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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展预设过许多何苗会有的反应，从容的，惊讶的，喜悦的，娇嗔的。
唯独没有现在这一种。
她朝他走了两步，抬手的姿势像是要把他往外推，却又在触到他之前缩回去，好像连碰他一下都不想，脸上嫌恶和不安的表情如此明显，仿佛魏展手里拿的不是一束百合花，而是一个炸弹，有着随时会爆发的危险。
她看着愣愣的魏展，语气也变得急切，“快点出去啊。”
魏展根本反应不过来，何苗突如其来的剧烈抗拒让他手足无措。
她明明说过，她喜欢花。他还记得他选这束花的时候，花店的老板娘还夸他眼光很好，说这束花颜色搭配都很好看。他满心欢喜想看到何苗收到花之后的笑容，然而眼前的状况完全出乎他预料，原本的紧张和期待顷刻间变成失落和茫然。
他语气迟疑，很小声，很轻。
“我给你买的花……你不想要吗？”
何苗说了几遍出去，看他一直站着不动，越发急躁起来，“不要！快点拿着花出去！”
放大的声量吓了魏展一跳，随之而来的是心头极速涌上，瞬间淹没他的沮丧和自我怀疑。
他做错什么了吗？
他抱着那束精心挑选的百合，一脸惶然无措，踉踉跄跄地往后退，在何苗催促的视线里一直退到了大门外。
何苗盯着他退出去，俯下身抱起还坐在地上懵懂地来回望着两人的初九，将猫头裹进自己怀里，噔噔噔跑上楼。
魏展视线跟着何苗追上去，也只能看着她消失在楼梯拐角。
他听到房门关起来的声音。
何苗的房间门已经有段时间没关了。
他还以为他们的关系亲近了很多。
为什么她能开开心心收别人的花，却对他买的花深恶痛绝？
是花的问题？
还是……他的问题？
她不喜欢他吗？
她更喜欢别人吗？
开门的声音把魏展混乱的神思拉了回来，他重又抬起头，看着何苗一步步走下台阶。
他失焦的眼神又燃起了希冀。
“姐姐……”
他讨好地想要将花递给她，换来的是她立刻停在楼梯上的动作。
“别给我。”她甚至又往后退了两步，“也别靠近我。”
“……为什么？”
“百合对猫有毒。”
听到理由，魏展错愕了一瞬。
……有毒？对猫？
他们村子里的猫天天上房下地，田间地头的跑，抓老鼠抓蛇，从来没见有什么事。
城市里的人养宠物这么娇气，在家里好吃好喝供起来还不够，还要忌讳一朵花吗？
为了一只猫，向送花给她的他摆那样的脸色吗？
巨大的不解和汹涌的委屈让他脱口而出，“……就为了这个？”
何苗眉头轻蹙，“什么叫‘就为了这个？’”
“那你为什么收别人的花？玫瑰对猫没有毒吗？”
“没有。”
魏展噎了噎，变得更不服气，“百合也是常见的花，花店里卖得那么好怎么会有毒？”
何苗耐着性子解释，“百合对人当然无毒，但对猫是剧毒，放在我房间很危险。”
“……那只要把花摆到猫够不着的地方，柜子或者冰箱顶上……”
“初九上得去。”
“那你可以……”
“我摆在哪里都有风险，收不了你的花。”何苗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你要是觉得扔了可惜，可以摆在你自己家。”
“……摆在我家，你会经常下来看吗？”
“都说了百合对猫很危险，我要是沾到怎么办？你如果要把花放房间，那这几天我就不下来了，初九我也会让牠待在家。”
可这是为了她才买的花……
她不但一点都不开心，连看都不看一眼，还因为这个要和他保持距离。
那他买花有什么意义？
在他长大的那个村子里，养狗都是为了看家，养猫是为了抓老鼠，冬天到了，有些人家还会把自己养的狗宰来吃，而猫肉一股腥臊味，是连宰来吃都会被嫌弃的存在。
大学之后他才开始有宠物的概念。
无非就是不养来干活，而是养来解闷。
可是说到底，宠物也是为了满足人的需求出现的，依附人生活的东西不是吗？
为什么要先于人的需求被重视呢？
之前听何苗说因为担心初九坐飞机会害怕，于是从安明搬来青溪1600公里的路程，她带着猫开了4天的车。
那时候他就无法理解了，只是因为不关他的事，所以他也没说过什么。
可是这次。
这是他第一次给她买花。
明明别的男人的花她都来者不拒地收下了。
明明只要找个猫够不到的地方就好了，那么大的房间难道没有位置放一束花吗？
她难道不知道他为什么给她买花吗。
她那么聪明，肯定知道的吧。
知道也要拒绝他吗。
魏展一动不动站在门外，楼道的感应灯感知不到有人活动，已经熄灭下来，房间里的光线透过两道门照到走廊，在他身上留下一道明暗交界线。
他拿着花束的手垂下来，娇嫩的百合也纷纷低头，隐没进他身旁的黑暗里。
何苗进了魏展房间把刚刚扔下的ipad收起来，转身准备回楼上。
经过站在门口的魏展时，她听到他压抑的声音。
“所以猫比我重要是吗。”
她停下了脚步。
刚才魏展说“就为了这个”的时候，她已经非常不爽了。
只是觉得两个人不过是床搭子，又不是什么相伴一生的关系，迟早会分开，没有必要去争论一些观念不合的地方，互不影响就好，反正也不会为了彼此改变。
可是还问出这种问题。
未免有点太自以为是了吧。
是自己之前对他太好了？
明明前不久才暗示过他，要听话，不要贪心。
男人为什么总是认不清自己的位置，总想奢求一些她不会给的东西？
果然，只要是男人，最后都是这么无趣。
魏展看着何苗因他的一句话停下脚步回过头。
她眼角弯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拿花的手不自觉攥紧，被捏皱的雪梨纸发出脆弱的沙沙声响。
何苗生气了。
不该那样问的……
他说错话了。
他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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