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花待温茶》转载请注明来源:穿越九九chuanyue99.com
温茶找了一块冰冷的石头坐下,可即便如此,她仍感到全身被无形的火舌舔舐,整个人快要被烈阳炙烤的昏死过去。
好在,她已经死了,死在了京城城南外的那片乱葬岗。
她将散开的衣袖再次挽起,露出一截莹白如玉的纤细皓腕。这身衣服是找住在山间的破落书生借的,一件满是破洞和补丁且泛着黄气的宽大布衣,极其不合身。
临走之前,她还特意送了他一根簪子作为报答,一支金嵌百鸟朝鸾雕花羊脂玉垂珠簪,世无其二。
摸着腕上不再起伏跳动的那处,温茶恍然发现,自己已经不记得她的脸了。
只记得她一袭白衣,手执一方残册,对着自己说,“若是你能阻止他逆天改命,我便能让你起死回生。”
只记得那女子出现时,铺天盖地的白光袭面而来,几近令人眩目,恍惚间,她好似进入了梦里,青楼的妓子转眼嫁给了太子宋行,摇身变成了尊贵的皇后。
祁王谋反,她却成了口诛笔伐的祸水红颜,太后端起一杯鸠酒,强行灌入了她喉中。
后来宋行死了,宋厘杀的。
祁王宋厘,本该一生无灾无祸,寿终正寝。可偏忤逆天命,强行扭转命格,天下颠覆,生灵涂炭,登位不至两年便气绝而亡。
她逆着光,“万物皆有系,宋行即是天定之子,你既为其妻,注定荣宠一世,可惜世人总爱把过错归咎于女子头上,才落得个红颜薄命的下场。”
她又说:“我需要你,与我做个交易吧。”
多么荒诞又怪异的遭遇!可是这是温茶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妥协了,来到这条山道,从旭阳东升等到薄暮西沉,再到旭阳东升,她就静静的守在那条山道上。
她知道宋厘会出现,因为她看到了——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
突然她拍了拍手,从石头上跳了下来,站在路的中央,静静等着不远处的那辆马车靠近。
一声嘶鸣,马儿停住了前蹄,玄墨色衣袍的护卫抽出长剑,立于马车前,剑眉星目迸发出冷厉之色,“何人?”
何人?
一双淡月似的黛眉微微拧住又松开了。
秋光盈然的明眸中水雾乍起,她哀婉娇泣道:“小女子名唤阮阮,几月前双亲病逝,弥留之际特命我来京城寻亲,途中不幸遭遇遇歹人,现如今信物遗失,盘缠用尽。”
情到浓处,那波光澹澹的眼眸里还真就落下了几点珠泪来,将坠不坠的挂在凝脂无暇的脸颊上。
绒羽似的长睫凄然颤动,无端惹人生怜,“伤心落难之余,所幸得遇公子,想必公子宅心仁厚,定不忍心小女子四处飘零,来日我必将端茶侍水,结草衔环,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
只是那人依旧执剑而立,丝毫不为所动。
带着悲怆的决绝与狠意,她将那张哭的梨花带雨的容颜高高扬起,如珠似玉般的纤细脖颈在烈阳的照耀下显得那么不堪一击,“公子如若不收留我,我也不知我该去往何处,既然如此,还不如早早随了爹娘而去!”
说罢倾身往剑上扑去。
还不收剑?她心中一惊,触及剑尖堪堪停住。是身世杜撰的不够惨嘛,都以死相逼了怎么还无动于衷?她如今人死心死,而他们人活着心就已经死了?
马车内传来几不可闻的嗤笑声,温茶死去的心倏然亮了起来,只一秒,就被自上而下浇灭了个干净。
“那便去死好了,本公子不介意送你一程。”清冽如冷泉的声音,说出来的话格外无情,炎烈夏日让人如处凛冽寒冬。
一把精致的匕首自马车内抛了出来,险些砸到温茶的脚尖,不用出鞘,光看其华贵的外表也能知其削铁如泥,锋利无比。
她百感交集地捧着那把精致匕首,一脸痛心疾首地问:“小女子自幼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俱全,公子当真不考虑一下嘛。”
车内,宋厘托起精致好看的侧脸思索起来,似乎有在认真的考虑。
“你这么说,我倒想起来了。”
他薄唇轻启,凤眸漾起一丝不达眼底的笑意,“京城有个浮花阁,最喜收留你这样的女子。”
马车绕过了她,扬长而去。
浮花阁是京城有名的青楼红苑,温茶到死也没想过天下居然会有人教唆女子去这种地方谋取生路!
可是,他给自己留了一把刀。
一把锐利逼人的寒刃,用它抹脖子定如削纸那般容易,不留痛楚还能一招毙命,甚至不用费多大的气力。
他可真是贴心。
若是不想死了,这把刀能用来防身,和恶煞盘斗周旋,还能用来换钱,暂时维持生计,他多么善解人意,他只是不善表达而已!
睁着水雾氤氲的双目,温茶强撑着一脸笑意,最后神思苦痛地追了上去。
林旁溪涧,流水潺潺。
一根未置饵料的鱼钩伸入水中,有鱼来回游曳,反复试探。
伴着一阵水响,那钩消失不见了。
宋厘衣袂翩跹,慢条斯理地垂下鱼杆,动作一派行云流水。
一支挂着黑色锦囊的短箭,自即墨身边擦过,刺在身后的马车上。锦囊里,是一块华贵精美的镶金羊脂凤衔花玉。
即墨拔下箭,捏碎箭身,一卷纸信赫然出现在了手中。
粗略一览,快步向溪边走去,将锦囊递了上去,屈膝垂首,“殿下,人还活着。”
溪面水花翻涌,划出一道道涟漪,鱼竿再次被揭起,一只鱼儿从水面跃起,悬在半空扑腾,光滑的鳞片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纸在手中摊开,他推到宋厘跟前,微垂的眼眸神情淡漠,“不仅没死,还一直追主子的马车。”
宋厘遥望着还在兀自挣扎的鱼,幽深的凤眸中划过一丝讶异之色,随即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有意思,怎么还主动咬钩了?”
……
温茶闲庭信步般的在林间道路上走着。
说来也奇怪,她要是奋起直追,这马车撒丫子似的狂奔,离得老远都能糊满脸灰。
要是不紧不慢的散步,这车也悠哉悠哉的赶路,总之就是与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看得见,又追不着。
故意沿着道慢慢晃悠了一下午,果不其然又在前方转角处看见了那辆马车的身影,半隐在路旁的树林中,此刻马儿正不停的吃着草,二人在不远处的溪边烤着鱼。
皇天不负有心人,可算叫我抓住机会了!
温茶勾起唇角,施施然走了过去……
马车外,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只修长匀称、骨节分明的手,掀开车帘又放下。
车轮缓缓滚动起来,马车在山道上颠簸前行着,在不甚平坦的黄泥路上留下两道深浅不一的辙痕。
忽然,宋厘轻声笑了起来,“再不出来,可就别出来了。”
冷冽无情的声音,毫不掩饰那份即将要动手的杀意,如玉般透润的指节轻叩桌面,一下,两下,三下。那第三下,似乎是他对她下的最后通牒。
“住手!”
温茶迅速拉开座柜的门,从里面钻了出来,生怕慢了一秒,她又得再死一次。
“真是巧啊!”
宋厘捻起案上的茶盏,薄唇轻抵着杯沿,一个“巧”字在嘴中反复酝酿才幽幽吐出,别有一番深意,“所为何事?”
幽沉清冷的目光落在身上,像一潭平静无波的死水,又带着些许瘆人的凉意,但她更在乎的是那深藏眸底的嫌恶和鄙夷。
她看到那一抹倒映在眼波里的身影,一袭麻裳满是风尘,黑黑蓝蓝大小不一的补丁已经让人看不出这原先是一件洗到泛黄的白衣。
状如乞丐的模样,就连她自己都唾弃,又何况他人。
温茶神色低落了起来,垂着白瘦纤细的脖颈,看起来无助又可怜,道:“荒山野岭之地,公子高风亮节,就携我一程吧。等到了城内,我自会离去,绝不缠着公子。”
宋厘置若罔闻的轻笑起来,“不说?”
一双狭长的凤眸将眯微眯,透露出几分威慑之意,道:“你说你是来京寻亲的,都走了这么远的路了,不会不知道我这是离京的方向吧。”
“你跟了我一整天。”冷白的指尖微凉,肆意地勾起眼前那张如瓷精雕般的下颌,逼着那双水雾明泠的眼眸对上自己,“就凭你这颠倒众生、含羞欲泣的模样,哪个男人看了会不心动?何至于在我身上苦耗?”
略带薄茧的指节轻捏捻弄,一阵阵酥酥麻麻又难以名状的痒意涌上心头,瞬间将收回去的泪意逼了出来。
她何曾被人如此羞辱对待过!
温茶看着男人隽逸出尘的容颜,纤细玉指深深嵌入柔荑之中。
只见她精致的容颜逐渐透出惑人心神的淡绯之色,秋波湛湛的美眸顾盼流转,完美隐藏了满腔怒意。
到嘴边的话更是欲语还休,声音还意外的娇啭软侬,“自是因为公子芝兰玉树,气质非凡,叫小女子我……”
宋厘勾起唇角,望着面前那张羞涩娇怯的玉颜,眼底越发地幽深,“听闻户部尚书温绪上奏称家中祖传之物被贼人所盗,如今京城官兵挨家挨户的搜寻可疑人氏,城门只进不出。感情这个祖传之物……”
他欺身压了下来,咬着牙在耳畔逐字逐句,“是~你~啊!”
湿热暧昧的危险气息萦绕耳颈,温茶用力的挣开了他的钳制,重重的跌落在了地上,一双沁满了水光的眼眼眸里满是惊恐骇然。
看她反应如此强烈,宋厘心中竟升起了一丝难以言说的愉悦。
似是不满足,一双漆亮如墨般的眼眸斜睨着她,笑的意味深长,“温茶,温二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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