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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日，到了去醉仙楼看戏的时候。谭素秋约着林莲一同前往那里，路上不断见到三三俩俩同她们一样结伴而行前去看戏的人，皆是快活的神色，嘴上絮絮说着话，相携跨入醉仙楼门内。
醉仙楼今日热闹非凡，小二端着茶盘不断在大堂和中庭间来回穿梭。戏台子占据了中庭的绝大部分空间，外加几排长凳，整个中庭被摆得满满当当。谭素秋二人来迟了些，只得了后面的位置。人陆陆续续地入座，大家都在期待这位沈夫子排的戏到底与其他有什么不同。
人声鼎沸，离正戏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周围的人都在细细谈论最近遇到的趣事，谭素秋也按耐不住心里的好奇，和身旁的林莲贴耳交流起来。
“莲姐，敖子期真的什么都没告诉你们吗？”
“他嘴可严了，硬是一个字都没说。”
“他什么都不说，偏藏着！我可是期待了很久的，今天这场戏一定得足够精彩，才对得起我的等待。”
林莲笑着用手戳了戳谭素秋的额头，说：“看你说的，难道今天的戏不精彩，你就要半程离开，下面的也不再看了？”
谭素秋伸手揉揉那块地方，装作为难似的撇嘴说：“是啊，虽然我一个走了倒也不影响什么。只是怕后面敖子期问起来，比如说戏到底讲了什么呀，他演得怎么样呀，要是一点都答不上来，那还是比较麻烦的。”
她眼睛滴溜一转，又叹了口气，最后妥协道：“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我还是勉为其难地留下来吧。”
“看来我们素秋姐还是看在敖子期的面子上才留在这儿的喽？”
“唉，”谭素秋无奈地摇头，拉过林莲的手交叠在自己的右手上，又用左手拍拍了，开口道：“真是不明白了，为什么你们表姐弟性格差异会有这么大！敖子期平日里最爱装老成，可一到这种时候又能看出来是个孩子了，小小年纪跟个老头一样，喋喋不休！”
林莲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握住谭素秋，她的眼出奇的亮，嘴角始终含着一抹笑。此刻的谭素秋难得显出孩子气的一面来，这可是平时见不到的，不多逗逗就没意思了。
“可是我看，现在的谭素秋，好像比敖子期还要小些。”
谭素秋果然抬起头瞪大眼睛望着她，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莲姐，你这，你这是在说我刚才的话幼稚吗？”
林莲的眼向上转了转，状似无意地开口：“没有吧，我只是在说现在的谭素秋——真是越活越年轻了！”
“你，”谭素秋羞恼地抽出手来就要去挠林莲的痒痒，林莲也不甘示弱地回攻过去。二人在长凳上扭来扭去，不小心碰到了身旁的人引来一句牢骚，林莲赶紧拉住谭素秋给那人道歉，谭素秋吐吐舌对着林莲眨巴眼，这才静下来。
谭素秋往林莲那边靠了靠，挽住她的手靠在对方肩上。周围嘈杂声渐大，两人偏头望去，原是书院的学生已经就位，就等着开场登台了。
一个小二手拿一面锣行到戏台正中央，举起棒铛铛铛几下过后人群才安静下来，他清了清嗓，宣布本场戏正式开始。
林莲推了推谭素秋让她坐好，谭素秋颇有些不舍地起身，看着戏台右侧，那儿站着两个身着戏服的学生，看上去并不像敖子期，身量要高他许多。
等到小二从台上退下，这两个作女子打扮的学生才施施而行登上戏台。
走到台中，众人才看清了两人的打扮——一位小姐和一个丫鬟。看到他们扭捏的动作时谭素秋就要忍不住笑了，等再看到两人脸上的妆，她已是快要忍不住笑出声来，最后只能用手罩着嘴，拼命克制快到嘴边的笑。
林莲这时凑到她耳边，低声跟她说：“子期倒是跟我说，他们书院里的先生是第一次替人上妆，也是为了省钱才这么做的——租下这块地方让大家免费看戏就已花了不少。不过今天看见，我才知道他说的‘骇目惊心’是怎样一副模样。”
谭素秋也压低了声音回她：“这何止是'骇目惊心'，简直是到了‘惊世骇俗’的程度。你看那小姐的眉，一边高一边低。丫鬟的更恐怖，连在一起都成了连心眉了！嘴上的胭脂抹不平，两腮红得像猴屁股！红不施朱，白不敷粉，这是对于美人的标准。像他们这样过了些，应该算奇人。想来这两位奇人就是这戏的中心了，除非——还有比他们的妆更让人捧腹的。”
这厢两人在底下窃窃私语，那边台上的小姐与丫鬟吊着嗓唱了起来。
“小姐你看，这留仙阁当真是天下第一大楼。美景、美酒、美人，样样皆有，果然是美矣。”
“萍儿，我们且去细细瞧上一瞧~”
戏台下锣钹声起，戏台上的两人水袖翻转，踱步环绕，声停步停，料是到了这留仙阁前。
小姐携着丫鬟正要跨入留仙阁内，一道声音阻止了二人的行动。
“且~慢~”
作小厮打扮的学生快步行到两人面前，用手拦住她们，不让二人再进一步。
“二位，留仙阁不接待女子，还是请离吧。”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竟是铁了心要进这留仙阁。小厮见状连忙用身挡住，小姐往左，他便往左偏，丫鬟向右，他也连忙站在右面。三人僵持不下，小姐气急，愤愤用力推开小厮的手，质问道：“我听说这留仙阁是吃饭的地方，是或不是？”
小厮抱拳恭敬地回道：“自然是吃饭的地方，错不了。”
“即是吃饭的地方，又为何不接待女子？”
“这规矩乃是当家所定，无人能改，也无从得知。”
小姐指着小厮，厉声道：“将你们当家给我叫出来，我今日就要问个清楚，他究竟为何设下如此规矩！”
谭素秋鲜少听戏，除了县里每年演来演去总是那几幕外，还是因为休假来之不易，她也不想为了那几出戏就浪费休息的时间。
今日的戏倒是让她耳目一新，为了看到这小姐到底要如何进入留仙阁，进去之后又有什么发展，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半途离开了。
“小姐恐怕要失望了，我们当家的今日不在店内。”
"那我就在这里等到他回来！"
说这句时，小姐手指了指自己，接着又指了指地上，作势就要拉着丫鬟坐在门阶前。
小厮正正挡住二人去路，劝道：“您还是回去吧。您今日是等不到我们当家的回来了。”
小姐停住脚步狐疑地看着小厮，回声道：“此话怎讲？”
“我们当家的去了远方，没有三五个月赶不回来呀！”
小姐闻言脸上疑色更重，拉过丫鬟说起悄话，又上下扫视小厮一番，最后开口道：“如此，我们便回了。等你们当家在时，再来讨要个说法！”
小姐说完便挽着丫鬟移步离去，小厮见她们走远才叹出一口气，唱到：“云心水心，有甚闲愁闷？”
“真是何苦，不过是徒费心力！”
唱到这里，小厮也下了台，现在只交代个开头，台下的众人都同戏中的小姐一样不解，这留仙阁的掌柜究竟是出于何种考虑设下不待女客的规矩。
不过一会儿，小姐与丫鬟再次登台，背后的置景在两人上来前就已换掉，看起来是回到了她的房中。
“小姐，你为何执意要进那留仙阁去？”
“自然是因为想要看看里面的人如何地美貌，竟让这满城公子王孙流连忘返，听说里面的美人不胜可数，而且不论男女，皆是一副仙姿佚貌，你难道就不想看看？”
这话并未让丫鬟信服，她打趣道：“我们小姐生得如此标准，若是想看美人，每日多照照镜子不就可以了？”
小姐笑着拧了拧丫鬟的耳朵，丫鬟吃痛出声，小姐接着说道：“好哇，你也开起我的玩笑来了！”
“小姐莫气！我自小服侍你，同你一起长大，又怎会不懂你?小姐可是从何处听来那留仙阁有何不对，想要进去一探究竟？”
小姐点头，答道：“不错，我从旁人那里听来，这留仙阁，明面上是个饭馆，暗地里干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丫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握住小姐的手，急切地说：“小姐，万万别再做那大侠梦了！这留仙阁背后有大人物，咱们可招惹不起！”
小姐抽出手来，说道：“你可放心，我自有安排。”
丫鬟无奈地叹气，小姐心中已有决意，自己再如何劝也是劝不住的，索性不如随了她。
“那小姐，这次我就不便与你...”
小姐竖起食指止住丫鬟，开口说了她想听的那句：“此次，你就不必与我同去也。”
丫鬟即是欣喜又是不免为小姐担忧，小姐的性子过于莽撞，她万一直接闯进去怕是要酿成大祸，于是开口问道：“小姐，你这次想要如何进去？”
只见小姐宛然一笑，神神秘秘地说：“到时~你自然就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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