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九九

42. 步蟾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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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玉是苏家第一个注意到她双手的,就连她那个亲爹,都没有发现女儿的手受过伤。

不过林锦对她印象却并不好,她将手缩在身后。

她是学了些面相的,苏锦玉外貌清秀,颧骨略高,眼睛很大,但她眼珠子爱瞎转悠,这种在面相上讲是小人之相,好争端。

她眼下泛青,脸上玉簪粉不贴脸,浮了层灰,可见婆家生活并不舒心。

有些人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她和你八字有冲,这种人应当远离。

林锦不动声色,白樱护她在身后,“二小姐,您怎么一人回来的?姑爷没来?相国府上没人送您回来吗?”

这臭丫头,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当然是带了几个丫头偷跑回来的!婆婆为人冷厉,丈夫又视她为无物,她早就烦了那家人了,听说这个妹妹一回来就要嫁个王爷,这才偷跑来,想她去帮忙说道说道,她要和离。

可此时苏锦绣站在她面前,她那句求情的话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五妹如今攀上高枝儿,连亲姐姐都懒怠理了,”她来到遐思院,林锦就叫了声二姐,她热脸贴了冷屁股,不由面露嘲讽,也不想再看她,转头往苏烈院中走去。

这个五妹从前信赖她,有什么事还会与她商量,除了怀孕那事,她锯了嘴的葫芦似的,一言不发。原来是在这等着呢?藏了个大的!

可现在回来的这个妹妹,一看就极生疏、不好糊弄,而且她面对苏锦绣,颇有些做贼心虚,不敢面对。

“小姐,以后莫要和二小姐走得太近了,我听原来太太房里的小涓说,您那时梦魇时自言自语的事还是二小姐告诉太太,太太才打发了你的。”白樱将一年前打听到的一骨碌全倒了出来,“她们自以为做的隐秘,实则府上无人不知,自从从前那位被休弃,这些话儿就传遍了苏府,二小姐名声差了,您想想,和母亲陷害庶妹,这种话说出来谁家好人还敢娶她?原本说好的人家是因她自己品行不好才与她退亲的,她如今过得不好,这可怨不得您呢,算是报应不爽。”白樱面色凝重。

“这丫头,还是那么伶牙俐齿的,”玉玦嘻嘻一笑。

林锦也被她逗笑,“好姑娘,我知道了,紫苑不是抱恒儿去了吗?快去看看,他今日真是玩疯了,院里有热水的话,麻烦帮忙备一下,他回来要洗个澡。”

“小姐不要这么客气,那些婆子不就是干这些的吗,您太抬举了,可是会宠坏我们的,”白樱嘟囔,再说小姐这样,会让她觉得陌生的。

林锦摩挲了下双手,还是不太习惯使唤人,她谦和一笑,柔柔道:“好的,多谢樱儿教训。”

白樱跺跺脚,面色通红地踅身去找紫苑了。

要说有了这些丫鬟婆子,林锦身上的担子骤然一轻,也不需十二个时辰时时刻刻关注恒儿,也不需总想着怎么赚钱了,日子清闲下来。

第二日早膳囫囵吃了些粥饭,午后,苏烈叫院里管家阿七叔来请,说是一家子要聚聚。

林锦换了身亮色纱衫、白色挑线裙子,头发被紫苑疏了个挑心髻,画了淡妆,她脸上原本的灰色素有些沉淀下来,亏得底子好,涂上梨花白面香粉,肤色立时嫩白如乳,光华照人。

苏锦绣的两个一等丫鬟,心灵手巧,将她的美色发挥了十成十。

她的衣橱全是锦衣华服,有些是御赐的,有些是安王着人送来的。

看起来,她一扫颓靡,确实又变成了从前那个娇美可人的苏锦绣。

苏锦玉看到这样光鲜貌美的苏锦绣,只会让她更加恼恨老天爷的不公。

她美得如此轻松,倒衬得她如此荒唐。

“我带了些螃蟹、杭州醉虾、青州蜜饯棠球、天目山笋鲞、登州淡虾米、金华火腿、湖广糟鱼、大同酥花……爹,你给家里下人分一些给祖父和二叔院里一些,”苏锦华在正院分发礼物,看到林锦过来,拉了她的手,去暖阁挑首饰。

苏锦玉怨怼地望着她,到底谁是她亲生姐姐啊,这胳膊肘往外拐的货!

苏锦华原本正在香奁里翻来翻去,看到姐姐一脸埋怨地望着她,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姐姐,你想要什么自己拿啊!跟自个儿亲妹妹客气什么?”

苏锦玉这才眉开眼笑,忙不迭跑过去挑挑捡捡……

苏烈抱着外孙,坐在院中乘凉,恒儿一直揪他胡须,他也乐呵呵任他闹,他如今小女儿找回,还意外得了个外孙,正是欢喜惬意之时,也不想那朝堂争斗之事。

院子里摆满各色珍宝特产,他望着这一地华珍,对锦华也是满意得很,原本他最不喜欢锦华,给她寻的夫婿也是个普通富商,谁知锦华旺夫,短短一年,夫家生意就遍布整个北直隶,“华庆”,这个夫妻二人名字而成的商号,声名遍布全国。

一家子热热闹闹的,他孤寡的心也被填满,除了大女儿的婚事……

阿七过来禀报,“老爷,安王派人送了几抬箱箧,还有好大盆的芍药……”

苏烈顿时横眉怒目,“钦天监还未定下时辰,他这是倒什么骚?东西都拿回去!不要!”

阿七为难道:“老爷哎,您一个三品官员,哪能拒绝亲王送的礼啊,您别为难老奴了!”

苏烈嘴角弧度僵硬,他摆手,“罢了,叫锦绣出来看看!”

姐妹三人就一同出了中门,那一抬抬红箱子摆了满满一个院子,松屏满脸含笑,手中捧着一盆芍药,花色润欲滴、花光迷人眼,将开未开,一朵朵在风中摇曳生姿,如少女捧心般娇艳。

“锦小姐,这是我家王爷特意养了些日子的,虽还未开花,但他说,只要锦娘子见了,花就开了。”松屏满眼含笑,将手中芍药放在林锦身前,抚了抚衣袖下的鸡皮疙瘩。

他哪知道王爷求爱时会这么腻歪,以前那般不开窍,原来是没遇到良人啊。

毕竟在人前,林锦摸了摸发烫的脸,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哎呀,这个王爷妹夫还挺会风花雪月那一套呢,妹妹,以后你可得注意些了,”苏锦玉看不惯她这番矫揉造作之态,不由自主地想排揎她几句,她如今性子反而越发像从前的锦华了。

林锦抿唇不语,这次她连余光都懒得给她一个了,这个姐姐她第一眼就不喜欢,如今愈发证明她的感觉是对的,她真的很不讨喜。

“王爷两次打败北狄军,民间的小女儿们不知多崇拜他,想嫁他的人也不知凡几,他这许多年都没有婚配,就是为了找妹妹我,妹妹的孩子都是他的,即将要嫁的人也是他,这样大好之事,姐姐难道不为妹妹开心吗?”林锦义正言辞,深深望她一眼,那意思好像在说,别忘了你在开谁的玩笑。

苏锦玉咬唇,却不敢再说一句话。

苏锦绣和安王成亲的消息,没几日就传遍京师,苏锦绣的故事,曾经为名教所弃,多少世家女儿的教导先生们以她的劣迹斑斑为契机,教导女儿们莫要婚前失贞,更莫要张扬顽劣,否则必定为人不齿,留下终生悔婚。

最后她们通通以《女戒》为训:

“生男如狼,犹恐其尪;生女如鼠,犹恐其虎”。然则修身莫若敬,避强莫若顺。故曰:敬顺之道,妇人之大礼也。

这是林锦曾经学的一套女德,如今她在大乾生活两年多,虽她性子温顺,内里对那些东西早就嗤之以鼻。

苏锦玉在苏家待了几日,那安王就给遐思院送了几日的芍药,苏锦玉偷睃到眼睛发酸,安王也是京城一等一的美男子,如今又有盛名,苏锦玉实在是气不顺,整日阴沉着脸,府里的下人对嫁出去的姑娘,也没有那么上心伺候,她心里凄苦,常常暗地里哭泣。

直到白家女婿白景行亲自来迎她回去,低声下气赔礼道歉,并承诺安置了外面的外宅,苏锦玉得了保证,才觉得自己肚子里那口气冲散开些,也不再提和离的事。

如今她五妹妹攀上亲王,以她婆母性情,就是打,也要将白景行架到苏家。

苏锦玉离开后,林锦就让白樱去调查李家布铺背后的人。

她总怀疑那个顾白云,背后有什么旁的人在指使她,她与那人无冤无仇,为何会使那样的手段害她?今日嫡姐一直看她的手,让她有些警觉。

也许有陈跃的原因,但这肯定不是主要的,她不相信无缘无故的怨恨。

——·——

李娘娘希望苏锦绣早些嫁给自己的儿子,因此皇帝找钦天监监正亲自过问

,钦天监道,今年只有七月初十是个吉日,否则下个吉日就到明年二月了。

可七月,只有一个月时间。

大乾到此时,亲王的婚仪已经模糊许多,安王亲自登门拜谢礼部尚书,求教亲王婚仪。

纳采问名之日,由皇帝亲临奉天殿,裁定正副使,正使由燕国公李昂、副使是户部尚书、首辅白广山担任,两人携带吉礼,着吉服,乘马去往苏家,再回宫将采回的“节表”交由司礼监官。

钦天监和礼部卜期七月初十。在行纳征、告期和册封礼时,皇帝亲颁诏书曰:

“帝王之统天下,必致重于国本婚姻,以

嗣万世!寔关系于化原,惟选淑德以配元良,斯迓鸿休而永宗社,礼典具在,今昔攸同。朕四子无忧,天赋纯资,睿德骁勇,年长已冠,宜谐室家。尔苏氏

,

吏部左侍郎苏烈之女,夙蕴闺闱之秀,克遵姆傅之箴,时及于归天作之合!兹特授金册,立尔为安王妃。尔其祗服荣恩

,

恪修妇道

,

惟孝惟诚以事上奉祀

,

惟勤惟俭以持己

,有蕃嗣续,庆衍邦家亿万斯年,允光内助。尔惟敬哉”

诏书按照《孝宗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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