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已停，天空放晴，县衙外聚集了一群百姓。
“哎？那年轻公子是谁？怎么坐在县令大人的位置上？”
“怕不是最近一直在说的新县令？”
“这未免也太年轻了？”
“怕不是哪个官老爷家的孩子，来这干几年，回去就升高官？”
衙门之内好似与世隔绝，气氛异常紧张。
甘草汁很快便被拿上来，衙役看了看程慕涵，见他摆手指向赵氏，略一迟疑，转而弯腰放在地上。
赵婉宁没有犹豫，连忙拿起那甘草汁涂抹在死者脸上以及后颈。她涂的很仔细，更是因为甘草汁够多，直接扒开死者衣服，将汁液均匀涂抹在死者全身。
“哎呦！真是不知廉耻！崔县令伸手指她，回头又对堂上之人道，“你看看，这妇人随意脱人衣物，哪里是个正常人？要我看，定是她杀的，要不然不可能这般熟练的脱人衣服！”
“衣服穿法都大同小异，就算崔大人您脱，我都能迅速脱下。”赵婉宁目光淡淡的略过他。
“不要脸的贱妇。”崔县令嘟囔。
“咳咳。”程慕涵干咳两声。
“……”崔县令不想得罪这位新县令，一则不知他家底，二则……的确怕弹劾。
甘草汁覆在死者身上，不过片刻，原先并无伤痕的地方突然多了几道青紫。
堂上少年起身，走到死者身边，“这是？”
“回大人，是有人故意用芮草加醋涂在死者身上，隐去了伤痕。”赵婉宁仍仔细的观察着，“这具尸体左脸颊的淤青，应当是被人以拳打击而形成的。而他胸口又有如此大一块淤青……这个形状，应当是脚。这只脚掌大小约八寸，那么……嫌疑人身高应该在六尺至七尺之间。”
“你自己还是个嫌疑人呢，哪里来的底气分析？我看你莫要再狡辩了。”崔县令凉凉道。
“崔县令，我想我知道为什么你一定要定我的罪了。”赵婉宁表情冷淡，“因为村中根本没有那样高大的壮汉，而你必须要这桩案子有个了解。”
“你胡说什么！”崔县令急道，“谁知道你推测的身高准备准？”
“人的身高约等于七个脚长，不信诸位大可在心中算一算。”赵婉宁道。
“不必算，确实如此。”程慕涵蹲下身，细细看来，“这么看，脖颈处的确有掐痕。那就说，凶手与死者缠斗，最后掐着死者，按入水中，使其窒息而亡？看这个掐痕……貌似是左手。”
“大人，若真如此，凶手定是个身高六尺左右，惯用左手的壮汉。”赵婉宁忙接道，“死者生前是猎户，能将他打成如此地步，想来也是个高手。”
一定不会是她！
程慕涵“嗯”了一声，转而回到堂上，一拍惊堂木，“赵氏无罪！”
“太草率了吧？”崔县令忍不住嘀咕，“京城那些官就是这么教你断案的？”
“事实很明显啊。”程慕涵吊儿郎当的坐下，翘着二郎腿，“崔大人既逼供又作伪，不知弹劾一下会是什么结果呢？”
崔县令顿时哑然，这小子真是一点也不圆润。他抿了抿唇，冷淡道，“那下官便等着看程大人抓住凶手。”
“好说好说。”程慕涵笑，又饶有兴趣的看向赵婉宁，“你学过这验尸的本领？”
“是。”赵婉宁毫不犹豫点头，“不知大人有没有听说过，民妇是被拐来的。民妇的父亲正是名仵作，民妇自小便跟着学习，即便被拐到成安县，民妇也仍在不断探究人死后会演变出的各种情况。大人……民妇有个不情之请。”
“说。”
眼前这位年轻少年看上去虽然吊儿当啷，但赵婉宁直觉他是个好人。或许，也能通过他，调查父母死亡的真相。
“大人，任财的死让我受尽委屈，所以我想参与到这件案子中，帮助大人找到凶手。”
“哦？”程慕涵身子前倾，单手拄着下巴，笑容愈发大。
就在赵婉宁担心他会一口拒绝时，少年薄唇微启——
“即日起，你便来当成安县的仵作。”
赵婉宁心下“砰砰”跳，居然能这般顺利？
“这县衙有仵作，怎么能用她一个女子？”崔县令忍不住开口。
“县衙有仵作吗？”程慕涵笑容不变，目光却带着森森寒意，他一字一句道，“没有，成安县在此之前，没有仵作。还有，崔县令，这误判又逼供的案子……京城会如何决断呢？”
崔县令惊出一身冷汗。
——
堂内一片寂静，围在外围的百姓纷纷议论起来，嘈嘈杂杂。
“啥？那赵氏这就去当仵作了？这不儿戏吗？”
“我瞧新来这位官员可不就是个小孩子？说定就定下来了。”
“……”
“退堂退堂！”程慕涵摆摆手，又瞥了眼身旁的小厮，“明砚，去请医工，带赵氏回后院治伤。”
那名唤“明砚”的小厮应了一声，立马上前将赵婉宁搀起。
几人一同回到县衙后院，县衙作为县令办公之处，自然设有休息的地方。
安顿好赵婉宁，请好医工，明砚便脚步轻盈的回到了程慕涵身边。
“公子，您真要让她当仵作？我感觉纵然她会验尸，但毕竟还年轻，没有经验啊。”
“没有经验可以积攒，但若心不向着我，再多经验也没用。”程慕涵吊儿郎当的倚着栏杆，望向小池塘。
这座县衙前头威严肃穆，后院却被崔县令打造得异常惬意。小池塘内养着红色锦鲤，周边修了一圈红木长廊，廊上雕刻着亭亭而立的竹。池塘边还栽种着柳树，柳枝低垂，与碧水相映。
“说起来，这赵氏也是不容易。公子你知道吗？这赵氏是五年前被李光棍买到身边做媳妇的。谁知成亲当晚，李光棍便死了。当时有人断定是赵氏谋杀亲夫，可赵氏却道李大郎是猝死，当时的县令一查，果真发现李光棍成亲前一日去药铺买了那种药。新婚之夜，李光棍还想一展雄风，不想却一命呜呼了。”
“这赵氏刚嫁过来，夫君便死了，自此这村里人都说赵氏命硬，克夫。所以这几年纵然赵氏容貌在村中算得上上等，也无人敢娶。当然，除了这个传言外，还有就是这赵氏行为极怪异，她总是盯着路上的死鱼死狗，谁家办丧事或者有仵作验尸，她也喜欢盯着尸体看。久而久之，村中的人对她的印象更不好了。”
穿越九九【chuanyue99.com】第一时间更新《沉冤手札》最新章节。若浏览器显示没有新章节了，请尝试点击右上角↗️或右下角↘️的菜单，退出阅读模式即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