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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孤离怀疑自个儿是不是听错了,毕竟江席玉如今可厌恶着自个儿,又怎会应下教她习字的事来?莫不是捉弄她的?
她有些警惕地看了江席玉一眼,却恰恰好与他那双冷如寒冰的双眸对上时,才觉着可能并不是假的,但她仍是不敢相信。
“世子若来教姑娘,这便是再好不过了,只是男女有别,这未免有些不妥。”
寻春嬷嬷有些委婉地拒绝道。
江孤离还是第一次听到男女有别这四个字的,从前在那儿,男女都是睡在同间屋,同张床上,而且深夜的时候还能听见一些女子凄厉的惨叫声。
她并不知那是什么,只知道去问时,她们竟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到最后她实在是听烦了,也不敢同人牙子说,便窝在外头的杂草堆里草草睡了。
回忆结束的同时,她听见江席玉用极其无所谓的语气说道:“那嬷嬷在旁看着便是。”
仅用这一句话,便打消了寻春嬷嬷的顾虑,但她仍要去同钟月佩说道说道,毕竟这事儿也不是她能做主的。
待她走后,芍药也借故离去,此刻亭子里头只剩下了江孤离和江席玉两人。
她看着芍药离去的身影时,心脏猛地跳动起来,就连这周遭的气氛都随着那两人的离去而降到冰点。
在这个诡异而又尴尬的氛围里头,她觉着有些不适应起来,她侧眸看着一直盯着雪地看的江席玉,还是忍不住搭了话:“这天,还真是冷。”
她说完这话后,手指便不听使唤般不停地抖着,就连眼神都开始惶恐不安起来,就在这时,她听见江席玉只淡淡地回了一个字:嗯。
就好像他根本不想同她说话那般,那他又为何要同意?其实他不同意也没有人会说什么的,甚至还能维持他冷漠疏离的形象来。
难不成是怕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从而特来借教她之名盯她的吗?
江孤离觉着是有这种可能。
“上回是我误会你了,我向你说声抱歉。”
她听完江席玉这番话后,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中从震惊到惊恐,再到害怕,因为江孤离更加确定江席玉真的很奇怪,因为他说的这话也不知是出自真心,还是想她放松警惕才说的,她都并不知。
只知道江席玉在说完这话后,侧眸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似会说话般,好像在同她说着道歉。
江孤离抬手用力揉搓着双眸,生怕是虚假的,是不真实的,但当她抬眸重新看去时,却见江席玉目光依旧停留在外头的雪地上,根本连一丁点眼神都没给过她。
这让她更加怀疑是这些日子忧心忡忡的样儿,便不由得为自个儿这副身子感到担心,也不知自个儿这副体弱多病的身子,能不能撑到回家的那天。
但江孤离还是硬撑着快要倒下的身子,也硬是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咬出了殷红的血珠后,她才稍稍松了嘴。
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鼻腔,甚至还有些许萦绕在鼻尖,她只轻轻嗅了嗅,就让自己能有些精神继续撑下去,可说出的话语中依旧透着宽慰:“公子,我,我,不记仇的,所以那日的事,我其实早就忘了。”
江孤离说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出声来,她见江席玉在听后只是颔首,并无言语。
但也只有她自己明白,其实她特会记仇,甚至记得巨牢,就算说了不好意思那又如何,就仅仅一个道歉便能将做过的错事一并盖过?
江孤离还真不会,她也会不理那人,至于为何要主动同江席玉说话,只是为了不那么尴尬罢了。
而她这话一出,空气中便再度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她也不知该如何与他答话,毕竟同他单独相处较少,甚至前几日还出了那样的事,说什么都不想见到他才对。
可这心依旧剧烈跳动着。
她吸气又呼气,想将这混乱不堪的内心压下,可却根本没多大效果,反而这心跳得愈发快了,就像是要从胸腔中跳出来般。
就在这时,芍药才回来了。
江孤离见她来了,全身紧绷着的神经也在这刻得到了放松,她重而又重地呼出一团白气后,就听芍药那又惊又带着点儿关心的话语随着寒风,字字句句吹进她的耳中:
“姑娘,您那怎还出血了?疼不疼啊。”
她说着便从袖中掏出杏黄色帕子来,想上前为她擦拭,却觉着颇有不妥,她眸中犹豫之色更盛,目光一直在帕子与江孤离身上来回转动着。
江孤离见她如此,便知她在纠结着什么,待抬手拿过那帕子的同时,便轻声安慰她说没事。
毕竟自个儿也不能将事实给说出来。
然就在她拿过帕子的同时,却感受到身侧似有道复杂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颇有些疑惑地转眸看去时,仍见江席玉一直站在哪儿一动不动的,似一座不会动的冰雕般,可那视线,却仍落在外头的雪上。
江孤离开始怀疑是不是自个儿眼花了的同时,用她递过来的帕子轻轻擦拭着下唇的血珠,阵阵刺痛从檀唇哪儿传来,一直汇编四肢百骸中,虽不是极疼的,却是让她更精神了。
就在她按着的同时,寻春嬷嬷也来了,不过她手里头更像是拿着什么东西,可由于距离太远,江孤离实在是看不清,只知端着的应是漆盘,毕竟那抹红在这片雪地里头格外突兀。
待寻春嬷嬷走近些时,江孤离才得已看到那盘里头,摆着的是什么。
只见那里头摆着正是习字才会用到的笔墨纸砚,还皆是两份,她只疑惑了一瞬便也就想明白了,或许是钟月佩应下了,所以才让嬷嬷将这些给端过来。
“世子,王妃已准许您教姑娘习字,不过她说还让您教教她些防身的,毕竟若出了意外,也好有东西可以防身。”
寻春嬷嬷的前半句话到还真应验了她的猜想,而后半句话,则让她严重怀疑钟月佩是不是担忧自个儿出去时又遇人牙子,而后被人夺了去?
她想到此处不由得被自个儿这个想法给吓了一跳,忙轻轻地摇摇头,企图将这种危险的想法给摔出去,但当余光瞥见江席玉身板较为单薄,单薄的像是只要风儿轻轻一吹便能被吹跑了似的,她严重怀疑钟月佩是不是在说笑,但她也没有胆量敢直接说出来。
只是默默一个人承受着。
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江席玉竟然应了下来,接着,江席玉便坐下来在已铺好的宣纸上头洋洋洒洒落下几行字后,便搁下笔,默不作声地看着江孤离。
她被他看得不知怎的,眼神不由得开始躲闪起来,就连脸色都变得极差。
但当她目光转到那张宣纸上头时,顿时被惊住了,只见上头字迹工整,还带着点儿独有的清雪气,她虽看不懂上头写的是什么字,但仍觉着上头这字比起她的,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江孤离在心里头不由得还是自嘲起自个儿来。
毕竟自个儿的那字简直都不能称之为字。
“世子写的确实是不错,就连教姑娘都绰绰有余,不过老奴端来这不是让公子您独自写的,是让您写一笔,姑娘写一笔。”
江孤离还是第一次听到寻春嬷嬷夸别人,而且这人还是江席玉,这让她心里头更加难受几分,她瞧着寻春嬷嬷将那张写满了字的宣纸取走,并拿出一干净的宣纸再度铺开。
而她见此,到很自然地坐在江席玉对面,她看着面前并无宣纸,而江席玉那边却有两张时,感受到了不公平,但她却没有勇气去说。
就在这时,面前忽而出现了宣纸以及寻人寻春嬷嬷那似有些无奈的话语一并响起:“姑娘,没有您得说啊,不说,老奴怎知您哪有还是没有。”
江孤离听罢,自是点点头,待接过芍药递过来的毛笔后,才去看江席玉写的,也按寻春嬷嬷说的那般,他写一笔,她就写一笔。
但江席玉丝毫没有等她的架势,她才堪堪写完一个字时,江席玉早就写完了。
她自是一脸吃惊的样儿,但更多的则是失落,她失落于他没根本就没等她,明明寻春嬷嬷都说了要等她的。
江孤离有些失落地垂下眼帘,看着宣纸上写着的字,忽觉自个儿无论怎样努力都追不上他,那么自己又何必去学?
耳边也响起芍药宽慰的话语,理儿她都懂,只是,还是有些不开心。
“世子您怎写的如此之快,明明方才您与姑娘皆是同一速度,怎姑娘一低头,您就故而加快?这样可不好。”
寻春嬷嬷的一句话,让她彻底明白过来了,原来不是她动作慢,而是江席玉故意不等她,可为什么。
她也没做错什么。
她那双眸子霎时间似起了层水雾,看起来委屈极了,她抬起那双有些困惑地眸子看向江席玉,却正好与他那双冷淡至极的眉眼对上了。
可他却仍是半句解释都未有,而是任由寻春嬷嬷说他。
就好像他是特意让寻春嬷嬷说他一样。
这让江孤离很是不理解他的行为以及想法,而那一双眸子更似一眼深不见底的井,只能看见井面是平静异常,可却不知井下如何的危险。
“世子您就不想解释解释吗?”
随着寻春嬷嬷话音刚落,江席玉用那让人不寒而栗的声线说道:“是我的错,再来。”
这话虽没有任何意思在里头,可落在江孤离耳中,却是另一种含义,但她没有过多的证据证明,便只好继续跟着他一同习字。
不过这次,在她写完的下一息,江席玉才刚刚写好,像是故意让她的。
江孤离虽有些不舒服,但看着寻春那张很是满意的面孔,还是闭上了嘴。
“姑娘这字虽有些进步,但仍需再练上一练。”
寻春嬷嬷的直言直语,让江孤离很是坦然地点点头,毕竟这也算是她第二次习字,怎可能会一下字就好,肯定是要循序渐进的。
但她仍不理解方才江席玉的所作所为。
而江席玉在听到这话后,则还是淡淡地嗯了声没多大反应。
她觉着他根本就不想待在这儿,而且早早便想走了,江孤离这才注意到江席玉腰间早已没了那玉佩。
她虽心生奇怪,但转念一想,这同她也没多大关系,还是莫要管了,想到此处时,就听江席玉开口说道:“阿离这字还差些火候,每日习个二十遍,差不多就行了。”
他声音简洁而有力,像是在说件很稀松平常的小事一样。
江孤离听了这话,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眸看他,却见他眉眼虽平和,可唇边却微微弯起一抹极淡极淡的笑意,不仔细看还真就发现不了。
“世子一人说可不得行,得姑娘说才算。”
寻春嬷嬷的话语落在江孤离耳中,顿时让她安静些许,她扫视过亭中其他人脸色后,发现没有异样,但被他们看得坐立不安,背部还像是被人用针扎般难受,这让她不得已低下头,小心翼翼说道:“二,二十遍,有些多了,能少一点吗?”
江孤离还是不敢大声说话,怕惹恼了他们,但同时也期待他们的回答。
“阿离,原来你在这儿!”
就在她等他们回答之际,便听到一明媚的女声顺着寒风贴着她的耳廓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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