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元授二十年,皇帝义子、当朝权臣、帝王腹心金羽卫一品指挥使江衍决战南域强族突师于凉川,大获全胜!举国同庆,战神的传说源源不断从边凉传回京都,江衍尊荣名望自此在北辰空前绝后,前无古人可比,后人亦难望项背。
北辰国都,金陵。
秋来九月八,百花肃杀。禁宫两道旨意携王朝风雷,快马加鞭晓谕北辰每寸国土。
其一:外战大获全胜,帝心甚慰。主将江衍劳苦功高,回朝献捷,论功行赏。
其二:朕年老力衰,于朝事精力不济。太子楚渊纯孝仁善,进退有度,令监国。满朝文武务必尽心尽责辅佐乾坤。另,次辅顾澜之女顾尘拂,钟灵毓秀,才德兼备,册为太子妃。
可两道圣旨话音儿还没都落地,有些小地方甚至还没收到行文,更石破天惊的消息就跟着来了:
太子楚渊谋逆犯上!陛下死士携传国玉玺千里奔袭使真相传遍天下!软禁君王,矫诏夺权,天地不容!江衍受天恩浩荡,一介奴隶如今位极人臣,惟愿海晏河清以报君王!今传令天下,以我忠义之师清君侧,诛逆贼!
北辰立国已传五世,四夷臣服八方来朝,过惯了好日子。打仗胜了固然举国欢腾,可自古就是坏消息就是比好消息传得快……
江衍当日起兵,动身时北望天边残阳如血,红得叫人心惊!
金陵,北宸宫。
“江衍!”
宫禁威严,四方围城高高在上俯视天下生灵。北宸帝王居所,一举一动牵动风云变化。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可如今御座上的,不是帝王楚明恪,是太子楚渊。太子,储君也。帝君,储君,帝君一日不死,他一日算不得名正言顺!
太子楚渊主政七天,江衍已经连下十二城!凡是依附于东宫派系的地方官员更为江衍眼中之钉,抄家下狱一个不留!
楚渊看着雪花一样源源不断自前线飞回来的战况,或败或降。抬手把御案上不知左右了多久天下大势的假玉玺砸了个粉碎!
“父皇,你可真是养了条好狗!”
江衍大军势如破竹,半月时光已经逼近金陵城。
期间,楚渊颁下讨贼诏书,令天下讨贼匡扶正统!江衍假模假样让楚渊邀群臣请出陛下说明原委,若真是君王托付太子监国,他江衍立刻斩杀颠倒黑白的死士并负荆请罪,进京任凭处置。
然而,楚渊请不出,亦不敢请。他与楚明恪父子离心,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软禁君父,犯上夺权。江衍既然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他便只能孤注一掷!
江衍,出师有名,兵锋所到战无不胜!
驻军金陵城外十里,派人知会合朝上下:一天时间,或战或降,你们定!我奉陪!
狂妄至此!
驻军当夜,江衍低调入金陵城。
顾尘拂披着厚斗篷,夜行在金陵的街道里,秋风寒意透骨。长到十九岁,她从未觉得金陵有哪一个秋天能冷成这样,冷得她忍不住抱紧双臂,十指深深掐进衣袖触及骨肉,攥得生疼!
到了约好的地方,一家看上去无甚稀奇的客栈,顾尘拂敲门进去。
江衍用兵如神锐不可当,更兼刚刚新胜,清君侧师出有名,声望如日中天。兵临城下,太子楚渊丧心病狂到把金陵百姓人尽其用、榨干所有价值后给他陪葬!
无论贫富,倾家荡产充作军资。百姓过冬的粮食都抢走充作军粮。甚至抓壮丁都抓到妇孺身上,开展工事轮番守城。
战事未开,金陵已经是一座死城,不闻叫卖,不见人间烟火,只弥漫着奴役的麻木和死寂的绝望。
这家店的掌柜倒是神色如常,似是认识她一般:“顾姑娘楼上请,主人马上就到。”
进房间解下斗篷,却是宫女服色。顾尘拂静静等待,明明温暖的室内,手脚却渐渐流失温度。
等待一个不确定的人和不确定的结果,是一件非常让人煎熬的事情。
顾尘拂推开窗,正与楼下的人对上。
两两相望,依稀还是旧时模样。
夜很深,月光白得诡异,入了秋树叶子都掉光了,风一吹,银辉一片里枯枝败叶在地上张牙舞爪,像孤魂野鬼在吵闹。鬼魅暗影中,江衍踩断枯枝碾碎败叶,站在那里。
虽是仰视,却折损不了半分气势。放眼如今天下,还有谁能比揽尽江山的他权势更盛?
等江衍站在她面前,她才看清他眼底浓重的墨色,什么旧时模样?明明物是人非。
“师兄,别来无恙。”
江衍是今上腹心,收为义子。后来,顾尘拂入宫为公主伴读,与江衍同窗几载。
也曾意气,谈天论地。江衍奴隶出身气度凌云,顾尘拂女儿之身不逊须眉。
情窦初开的年纪,课业上争锋相对,背后却惺惺相惜。动心,是一件太简单的事情。
“上次见阿拂,是大军开拔前夜你来送我。算来,不过数月。”
区区数月,江山都要易主。可见世间事向来难以预料。
“顾尘拂,你可知我有多想杀了你……”江衍音色向来低沉,尤其是他故意放慢语速的时候,靠在你耳边意犹未尽。
可现实没有温情脉脉,只有他贴身的佩剑横在她颈侧。精钢带着秋夜里的寒气,贴着白皙纤细的颈项,染上人体的温暖。
那剑像是很欢喜,再贴近些,就割出了血。
江衍贴在她耳边说:“好漂亮。”
真的好漂亮。剑身反射月光,照在顾尘拂侧脸,将她本就美得像工笔画就得一张脸衬得更加绝色。
白皙的肌肤,纤长的颈点缀一道红,慢慢渗出血珠,再淌下细细的纹路。
江衍从背后拥着她,探头轻轻吹气,将血痕的轨迹吹乱,也带起顾尘拂的战栗。
她在微微发抖,然后听到他说:“知道吗,这么久以来我想对你做的事远比这个要恐怖得多。”
江衍带着顾尘拂转了个身,两人面对面站着,“跟突师作战的最紧要关头,我收到了你的来信,恩断义绝、另行婚嫁。我把那信撕碎了,然后上了战场,将突师主力十万全部埋葬在莫青山下。”
“我因此受伤,差点死在那里。”顾尘拂眼神聚焦,与他对视。任由江衍捉着她的手抚上靠近心脏的位置。
微微隆起的触感,想来是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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