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纯一抓着木槿叙白的衣领,用力到骨节发白,宛如刀子的眼眸恨不得看穿眼前之人,紧咬的后槽牙压抑着心中的怒火,额角凸起的青筋和他凝重的呼吸,仿佛下一秒就会将面前的人扔飞出去。
面前之人似乎毫不介意,只是缓缓的抬起一只手,拨开了落在额前的一缕发丝,浅笑道,
“阔别五年,纯一哥哥就这样对待我这个重逢的老友?”
上官纯一稳了稳情绪,松开了木槿叙白的衣领,向后撤了两步问道,
“你到底为什么要回来?”
木槿叙白不紧不慢的整理着被抓皱的衣领,神色慵懒的看了一眼上官纯一,光脚踩在地上,漫步走到窗边的榻旁坐下,一边摆弄着手中的棋子,一边半开玩笑说道,
“闲来无趣,回来看看罢了。”
“你!”
上官纯一被气的差点捡起个茶碗朝他丢过去。
五年前,礼部尚书木槿一家被指通敌卖国,满门抄斩,九族连坐。上官纯一在皇宫外跪了整整五天五夜,以木槿叙白对自己当年有救命之恩为由,才勉强留下了曾经他的性命。但萧皇后为了折辱木槿家,却还是落了个发配充当官妓。正因如此,木槿叙白便成为承桑开国以来的第一名男官妓。
即便如此,萧家暗地里并不打算放过木槿叙白。为了能让当年的木槿叙白平安逃出京都,上官纯一不得找一具一模一样的尸体,制造木槿叙白已死来蒙混过关,这才将他混在离京的队伍中逃出京都。本以为此生不会再见,未曾想,现在他竟如此招摇的回到了京都,更是做了醉仙楼的头牌。今日既然有人认出了他的烙印,这消息马上就会传入宫中萧家的耳朵里。
“上官公子,我如今的花名,是个伶字。”
木槿叙白一字一顿的轻声道,随即从宽大的袖口里逃出了一枚令牌,轻轻放在一旁。
看着银色令牌上一个半月的标志,上官纯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
“这是,追月阁的令牌!”
“不堪月似镜,何处挂追思。”
木槿伶缓缓念道。
追月阁素来做的都是贩卖情报,领钱刺杀的买卖,分为南北两派,南金北银。阁内共分为伶,月,风,花,影几个等级。其中,影为影卫,主要负责探查和搜集情报。花为依人,负责消息传递。风为刺客,负责刺杀任务。月为统领,负责部署和管理。而伶,便是一阁之主。
“你做了追月阁的阁主?”
见到木槿伶手中的令牌,上官纯一原本绷着的神经多少放松了下来。毕竟追月阁这个保护伞,举国上下怕是没人能动得了他,追月阁素来不干涉朝政,但倘若是想要做出些翻云覆雨的事也同样是易如反掌。
“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稍微有那么点运气而已。”
木槿伶嗓音轻柔的调侃道。
“所以你这次回来,是早就做好了准备,你到底要做什么?”
上官纯一问道。
太子府,朝阳的书房里,飘来淡淡的茉莉花香,
离早课还有些时间,承桑霁云早早的来到了书房,桌上散落着各式各样的画本子,一旁的林淮初困倦的打着哈欠,抱怨道。
“霁云,皇后娘娘这是又给你换了个先生,这三年里的第五个了。她是真怕你闲着不成,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你留啊。”
承桑霁云翻着手里的一本怪妖杂记,津津乐道的看着,回道,
“这天下的父母都是望子成龙,毕竟她就我这么一个皇子,自然是希望我早日成材,替父皇分忧。况且母后说,其他人家的公子课业比我繁重得多,身为皇子自然要更加努力些,以后才有本事引领朝堂众多臣子们共商国事。”
“得了吧,别人家的公子平日里最多就是一个上午的早课,之后时间就是用来听小曲,品茶,抚琴,赏花,斗蛐蛐。哪有人像你这样,全年无休,全天无休。再说,别人家父母望子成龙,那是因为他们不是龙之子,你这生在帝王家的未来九五之尊,干嘛和自己过不去,每日里看不完的书。我要是你啊,早就一头撞死在这书山诗集上算了。”
林淮初无奈道。
“我倒是想要做个闲散王爷,但承桑国未来的栋梁之材,势必是要用功读书,格外刻苦勤奋才是。母后不会骗我的,我不能让她失望。”
承桑霁云浅笑着回应道。
“你呀,真是被皇后娘娘骗的不轻,你本就不想做个皇帝,却还要每日学习治国之道,你说他们为什么就不能再生个皇子,让你自由自在的去做个闲散王爷。从小到大,他们哪里做过一件事,是你真正想要的。还不都是一句为你好,就强加给你,无论你愿不愿意。”
林淮初一屁股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有些打抱不平道。
“若不是当年漠哥哥伤了身子,想必这储君之位也轮不到我来做。”
说到这里,承桑霁云的双眸突然暗淡了许多。
他本与承桑漠感情还算不错,但自那次春猎,承桑漠险些丧命,有传闻这一切都是萧皇后背后指使。自那以后,他与漠哥哥的关系便一落千丈。原本那个对他百般宠爱的皇长兄,如今见了他便是冷言冷语,百般刁难。这不由得刺痛了承桑霁云的心,他在皇宫中能说真心话的人本就不多,而今更是所剩无几。
林淮初摆了摆手说道。“就算没有当年那事儿,漠兰王也继承不了这皇位。”
“皇长兄文武兼备,才识出众,为何不能继承皇位?”
承桑霁云有些不解的问道。
林淮初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解释道,
“漠兰王的母亲是北漠的兰时公主,当年若不是我爹一时糊涂,带着赤麟骑兵一夜屠城,兰时公主也不会因此吊死在城墙之上以此谢罪。皇上念在恩情上,这才免了林家的死罪,派我大哥常年驻守边疆。即便如此你觉得,承桑国怎么能让这个有着一半北漠血脉的人继承大统吗?就算是皇上同意,怕是朝中大臣也不会同意吧。”
承桑霁云思考了一下,认同的点了点头道,
“其实,这么看来,也是有些道理...”
还未说完,便听到门外有说话声,
“晨早阳光正好,太子这么早就在书房里闷着了?”
话音未落,李落凝便迈步进了书房,穿着他古玉色的轻纱长袍,挽起的发髻上依旧是朴素的木簪,丝毫不像这朝中的官员,反倒是有几分容易亲近的柔和之气。
听到声音的承桑霁云和林淮初,手忙脚乱的想要赶紧将书桌上的话本收好。慌乱中将刚刚的那本怪妖杂记甩飞了出去,刚好落在李落凝的脚下。
“哎,哎呀...完了,完了。”
看了一眼地上的书,林淮初忍不住掩面低语道。按照以往的经验,承桑霁云被抓到看这种与学业无关的话本,自己和他都少不了一顿手板。这本就是他偷偷带进宫给霁云解闷的,特意混藏在书房里。
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和那独特的瞳色,李落凝的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许多记忆,一时之间有些出神。
承桑霁云见到新来的先生正拿着那本怪妖杂记顿在那里,乖顺的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过戒尺走到李落凝面前。
李落凝才回过神,看着面前的戒尺不由的一愣,停顿片刻才轻轻接过。
承桑霁云畏惧的闭上眼睛,将双手摊开伸了过去,身后的林淮初也是不忍的闭上了眼睛。
等了半晌,也不见戒尺落下,承桑霁云这才小心翼翼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观察。
李落凝看到承桑霁云摊开的手掌上,还留着尚未痊愈的痕迹,有些地方甚至是旧伤复新伤的红肿结痂,不由得有些蹙眉,眼里满是心疼,
“太子,经常被罚吗?”
承桑霁云将手缓缓放下,低头垂眸道,
“学生愚笨,达不到先生的要求,自然是要被罚。”
察觉到他的小动作,李落凝不由的轻笑,心道,
“应该不会错,就连这动作都一模一样。”
随即拉过承桑霁云的手坐到一旁,从怀里掏出一瓶药膏,轻柔的涂抹在他的手掌上。
林淮初睁开眼睛,见李落凝面色柔和的为承桑霁云涂抹药膏,有些疑惑的问道,
“先生,不生气吗?”
李落凝眉头轻挑,嘴角微微上扬问道,
“为何要生气?”
承桑霁云也十分意外,往日若是被发现看这种话本,手掌怕是早就被打烂了。但今日这位先生,不光没有处罚自己,反倒还细心的为自己手掌上的伤口涂药膏,还会轻柔的吹一吹,手掌上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
“先生,这些书...与课业无关,先生不气吗?”承桑霁云小声喃道。
李落凝倒是满脸的不在乎,抬起头头看了看面前的小太子,眼里满是温柔。
李落凝开口问道,“那依太子所见,什么书是与课业有关的?”
“治国之道,排兵布阵,名士佳句,额...佛法...呃...还有...”
承桑霁云思索着回应道。
李落凝有些无奈,一个还未到加冠之年的孩子,这些书平日里连他都觉得晦涩无趣,还真是难为了他。看了看手里的怪妖杂记,说道,
“太子既然对这本杂记感兴趣,那不如今日的课业我们便从这本书讲起。”
“这本是讲妖怪的画本子,与朝堂国事可是相差甚远。先生如何要从这本书说起?”林淮初不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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