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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吗？”巫时问。
如果陈列还保持了几分神智的话，一定能从女孩跟前面慌乱紧张完全相反的神色察觉几分不对，但他此时眼中只有那张三百万的卡。
他这摊位上的东西全部加起来也就是一百八十来万，利润只在四十来万，按三个月能卖完来算，这三百万他得赚上一两年，还得是一直能进到货的情况并且市场价没波动太大的情况。
他目光顿时闪动起来，“够是够了……”
巫时假装没看到他要坑人的眼神，问，“还有什么？”
你自己找的别怪我，陈列心里说，面上不悦道，“小姑娘，你这说赌鉴就赌鉴的，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坑你呢，就算我赢了，我这童叟无欺的招牌也要被你破坏了，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加点彩头。”
“什么彩头？”
陈列道：“赌鉴赌的是我的商誉，就算赢了，到时候我生意也不好做了，这样吧，我这摊货物值二百三十万，要是你输了，你就全买了，我也不要1.5倍价格，给你个折扣，三百万你全部拿走。”
巫时笑笑，这摊货物在她眼里实际价格不超过一百二十五万，二百三十万，这摊主是把所有瑕疵品都当做完品算了还翻了一倍利吧。“那要是我赢了呢？”
“这些你全都拿走，不要一分钱。”
“你确定？”巫时挑眉，最后给了他一个后悔的机会。
然而，“没错，”陈列斩钉截铁。
赌鉴的输赢是由两方鉴定正确的物品的价格决定的，他这边四十九万，女孩那边就十七万七千六，他稳赢。
巫时站起来，“那走吧。”从头到尾，她的手都没碰过那几枚魔晶。
陈列更确定了这是个从没赌鉴过只是听说过的家伙。不知天高地厚，他在心里哼了声，又给自己找到一个理由，这点钱给你长长记性。
他坐着没起来，一边拿出通讯器一边道：“这里没有专门的赌鉴处，一般是上报以后他们过来，也免得你等一下说我调包了。”
“好，”巫时点头，任他拨出通讯。
刚才他说赌鉴两个字说得响，这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围拢了过来：“赌鉴？多长时间没见着了，怎么还有人敢在我们沃顿塞魔晶市场赌鉴。”
“嘿，这对面还是小姑娘，更稀奇了。”
有一人大着嗓子喊，“陈列你怎么欺负人家小姑娘呢。”
“这可不是我要赌的，是这小姑娘硬要和我赌的。”陈列挂了通讯，反驳道。
“嚯，”其他人顿时齐刷刷向女孩投去惊讶的目光。
女孩在这样的目光中似乎也有局促，点头，道：“是，我们还定了彩头。”
这句话声音不大，但耐不住有人靠得近，她旁边穿着土黄夹克的男青年听清了那声，大声重复了一遍关键词，“彩头？”
“什么彩头？”一群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追问道。
又有人说，“陈列你这和个小姑娘赌，能赌赢什么。”
陈列哼哼一声，“人家可比我有钱多了，”又把彩头说了一遍。
“嚯”
“小姑娘，你这钱要是赔进去了回家怎么都得挨几顿了吧，有钱也不是这么花啊。”
“咱们这市场，赌鉴就没人赢过。”
“陈列这小子的鉴定水平不错，你跟他赌什么。”
“要不你还是算了吧，现在取消就付管理处那边的受理费就够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劝。
“去去去，”陈列瞪他们，“你们这帮家伙，慷他人之慨做好人倒不错。”
他又斜睨巫时一眼，说，“小姑娘，你现在认输也行，一点五倍价买下这几颗赌的也就算了。”
“这些一共是……”他歪着脑袋算了会，“六十七万一千三，1.5倍我给你……”
他折着手指算，手指都扭成麻花了还没算出来，巫时帮他接下去，“一百万六千九百五十。”
围观人群顿时又笑，“小姑娘算数不错。”
“陈列你行不行啊，哈哈哈哈。”
陈列倍觉没面子，又听那女孩拒绝道：“不用。”
“你这人……”陈列是没想到，还有这么找死的，他已经看她年纪小打算放她一马了，还不领情，顿时恼怒道：“你真以为你能赢？”
巫时目光从门口转回来看他，不解道：“这不是你希望的吗？”人真是奇怪，明明提出彩头的也是他，现在劝她退出的也是他。
我好心劝你还错了？陈列就要反驳，就听到人群又开始喧哗，“来了来了。”
“这次来的竟然是左大师，看来是不可能误判了。”
一群人哗啦啦让开一条道，陈列站起来，看到入口处一个白发精神矍铄的老头被穿着制式装甲的卫兵簇拥着走进来。他咬咬牙，又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巫时奇怪地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她看向那个被称作左大师的人：满头白发梳着背头，衣服扣到了最上的纽扣，胸口佩戴着一枚镶嵌着蓝色晶石的机械齿轮，齿轮和晶石的中轴线笔挺地垂直地面。
靴子擦得蹭光瓦亮，一丝污渍也没有，像他右眼佩的那枚单边眼镜片一样微微反着光。
这是一个看起来严肃一丝不苟的人，而那根随着他行走挥舞着的黄铜手杖，又让他看起来十分雷厉风行。
随着手杖顿在地面的一声清响，左迎真在人群的最前端站住，锐利的视线看向赌鉴的两方，一个——一个摊主，和一个……女孩？
有卫兵上前替他询问，“就是你们要赌鉴吗？”他身后两个卫兵蹲下来，把手里的机械箱放在地面上。
“032号摊主陈列和……？”
“咔哒咔哒”的响声中，两个箱子展开成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
围观的人群习以为常般，巫时也没露出什么特殊，平静答道：“巫时。”
“哦好，”卫兵翻开手里的记录本，“具体哪两个字？”
“巫觋的巫，时间的时。”巫时找了两个这个世界也有的词。
大陆历史上，魔法刚出现的时候，最早觉醒天赋的一批人就被叫做巫觋。
“赌鉴的具体内容是？”
这次陈列答了，特别说了彩头。卫兵笔尖顿了顿，看向巫时，“你确定吗？”
巫时点头，拿出金卡递过去，“验资吧。”
金卡一出，场面霎时安静下来。
像这种摘了卡套直接用内卡的，可以一眼看到卡里大致的余额范围，这会大家也都看出来了，陈列这小子还真没乱说，真是有三百万。这女孩这么有钱，难怪不把钱当回事，不过这也太败家了，这相当于直接送给陈列了。有人嘀咕道，“陈列这小子发了……”
卫兵没管这人群隐隐约约的声音，三百万而已，那群超凡者家庭出身的孩子还是拿得出的。他已经在心里暗暗盘算起，要是到时候这女孩背后超凡者来找麻烦被队长压下去，他应该怎么从陈列这小子这敲点好处。
心念电转间，他对着女孩递来的金卡摆摆手，赌鉴确实是需要验资的，一般需要用卡机先把彩金转到管理处的账户里，不过像她这种直接拿着内卡的就不用了，知道有足够资金就够了，他们还不至于让人跑了。
他又写了几句，把本子递给两人，“你们看看，要是没问题的话签个字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巫时接过来，是一份包含了刚才说的所有信息的制式合同，最下方写着鉴定师的名字，左迎真。
这三个字端正而笔锋锐利，力达纸背。同时墨迹很新，像是签上不久，也许是来之前签的。说明管理处离这里不远。
或者也许是开车来的，但这么点时间能走过的距离也有限。再加上他们来的方向……
巫时心念电转，脑中记忆形成的立体地图横转，迅速锁定了管理处所在的建筑——门口二百米处的一处院子。
这个院子和主路隔了一条巷子，并不显眼，但巫时路过时感受到那个方向的魔力波动，多注意了一下。
这思考只发生在瞬间，巫时按照原身在课本上的签名签了字。
两个世界的文字不同，她虽然自动掌握了这个世界的语言，但在字迹上仍然有自己的风格，只能优先仿照原身的字迹，再一点点调整成自己的字迹。
两人各自签了名字，就有戴着白手套的卫兵上前，取过那几枚魔晶放到左迎真面前。
铺了红色锦布的桌面上，三小两大的魔晶一字排开，从左至右分别是浅灰色、红黄色、翠绿色三枚一级魔晶和乳白色、浅灰色两枚二级魔晶。
左迎真摘下手套，巫时注意到那是一双白皙光滑的手，不像一个老人的手，反而像是一个年轻女人的手。他从胸口的口袋里拿出一条手帕，细细擦拭了每一根手指，拿起最左的那一枚。
他动作很稳，指尖手腕一动，魔晶就在他手里打了个转又被放下。
单看手会觉得这是一个青年女子，或是一个手长得比较柔弱的年轻男子，然而视线上移，那满头白发和脸上的皱纹又明晃晃的显示出这人也许已过花甲之年。
“微瑕。”左迎真说。
魔晶的瑕疵主要分为三级，微瑕、半瑕、降级。
一级魔晶的鉴定对左迎真来说似乎很容易，他很快地拿起又放下三枚魔晶，每枚魔晶用的时间不超过三十秒。而每一枚的结果都是“微瑕”。
在结束一级魔晶的鉴定后，左迎真没有马上开二级魔晶的鉴定，而是再次拿出手帕擦手。
等待的间隙，人群有人道，“陈列这小子还真不老实，三枚都微瑕当完品卖。他不会是要输了吧。”
“才到哪，最后两枚才是大头。”
“就是，陈列这家伙从来不做亏本生意，敢参加赌鉴，肯定是有把握。”
“……”
这场赌鉴似乎正如陈列所言，在影响他的商誉，但并没那么严重，似乎在市场中这样的不完全诚实，由顾客凭眼力购买被认可的。
巫时注意到陈列脸上已经抑制不住地露出了笑容。
另一边，左迎真放下手帕，人群胡乱的猜测安静下来。
巫时看到那个小老头抬了抬眉，让眼部肌肉稍微放松一下，然后又重新用眉骨夹住了单片眼镜。
他的眼窝很深，又因为年老少了一层脂肪，这样戴着眼镜眼皮和睫毛也不会碰到镜片，还因为这一层镜片微微的反光显得眼神尤其的深邃。
左迎真把那枚二级白无魔晶拿到了手里。这次并不像之前那么快，不只是用手摸，还微抬起来，在灯光下细细打量。
瑕疵有两种，一种是外一种是内。一级魔晶小，且里面的魔力并不多，有损伤一般都在外体现了。二级以上的魔晶则要复杂些，会因为“魔力震伤”这种情况出现瑕疵，不影响一般的使用，但在用于镶嵌的时候会大大影响镶嵌效果，极端的情况下甚至会出现爆炸。
这种情况在镶嵌前都是很难看出来的，但一来镶嵌过会让魔晶贬值，二来镶嵌材料和工艺都价值不菲，所以才有了鉴定师这一行业，只有经验丰富、对魔力敏锐的鉴定师，才能发现魔晶的内瑕疵，避免最坏情况发生。
人群都屏着呼吸，生怕影响鉴定的进行。
许久，左迎真放下魔晶，轻轻吐出一口气。
“什么结果啊左大师？”有人等不及问道。
“微瑕。”左迎真说着，目光落向了最后一枚魔晶。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落向了那枚魔晶，陈列的老神在在大家都看得出来，那玄机就在最后一枚魔晶上了？
一时间，气氛万分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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