却姝的执念。谁想，他竟冲破了幻境。
召垚似乎听到了骨头被捏碎的声音，真的要这样死去么？脑中迷糊着，想起经历过的一场又一场的梦境，那些痛苦的、美好的，还有那只蠢虎，他死了，谁送她回招摇山？
水涘挣扎着坐起来，和水湄二人合力凝起一串水珠，法术刚要成形，水珠猝然碎裂。
魔王诡笑道：“这座山本尊已布下洪荒结，没人会来救你们！等我吞下菩提心，再来找你们。天界上仙的魂魄，想必十分美味。”
小八看着召垚，泪水落了满脸，心口一处如火烧一般难受。她就地化出原型，咆哮着冲魔王跑过去。
魔王轻轻一闪，她径直撞上了前面的大树，眼冒金星。魔王嗤笑一声，下一刻见那老虎又跑了过来。他抬起另一只手，将她吸到半空。“你要送死，本尊就成全你。”
言罢，一手探向她的心口，“让本尊看看你的心。”
小八徒劳地蹬着四肢，一叠声地骂着“坏人”。下一刻心口一阵刺痛，伴随着水涘二人的惊呼，她看见自己的心口已被化出了一道口子。
水涘和水湄试图救下她，却被一道力量禁锢住，心中想着，难不成今天真要葬生于此？正是灰心丧气之时，忽地眼前闪过一道金红光芒。她吃惊地望过去，只见召垚额心花印灼灼，艳阳一般。
原先被魔王扣住的召垚在半空中盘腿而坐，双眸微阖，诵念着经文。菩提珠缠绕住魔王的脖子，越缠越紧。
魔王死死揪住脖子上的菩提珠，难以置信地望着他：“怎么可能，你不是——”声音渐渐萎顿，身子中一团黑雾飘出，慢慢消散。
小八摔倒地上，想起当时情景，后怕地呜咽起来。余光瞥见半空中的人，见他周身金红逐渐收敛，人自半空中跌落。她顾不得心口疼痛，纵身一跳，被掉落的召垚砸得眼冒金星。
召垚睁开眼望着不远处枯瘦的身体，连爬带滚地跑过去，抱起他，喊了声：“师父。”
玄空望着他，浑浊的眼中目光涣散，他抬起手摸上他的脸，说：“为师当年捡到你的时候，你可真是小......”他闭上眼，嘴角挂着欣慰的笑容。
召垚握着他的手按在自己脸上，泪水滚落，他俯下身，头埋在玄空身前，久久未起，直至昏迷。
洪荒结已破，玄女山上枯骨一片，万物不存。水湄和水涘费了许多法力，将它们安葬。
召垚昏迷了一日，醒来后默不声地安葬了玄空，跪在他坟前诵了一日的经。小八想去陪他，被水湄拽住了手臂，“虎公主，让圣僧一个人待着吧。”
她不解，和尚弟弟明明那么难过了。
“就是因为难过，才需要一个人待着。”
她拍拍她的脑袋，“虎公主，你这样真好。”
如果可以，只愿你一直远离痛苦，懵懂无知。
召垚念完经就去找了水湄和水涘二人，小八被他打发去一边数数。三人不知谈了什么，出来的时候珊瑚姐妹眼眸通红，显然是哭过。召垚却走到她身边，看着她在地上写的数字，摇摇头，指着一处说：“呆子，五十七后面是五十八，不是六十八。”
小八正蹲着身子，闻言原地转了个圈儿，就这样抱住他的腿蹭了蹭，“和尚弟弟，你教我读书认字吧，我这回一定好好学。”
他弯腰摸摸她的头，眸光温柔宠溺，“好。”
水涘摸摸鼻子，“真酸。”
转头泪水再度落下，她看着水湄：姐姐，若是一直这样多好啊。
水湄替她擦去眼泪：这一次，我们一定要保护好他们。
哪怕拼却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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