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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飞雪实在是大，只隔了几米远，就看不清他的表情了。
“你说话算数吗？”我跑过去问他。
瑞桉手上多了枚戒指，闻言用他的那枚碰了我的那枚，一道金光钻进我的储物戒中，我聚精会神地向戒内看去，果然多了三千两黄金。
三千两是储物戒给出的称重，我怕他在戒上做手脚，从中捡出几块啃了一口。
牙印留在金块上，我喜滋滋地把黄金收回戒内。
瑞桉拍了拍马头，一言不发的钻进马车，没有要和我解释为什么要签联合声明的意思，也没有和我要回狸犬。
我虽略有不满，但事已至此，武力我又打不过他，于是也钻进马车，斟酌问道：“你打算怎么暗杀霜雪宗主？”
“不知道。”他说。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霜雪宗。”
想来他是有盘算的，只是不想和我说。按理说拿到工资，心情该是不错的，但他冷着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连话都不愿意多说了，让我很是疑惑。
马车跃上空中，我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外面，霜雪宗是一座仙岛，悬浮在南城上空，就在安泰阁的后面，奇怪的是，明明南城大雪漫天，仙岛上却并无积雪，反倒鲜花盛开，树木葱茏。
而且那么大一座岛，竟然丝毫不挡下面的阳光。
“我们怎么进去？”
“走进去。”瑞按眼皮都没抬。
一点都不友好。
我懒得再问，一会儿直接跟着他走就是了。
马车还没停稳，瑞桉就跳了下去。
霜雪宗的大门是一种内敛的奢华，门前柱子看似黑黢黢的不起眼，近看便发现内里仙泽流淌，气息与灵珠同源，类似于财主拿真金白银盖房子。
门口站着的少年手持折扇，身着青色轻衫，慵懒地靠在柱子上，他男生女相，五官长得柔和，嘴角挂着一抹儒雅的笑，瞧起来十分平易近人。
瑞桉从袖中拿出一个小木匣，递给他，他笑道：“我爹出门了。”
“我找你。”瑞桉说。
少年打开木匣，取出里面的纸浏览一遍，笑意更盛：“有人要杀我？”
我抱着狸犬的手一抖。
“嗯。”
“那你来做什么？”
“住几天。”
瑞桉跟回自己家似的，打完招呼后熟门熟路的越过屏风，向院内走去。
霜雪宗主——那位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少年，饶有兴趣的凑上来，合起扇子，指着瑞桉消失的方向，问我：“你跟他熟吗？”
我思索一下，坦言道：“不算熟。”
“那我建议你把这只……狗，还给他。他们领地意识比较强，不喜欢自己的东西控制在别人手里。”
领地意识？这就奇怪了，我问：“他是妖族吗？”
青衣少年惊诧地看着我：“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我巴不得瑞桉能少跟说点自己的事，这样以后甩掉他就能更心安理得一点，也不至于因为知道的太多被灭口。
不过既然是妖族，物种不同，有些异于凡人的想法也很正常，说不定我以为狸犬是他的爱宠，实际上是他的挚友。
我这么唐突的抱走人家的好兄弟，难怪他要闹脾气。
“我能再问一件事吗？瑞桉他的名字，是哪两个字？”
“瑞雪兆丰年的瑞，木安桉。”
我了然的点点头，果然和我猜想的两个字一样，学着古装电视剧里官宦子弟的行礼方式朝他拱手俯身：“晚辈不认识路，还请宗主指引。”
青衣少年觉得我的礼行得有趣，学着我的样子又给我行回来一个。
他抬起手，轻拍几下，从屏风后面走出十几个貌美少女，他指着她们说：“挑一个顺眼的带你去吧。”
她们的衣着完全不像我印象中的封建古板，一个个都肩披曼纱，玲珑的身材在薄纱下若隐若现，单拎出每一个，长相都没有不精致的，像歌剧里的舞女，我从中挑出一位穿得最多，低头眼神躲闪的，把她从人群中拉出来：“谢宗主。”
少年“唰”的撑开折扇，遮下一半面容，只露出一双弯弯的眼睛：“不是谢宗主，我姓雪，雪言卿。”
……这霜雪宗主还有些独特的幽默感。
雪言卿把那个女孩叫过去小声交代了几句，给她指出个方向，女孩点点头，便引领我过去。
她怯生生的，一直在前面低头带路，一言不发，这让我不得不怀疑这霜雪宗主是不是面甜心苦，暗地里苛待家仆，以致她心生畏惧。
只是，这背影，我越看越觉得眼熟。
出于强烈好奇心，我快速上前一步，蹲下身，看清了她的面容。
“成雨婷？！”
几天前，她和我还在图书馆通宵“预习”，以至于她考试之前的课都没到，下课给她打电话也没接，我原以为是她太困了起不来，没想到竟也穿到这边来了。
在这危机四伏的异界，我无亲无故，连个说实心话的朋友都没有，前几天我还想过，若是我闺蜜成雨婷一起穿过来，兴许我们也能当修真界所向披靡的气运之子。
我满怀欣喜，放下手中的狸犬，站起来想要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不想她退后一步，避开了我的手，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仙主认错了，奴婢名叫停晚。”
我张开的双臂僵在原地。
我和成雨婷一同长大，十几年见过她千百种样子，她对外温柔，对内乖巧，唯有对我，唧唧歪歪，张牙舞爪，是个扯不尽八卦闲篇的小话痨。幼时我们一起玩，也争执过谁当爹谁当皇帝，也面对面给对方行过三跪九叩之礼。
此刻看着这张一模一样的脸，她跪在地上，叫我仙主，自称奴婢，我只感到一阵恍惚。
我这时才明白，穿越的含义。
我再也回不去了，从前的家人朋友，以后再也看不见了。
泪突然从眼眶中涌了出来，我蹲下来，还是抱住她的肩膀，抽泣不止。
“你怎么了？”瑞桉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我回头，正对上他幸灾乐祸的眼神。
“想家了。”我闷声说。
瑞桉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凶狠，单手揪起狸犬的后颈，丢到自己肩上，小家伙吓得“嗷呜”一声，死死扒住他的衣领。
我本来就难过，看见他这样粗暴对宠物，突然共情了以前养的小猫，勇气暴增，上前抢过狸犬，抱进怀里不停安抚。
“你怎么能这么抱狗？会不会养？不会养给我养！”
他抓起我的手腕，眸间黑气翻涌，一字一顿的问：“你想回云沧山？”
“云沧山？”我觉得莫名其妙，就一个赏金任务，至于尽职尽责包售后吗？
现在兜里有钱，暂时死不了，于是十分硬气地甩开他的手：“我家又不在云沧山，云沧山是那什么绮罗真君的家，和我有什么关系？”
说完狐疑地看着他：“你实话实说，你是不是怕那个绮罗真君啊？怕她来找你寻仇？”
瑞桉眼中的黑气消散，嘴硬道：“我怎么可能怕她。”
为了让这句话可信一点，他还补上几声充满不屑地“哼哼哼”，跟我家楼下幼儿园小男孩互相攀比自己的爹有多牛一个神情，心虚又骄傲。
有时候我真觉得所有雄性动物都挺幼稚的。
“那你说想哪个家？”他追问。
“想有我亲爹亲妈亲小猫的家。”
瑞桉奇道：“你不是孤儿吗？”
我：“有事说事，骂人干嘛？”
脚上痒痒的，我低头查看，发现停晚还跪在地上，悄悄抓住我裤腿的手剧烈颤抖，嘴里喃喃嘟囔着“我什么都没听见”。
我才意识到我们的对话波折挺大的，吓到围观的少女了，连忙扶停晚站起来，本想给她拿块糕点压压惊，发现自己储物戒里穷的只剩钱了，肚子适时叫起来，提醒我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没什么好东西能让她开心，只能搬出一小块金砖塞进停晚手里，宽慰她：“我只有这个了，你别嫌弃。”
如果是成雨婷，早就兴奋地蹦起来管我叫再生父母了，可惜停晚太过畏惧，失手将金砖摔落在地，又跪了下去。
我还想再扶，瑞桉拉住我的手：“霜雪宗的家奴是按死士价格买进来的。”
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草菅人命是这里的常态，难怪有人要花重金悬赏雪言卿的命。
只是她们尚且是卖进来的，家里必然是已经揭不开锅了，谁又能出得起至少三百灵珠做悬赏呢？
“晚上在哪吃？”我问瑞桉。
“南城，现在就去。”
我也正有此意，霜雪宗到底还与谁有恩怨，这里不便打听，瑞桉看起来和宗主相熟，肯定知道一些，若想知道细则，还是要去南城的酒馆茶楼里询问。
“能把停晚带上吗？”我踟蹰一会儿，又补充说，“我可以把她赎出来。”
停晚瞪大眼睛，抬起头，难以置信地望向我。
“带上可以，买不行。霜雪宗是个销金窟，最不缺的就是钱，买死士是为宗中绝密不外泄，作为家仆，她知道的东西太多了。你可以跟雪言卿说带她出去伺候起居，但若是说要赎她，不仅人带不出去，她也活不了。”
少女眼中的希冀蓦地熄灭，我见不得这张脸露出这样的神情，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紧紧拉住她的手。
我猜不透瑞桉到底要不要杀雪言卿，但只有把停晚带出去，才有机会让她重获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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