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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宴席结束,帝后乘玉辂车返回紫宸殿。
郑寒玉端坐了一整日,脖颈也僵了,脸也木了,夜风一吹,脸上扑的白粉似乎在簌簌往下落。原来这做皇后也是有难处的,郑寒玉长叹一口气。
身后有一只手悄悄托住她的腰。
郑寒玉一惊,霎时挺直腰背,小心翼翼地缓缓偏头,她左侧之人正襟危坐,目视前方,颇有威仪。
只是见她看过来,比了个口型:辛苦了。扶着她腰的手使了些劲,示意她可以靠上来。
郑寒玉心怀感激地接受了元珩的美意,稍稍卸了力靠在他手上,啊,真舒服。
玉辂车作为帝王座驾,周身皆以玉饰,四面垂有银铃,一路“叮铃叮铃”地回了紫宸殿。
到了紫宸殿外,郑寒玉绷着脊背提着气被元珩牵下了玉辂车,脚踏到殿前莲花砖的那一刻,郑寒玉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凤冠未歪,祎衣未乱,她做皇后的头一日,绝不能出现任何凶兆!
却听见夜风中有人轻笑。
郑寒玉嗔一眼元珩,他的冠冕可没有她的凤冠重,笑什么笑!只是现下还不能取下这沉甸甸的凤冠,因帝后大婚还剩最后一步——合卺礼尚未完成。
周随与李尚宫引帝后二人进紫宸殿后殿。走过重重廊庑,郑寒玉一进内殿便生熟悉之感,这紫宸后殿的内饰摆设,怎么与含凉殿一模一样?
同样是窗边摆罗汉床,西面摆妆台,连喜床前的屏风都与她在含凉殿选的那扇风格一致,上面绣着四时花鸟。只是紫宸殿更大,又是帝后居所,因此摆放的家具便更多、更精致罢了。
元珩与郑寒玉分别从左、右侧绕过屏风,坐至喜床上。床帐内已被女官们撒上同心金钱、五色彩果等物,以求吉利。
床前放置着一张用红绸装饰的酸枝木桌案,桌案之上有两只由彩线系在一起的的金质酒杯,一只雕龙,一只雕凤,酒壶亦是金质,其上雕刻龙凤呈祥的纹案。
案几旁的女官上前,提着酒壶往金杯中各倒一盏酒,李尚宫将两只酒杯放入漆盘,呈与郑寒玉与元珩:“圣人皇后请饮合卺酒。”
元珩执龙杯,郑寒玉执凤杯,两人手臂相绕,对视一眼,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还未入腹,元珩便已觉醉了,郑寒玉今日浓妆艳抹,姿容更盛,让他移不开眼。
她似乎本应就是如此,华贵明艳,而不应如他上元那夜所见那般,即使披着一袭鲜红斗篷,仍遮不住她一身寂寥。
饮完合卺酒,郑寒玉率先将酒杯往床下一抛,酒杯倒立,底座朝上,她伸出手道:“陛下请。”
元珩手上使了巧劲,轻轻一扔,酒杯稳稳立住,两只酒杯一仰一合,是大吉之兆。元珩看一眼郑寒玉,果然见她丹唇轻抿,露出了满意的笑。
他知道这大婚于郑寒玉十分重要,一丝一毫都出不得差错。或许,有那么小小一部分是因为她在意他罢。
至此,帝后大婚的仪式便算走完了,殿中内侍女官齐齐行礼,口中贺道:“愿圣人皇后福寿康宁,愿大虞长安万年。”
元珩颔首,示意周随将他们带下去领赏,周随挥挥手,殿中之侍奉之人便撤了大半。而后元珩起身,周随领着一众内侍随元珩至东偏殿更衣,尚服则领着女使服侍郑寒玉至西偏殿沐浴更衣。
卸去一身礼服,满头钗环,靠在浴桶里,郑寒玉才觉轻松。她沉入水中,长呼一口气,水面上起了一串泡泡。
玉竹方取了浴盐与花瓣,回身却见浴桶中只剩一串泡泡,忙小跑过来伸手将郑寒玉捞出来:“娘子莫吓我,奴婢差点儿就以为娘子晕在里头了。”帝后虽已大婚,但她们这些贴身女使私下里还是按从前的习惯,唤郑寒玉为“娘子”。
郑寒玉抹去脸上水珠,“我今日可是提心吊胆一整日了。”
玉竹想起她今日如提线木偶般一步步循着那些繁琐礼节,一面用梳篦替她理顺头发一面笑道:“是呀,今日若行差踏错一步,真是要‘青史留名’了,好在什么差错都没出,娘子待会儿便可歇息了。”
郑寒玉心说应当还歇息不了,大婚之夜,她还要与元珩行“周公之礼”呢。
她随手从水面上捻起一朵花瓣,在指腹间转动。元珩瞧着英武,而她还未入宫前便曾听坊间传言圣人师承安西都护宁将军,极善骑射,那么元珩……当是天赋异禀的,她抚着下巴想道。
待她洗漱完毕,回了内殿,元珩已换上寝衣坐在床边,玉李与慕荷一个捧着玉盆,一个捧着巾帕,见郑寒玉亦在床沿坐下,二人一齐屈膝行礼,道:“请圣人皇后行沃盥礼。”
元珩倾身取过巾帕,在水中浸湿又拧干,将巾帕覆在郑寒玉面上,小心为她净面,又细细擦拭她的手背、手心与染着丹蔻的十根手指,而后将巾帕交给慕荷。
沃盥礼毕,玉李与慕荷及殿中剩下女使内侍纷纷退了下去,殿中便只剩元珩与郑寒玉两人。
元珩挪了挪位置,离郑寒玉近了些,牵过她手,“今日累着了吧。”
郑寒玉点点头,笑道:“那凤冠极重。”可她站在含元殿前,受万人朝拜的时候,便觉得头顶的冠再重也无妨。
元珩见她笑得开心,又问道:“今日受百官朝拜,高兴么?”
郑寒玉被他一言戳中心思,倒有些不好意思,只矜持地点点头。
元珩得意地瞧她一眼,瞧瞧,这便是嫁与他的好处。说话间他又想起一事来,元珩拇指无意识摩挲着郑寒玉的,开口问道:“梓童既已知我的字,敢问梓潼可有小字么?”
这话他早前便想问,只是怕唐突了她,如今在大婚之夜问她,才不算失礼。
元珩语气寻常,可掩不住眼中期待之意,眸中似有星光点点,郑寒玉一愣,而后摇头道:“我没有小字。”
她骗了元珩。只是她的小字“皎皎”二字只有耶娘与崔洵知道,既然唤她皎皎之人皆已逝去,便让这小字也随之尘封吧。
对面之人明亮的眸子一点一点黯淡下去。郑寒玉心头蓦地涌上一股罪恶感,可元珩又不知她的小字,她也不算欺瞒他。
但看着元珩的失望之状,郑寒玉又开口补充道:“家中人皆唤我阿玉。”
元珩看着她,跟着念了一回“阿玉”,牵唇笑道:“好,那我以后便这样唤你。”
夜色已浓,他二人坐在床榻上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元珩只牵牵她手,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郑寒玉心想她毕竟嫁过人,而元珩却是头一回成亲,说不准此时心中羞涩,便先开了这个口:“陛下,我们就寝罢?”
元珩颔首,却撑膝起身向窗边罗汉床走去,“也好,我今夜便睡那罗汉床吧。”
什么意思?
郑寒玉一把揪住元珩衣角,疑道:“陛下不与我同寝么?”
元珩回首,见郑寒玉不知是酒意上来了,还是沐浴时被热气蒸过,颊边微红,目光朦胧,他喉结微动,答道:“我是怕你不习惯……”不习惯身边躺着另一个人。
他知郑寒玉与崔洵青梅竹马,少年夫妻情深意笃之时崔洵为国而死,郑寒玉自然不可能全然放下,因此他虽求娶她,却并不急于与她亲近,只要她人在这宫墙之内,他便能徐徐图之,只是郑寒玉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陛下将我视作犹豫不决之辈了么?”郑寒玉眼中云雾散去,定定地看着他,面上带着几分倔强。
她决定入宫,并非被他勉强,并非畏于权势,她屡丧至亲,又反复梦到自己死状,曾一度寻不到前行的方向。他既为她指了这一条路,她便顺势而为,顺着这看起来花团锦簇的路走下去。
崔洵之死的确是她难以解开的心结,可她还未来得及为崔洵伤怀多久,便得知了阿耶的死讯,接着便是齐太后对世家的一次次清算,再接着,便是昭王谋反……她自诩五姓贵女,却终于明白权力之下,人命如草芥。
若每一个故人离去她都要伤怀数年,那她不如径直搬去庙里,与青灯古佛为伴了此残生。
她是拼尽全力也要活下去之人,因此她是愿意与元珩好好相处,做好皇后分内之事的。
可元珩,是以为她是要为亡夫守节的烈女,还是以为郑氏自阿耶死后怕了皇室,要送一个难忘旧情之人入宫曲意逢迎?无论是何种想法,他都低看了她,低看了郑家。
她松开元珩的衣角,却反被他握住了手腕,他的体温极高,烫得她想将手缩回,可又挣脱不开。
她抬头瞪着元珩。
元珩垂着眼,看不出神色,俯身一点一点靠近她,在离她还剩一寸之处停了下来,他语气无奈:“我只是怕……你不够喜欢我,不愿与我亲近。”
郑寒玉右手手腕被他握住,眼见他越来越近,她微微后仰,用左手支撑着身体。
亏她刚刚沐浴时还心想他定然天赋异禀,没想到他竟是个连榻都不敢上的!郑寒玉又想到刚进宫时元珩避而不见之事。呵,大婚之夜,他也要逃么?
于是她不退反进,倒唬得元珩往后退了些许,郑寒玉挑衅道:“陛下躲着我,我如何喜欢陛下?”
元珩再也抑制不住,一只手揽过她肩,一只手伸过她腿弯,将郑寒玉抱起横放在榻上。
他本就是装作君子想讨她欢心罢了,既然她不让他做君子,那便别怪他无礼!
可当他鼻尖即将触及她脸颊时,他还是停了下来,长睫几乎要扫在郑寒玉肌肤上,他手自她绸缎般光滑的乌发间穿过,指腹轻轻拂过她唇,轻声问:“可以么?”
郑寒玉索性将手攀在他肩上,借力仰起头在他唇上啄了一口,看着他充满讶异的眼,挑眉道:“陛下又害怕了么?”
她算是发现了,对付元珩这样的人,就得用激将法。
元珩俯下身去。
恍然间,他瞥见了郑寒玉某件衣物上绣着的一簇牡丹,在白玉的衬托下愈加娇艳欲滴。
是啊,她是牡丹,他便是蛇,在暗中窥伺着她,在她身侧游走,伺机沿着牡丹根叶向下探索。
……
帝后大婚,紫宸殿内殿之中喜烛彻夜不灭,不知是不是因为灯烛燃得过多,郑寒玉躺在锦被之上,却仿佛置身于一片温泉之中,而元珩是一片热潮中唯一的浮木,只是这浮木也格外热,如炭火一般,可她若欲有喘息之机,便只能攀着他。
蓦地感受到一股凉意,是下雨了么?郑寒玉睁开眼。
却见元珩先是红着耳朵茫然无措,而后脸色难看至极。
郑寒玉伸出手,理理他二人湿热的鬓发,体贴地宽慰道:“陛下,没事的,听闻……初次都是这样。”
这“听闻”二字用的极妙。
何为听闻?未曾亲见,只听说过才叫听闻。
郑寒玉是未曾亲见之人么?不是。也就是说崔洵就不曾这样。
元珩脸色更难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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