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且慢!知县大人,您可不能被这罪奴骗了呀!”陪在李知县后面,一个皮肤黝黑,大约四十岁的男人坐不住了。
李知县皱眉呵斥:“老程,你干什么?一个月之前我就雇了你来,现在你都想了一个月了,还没想好寿礼怎么制作,如今本官找到了能接这个活儿的人,你倒闹起来了。还不退下去!”
“大人,我决不是同您胡闹,而是这夜光杯明显不是麟玉所制。古籍记载,麟玉与青铜相斥,而这酒杯内部的翠色波浪显然是青铜汁液,与酒杯完全相融。所以做成酒杯的材料不可能是麟玉!”程工匠义正言辞道。
江晚却看得明白,此人分明是被抢了活计,才同她对上的。要知道,为一郡太夫人做贺礼,若是做的好了,光是工钱就得上百两银子,难怪这人不肯放弃。
江晚表面保持着恭敬的神色,心里却连连哀叹。大哥,你以为我想接这活儿啊?都是被逼无奈,打工人何苦为难打工人啊。
程工匠既然能如此肯定的说出青铜与麟玉不相容,那想必古籍的确有这样的记载,否则他也不敢拿这种一查便知的谎话骗李知县。毕竟一县之长,在本县内拥有至高无上的话语权,可以决定一个小民的生死。
李知县听了,已经相信几分,脸色也沉了下来。
不一会儿,一个小厮捧着古籍来到他面前,翻开古籍道:“大人,已经查到了,麟玉和青铜,的确相斥。”
原本其乐融融的屋子,一下子安静下来,气氛霎时降到冰点。
李知县的脸色已经很难看。
李夫人搂着他的胳膊,似乎想说什么,却被他毫不犹豫地甩开。她望着李知县冰冷的眼神,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坐到一旁不说话了。
“程师傅说的极是,”江晚音量不高,但在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掷地有声,“麟玉不能和青铜屑直接相容,但若是添加一些融合剂呢?”
李知县愣了愣,这一瞬的呆滞冲淡了原本凌厉的眼神。
“融合剂?什么融合剂能有如此效果?”程工匠不信。
江晚回答:“以蓝草汁液浸泡青铜屑,不仅能改变铜屑表面的特性,还有提亮增色之效。这酒杯上的翠色波纹,比起寻常青铜颜色更深些,还隐隐泛着蓝光,正是蓝草汁液浸泡的结果。”
程工匠震惊:“这……这怎么可能?我做工匠二十多年,从未听过这种法子,古籍上也没有相关记载。”
你当然不可能听过了。这是西方人用的法子,咱们大周目前还没发现呢。
“古籍所记载的,多是材料的性能,以及工艺品的构造,”江晚轻咳一声,开始编理由,“细节上的技法,多由师徒之间代代相传,不同流派有各自的特点,程师傅没听过实属正常。”
李知县此时也更相信她了,脸色变得柔和。
程工匠见状,把心一横,同她杠到底了:“不可能!既然没有记载,你就是胡编来欺骗知县大人的!麟玉极为稀有,你一个小小罪奴,怎么可能买得起?”
江晚一阵无语。这程工匠能被选中制作贺礼,的确是有点见识的。若他不闹这一回,还能好聚好散,凭着他的本事接点别的活儿也能挣到钱。可惜太贪财,为了这笔钱,明知闹起来输的一方必定落得很惨,还一定要同她争个鱼死网破。
既然如此,就别怪她心狠了。
江晚从容地跪下,面对着李知县严肃的目光,将自己如何去兵营旁边捡到麟玉,又如何用心修补的过程详细讲了一遍。
她原本并不想讲出全过程,一是不想自己的方法被人模仿了去,往后她再想靠这个挣钱便难上加难;二也是因为从匈奴人那里收缴来的战利品归官府所有,即使是捡的丢弃不要的,她也总觉得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但事到如今,如实说出是最保险的法子了。
“大人,麟玉能随光线变幻颜色,这一点是其它玉石替代不了的。您若不信,只需试一试便知。”江晚直视知县的目光,毫不畏惧。
李知县随即挥了挥手,命人拿下去检验。
堂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结果。李知县端坐中央,喜怒不辨;李夫人陪在一旁,紧张地绞着手,她也没想到一个小小酒杯,竟能横生这么多枝节,如果江晚这一次输了,那么她这个引荐人也会被老爷迁怒的。
程工匠的脸色发白。他做这一行多年,看见江晚的神情,便预感到这小姑娘说的恐怕是真的。这放手一搏……或许能保住工作,也或许会被知县厌恶,从此四处碰壁,饿死街头。
倒是江晚,悠闲惬意地在旁边跪着。若不是李知县没让她起来,她甚至想坐下来锤锤腿,天知道她跪了这么久,膝盖都发麻了。
少顷,小厮捧着杯子上来了:“大人,已经试验过了。”
四双眼睛死死盯着小厮的脸。
“的确如这位姑娘所说,酒杯能随光线变幻颜色,应该是真的。”
李夫人长长松了口气。
李知县重新露出和蔼的笑容:“江姑娘快快起来——你,我叫你去拿姑娘的身契,怎么动作这样慢?”
李夫人也跟着笑起来,叫侍女搬了椅子来给江晚坐。
她脑海里响起了新的系统提示:
“自由的时间产生奇妙的灵感。恭喜宿主脱离奴籍,拥有更多机会为工艺品行业发展做出贡献,完成任务【自由飞翔】,获得十点积分。”
江晚闭上眼,系统界面的剩余积分数由12变成了22。
“来人,”李知县指着程工匠,一脸厌烦,“把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拖出去,打五十大板,叫他从今往后再不敢随便诬陷旁人!”
“大人!大人饶命啊!”程工匠磕头磕得砰砰响,被小厮拖出去时,犹自高呼饶命。不一会儿,江晚便听见了板子抽打皮肉的声音。
江晚心中一沉,有了一些猜测。她垂着头抿了一口茶。
李知县赏了她不少东西,又将身契递给她:“江姑娘,从今日起,你就自由了,不再是罪奴了。这些珠宝赏给你,平日里打扮打扮,也可以换了钱,多接济一下你的家人。你替本官制作寿礼,需要什么人手材料,尽管开口。”
他端起麟玉酒杯,李夫人为他倒上女儿红。
李知县抿了一口,啧啧赞叹:“好酒!好杯!”别有深意地看着江晚。
“你还有一个母亲,一个哥哥。听说你们感情很好,本官也想帮他们脱离奴籍,但是一下少了三个罪奴,容易引人注目。若是寿礼做得好,到时候他们也能跟你一样自由,否则嘛——”
李知县歪着头,闭上眼,仔细听着外面木板抽打皮肉的声音,问道:“五十板子还没打完呐?”
小厮躬身:“大人,已经痛晕过去了。”
“泼醒,接着打!”李知县面对那小厮命令着,眼睛却盯着江晚,“不听话的人,就活该挨打。”
江晚心头一跳。方才还在猜测,为何除夕团圆夜,知县要在自家门口打人板子。原来是专门打给她听的。
她心里恨意翻涌,面上却平静无波,声音冷如冰雪:“小人一定尽心尽力,不让大人您失望。”
除夕的夜晚安静如水,万家灯火。
一辆华丽的马车穿过黑暗的小巷子,停在江家茅屋前。
江晚提着一大包赏赐下了车,对马夫道:“我先回去了,替我谢过侧夫人。”
马夫点点头,马车渐渐远去,江晚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马蹄声消失不见,才提起笑容,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向茅草屋。
“娘!哥!我自由啦!”江晚推开屋门,扑到江母怀里。
“好,好啊……”听到这句话,江家母子二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江安真心地笑了,江母则回想起女儿一路上的艰辛与成长,回想起在小方盘城的危险与坚强,终于有了好结果,忍不住红了眼眶。
“娘,你哭什么,晚晚这不是好好的嘛”江晚抱着母亲撒娇,“而且知县赏赐了我好多珠宝呢,我现在可有钱了,等过完年铺子开门了,我要给娘买好多好多好吃的!”
“还是省着点花,不然很快就花完啦。”江母反对,但心里却十分欣慰,女儿越来越懂事,会想着自己了。
“放心啦娘,我会做生意,会挣越来越多钱的,您就放心吃放心喝吧。”江晚笑道,“来,笑一个,哎呀,大过年的,要多笑一笑!”
江母看着女儿撒娇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心里柔软的不行:“好好好——饿了吧,娘去给你做菜。”
“您身子刚有点好转,还是歇息吧,我跟哥哥来做就好。”江晚把母亲按回床上,和江安兄妹一起生火烧肉。江晚一边看着火,一边给哥哥讲述着晚上发生的事情,只是刻意隐去了李知县拿江母和江安威胁自己的一段。
子时,城里接连想起爆竹声。彩色的烟花升起,在黑夜里绽放出绚烂的颜色,照亮了江家三人的脸孔。
又是新的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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