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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轻响,知了却没了声音。她粘住了它发出响声的翅膀。
谭妙真欢喜地打开瓶口,低头将知了装进瓷瓶。可就在她扣上瓶盖的一瞬,余光里瞬时闪过一个黑影——
谭妙真霎时警觉,浑身冷汗直冒。她抬头望去,不远处似乎站着一人,正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
眼看那人朝谭妙真的方向望来,谭妙真霎时吹灭手中油灯。那人转过头,环顾四周,没瞧见她,便又朝谭府后门走去。
那人怀里似乎揣着什么东西,极其谨慎地裹在怀中。
是贼。
谭妙真又惊又怒,可最终仍是上头的血气盖过了胆寒的恐慌。她蹑手蹑脚地上追上那小贼,将手中竹竿贴地一扫,顿时将小贼绊倒在地。
小贼痛叫一声“哎呀”,声音娇软而熟悉,谭妙真急忙上前,将她按在身下,问道:
“豆蔻?”
那人抬起脸,又大又亮的双眼恐惧地望着她——而她正是二姐姐身边的那个叫豆蔻的丫鬟。
“三、三小姐?”看清身上之人,她也有几分惊讶。
豆蔻的爹娘就是谭府的佣人,她从出生起就跟着二姐姐,几人最相熟不过。谭妙真信得过豆蔻,知晓她定然不会做偷鸡摸狗的勾当,便松开她,问道:
“这么晚了,你……你上哪儿去?”
“我……我不做什么,就是……夜里睡不着……”豆蔻言语支吾,目光闪烁,仍紧紧捂着怀里东西不放。
“那是什么?”
“没什么!”
“拿来给我。”谭妙真蹙眉,朝她伸出手,言辞笃定。
豆蔻有些不情愿,却不敢违抗,缓缓地、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搁在谭妙真手心里。
那是一个小小的竹筒,用木塞塞着,系着红绳。
里面装的是一封信。
谭妙真满腹疑窦,抽出信纸将其展开,只见纸面上是大姐姐清秀的簪花小楷,上书一句辛稼轩的词:
“情知已被山遮断,频倚阑干不自由。”
除此以外,信头一个“阿淮”,信尾没有落款。
“大姐姐给小纪将军的信?”谭妙真疑惑问道,“他们二人不是……早就不通书信了吗?”
豆蔻思虑一瞬,解释道:“啊……许是大小姐不好意思……才说自己不回信——”
“大姐姐的信为何是你送?”谭妙真一句打断。
豆蔻难以辩解。她低下头,言语躲闪,满面焦灼。
此事疑点诸多,谭妙真不再问她,又审视起手中信件——那字迹确实与谭衔霜相似有十之七八,若非要说哪里不像……唯有那个“阑干”的“干”字,顶上一笔倾斜,由左上划至右下。
看清此笔,谭妙真出一身冷汗,握着那信纸呆立原地——有这习惯的人是谁,她心里一清二楚,可她却一点也不敢说出来。
怎会如此呢?大姐姐知晓吗,小纪将军知晓吗?
薄薄的纸张在她手中皱起,留下再抚不平的印记。她只想逃,可她知晓了此事、再也无法同原先一般置之事外。
她心中煎熬挣扎,最终还是将信筒还给豆蔻,道:
“好,我信你。便当我什么都没看见。”
豆蔻心知她已洞悉一切,攥着竹筒谨慎低语:
“三小姐……此事事出有因,从一开始就生了误会——”
“你莫说了,送你的信去!”她焦躁地打断道,逃也似地离开此地。
可她要逃到哪儿去呢?
在这个夏夜,谭妙真撞破了二姐姐的一桩秘密,怀中瓷瓶里的知了冲破蛛网束缚,在瓶中聒噪地鸣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