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的灰,居高临下地睨着此人,“劝你向善,不然没有几日可活的。”
说完,他即带着冬至大摇大摆地从破庙正门而出,就见亲卫控制之下的那个小道童正朝自己龇牙,便挥挥手让人给他放了。结果这道童一脱手,居然朝郇寰扑了过来,冬至连忙一脚踹了过去,随即“砰”的一声,那道童躺倒在地一动不动。
郇寰驻足,看着亲卫将奄奄一息的道童抬入了庙中,那巫医哭天抢地起来,撕心裂肺的,直哭得勾起了他的一些混沌往事。他淡定将自己的思绪理好,慢慢踏着步子拾阶下山,冷不防迎面冲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就在亲卫的刀尖逼近之前,那女人拜倒在石阶之上,哭求他“主持公道”。
郇寰命人将她扶到路边,弓身询问:“你有何冤需要申诉?”
这女人又再次跪倒,不妨自己的额头磕上地面锐利的石子,直淌下了鲜血,“我儿科举,被三姓王家之子污蔑作弊,那杀才还买通人在我儿包袱里放入小抄,我儿找他理论,却被他叫了人打得奄奄一息。我家大姑娘才十三岁,就被三姓孙家的混账强抢了过去!求老爷替小民主持公道!”
郇寰负手听着,不觉攥紧了拳头,又见这人哭完,居然又有几个老弱跪倒上来:
“我的孙儿!给那姓孙的驾车,姓孙的居然一言不合,直接将他绑在了车后拖行至死!青天老爷明察!”
“我家闺女才七岁,就被姓王的抓过去给这巫婆当药人,不知道灌了什么毒药,浑身发肿,在乱葬岗上找到了她!”
“老爷明察啊!”
冬至在旁听得目瞪口呆,“我那日来,也没见着有这么多民生疾苦啊……”
最先跪下的那个女人闻言,抹泪解释:“我们看见了,在庙里,您敢和这巫婆斗,敢和三姓的人斗,您一定是大好人!您一定要救救我们啊!”
这番话里,不知道哪个词刺痛了郇寰,他直觉喉咙里气血翻涌,直裹挟着一股怒气冲上头脑,让他差点就要允下这些泣血的哭求,让他差点就要支应不住摔下石阶。
好人。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有人这么说他了。想来上回被这样惨痛的现实冲击得久久回不过神来,还是他刚入仕时,在岭南的岁月。天遥地久,久到郇寰快要忘记,究竟是什么东西让自己当年坚定地入了刑部,一干刑狱就是这么多年。
他忽然想起了沈明枳所说的“几乎”二字,他几乎是个君子,几乎是个好人,几乎是个好官。
可他不是。
为了权力,为了仕途,为了赵王能顺利登基,他干过的事情,让他几乎难以称得上是个“人”。可再想想,如果他郇海山都无法称之为“人”,那三姓之家呢,他们便是禽兽也糟践了禽兽本身。
可这又如何呢?
他郇海山依旧是个败类啊。
在想要摧毁这个罗刹鬼蜮的同时,自觉胆大、自觉僭越、自觉困惑时,他就是个败类。
那年胡全德问他,他少年得志,袭爵尚主、官拜三品,在化隆城里呼风唤雨,可他难道就从未遇见过‘无可奈何’‘情非得已’之事吗?
彼时他在想,常人爬得再高,总越不过天去,所以要顺应四时、祭祀天神。是谓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可雨大了,淹了堤岸死了人,这就不是天恩。
他觉得厌烦,觉得可笑,觉得胡全德将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公之于众,毁了自己眼前心中这副鲲鹏展翅的一片宏图,简直愚蠢至极、简直罪不可恕。他承认自己的虚伪,与掩目捕雀、掩耳盗铃之徒没有区别,但他不认为这是什么大罪。
可现在,这简直就是人面兽心丧心病狂助纣为虐伤天害理怀诈暴憎的大罪!
可他还要,明知故犯。
郇寰无奈开口:“把那个捉到的活口处理了吧。”
冬至不甘地应下,随后又艰难道:“主子,寇家来信了,邀您晚上前去小酌。”
郇寰闭眼,长长叹出这口气,觉得伤口处隐隐作痛。
“三姓之酒,我喝不起。”
冬至叹气:“您若不去,他们就来。”
郇寰睁眼,凝视着虚空良久,“把王启丰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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