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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妤神色慌乱地将手收回,怯生生地回避他的眼神。
晨曦阳光下,少女白皙娇嫩的脸蛋上,那一双杏眸似盛满了盈盈秋水,发丝柔顺地贴在她的脸颊边,显得格外乖巧可怜。
陆淮指间不自觉摩挲了一下,勉强克制住了想为她拂去鬓边秀发的念头。
他轻咳了两声,将声音放轻了些,“时候不早了,我们早先回府吧。”
竹屋里的布置简陋,这座寺庙又荒凉了许久,二人简单梳洗后,便往来时的路上回去。
大概走了半个时辰,他们便和国公府派出来寻陆淮的人撞见,等回到国公府,已是日暮西沉之际。
陆淮在听雪苑里由姜昭医治着手臂上的伤口,而宁妤被召去前院回国公爷的问话。
她跪在冰凉的白玉石板上,一五一十地将这两日的遭遇尽数说给国公爷听。
只是这话才说到一半,正厅外倏然出现个下人疾色匆匆走到国公爷身边,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国公爷的脸骤然冷了下来,不经意地扫了跪在地上的宁妤一眼。
刚才下人来报,孟嫣然昨日回了丞相府后,便哭着闹着要放弃和陆淮的婚事。陆淮和宁妤二人在外失踪一夜的事只有他派出去寻人的侍从知晓,一时应该还传不到丞相府中。
若说能有何事让孟嫣然突然想毁了这门亲事,恐怕和这宁妤脱不了干系。
从前他对陆淮和宁妤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不想和陆淮生分,但若是这婢子要扰了他为淮儿早就寻好的亲事,那他便是万万不能再袖手旁观的。
只是若叫人将这女婢拖出去乱棍打死,恐怕引得陆淮不快,若是因此他父子二人有了嫌隙,那他自是不愿。
思来想去,他朝下人投去眼神,命他将放在书房暗格里的文书取了来。
宁妤猜不透国公爷的心思,只能尽可能恭敬地跪着,祈祷自己能赶紧被放回听雪苑去。
很快那下人便按照吩咐取来文书,国公爷从里抽出几张,放在宁妤眼前。
“这是你的户籍文书,我已命人脱了你的贱籍,往后你便可做个良民。”
宁妤呆愣地抬起头,看着自己眼前薄薄的一张油纸。
这纸虽轻,但其上盖着的官印却如同千斤,砸得宁妤顿时失去了方向。
从前她做梦都想脱去贱籍,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不再成为那些权贵的掌中玩物。
而从前对她来说难于登天的事,如今却能轻而易举地被人实现。
宁妤俯身将头埋得更低了些,“多谢国公爷。”
国公爷斜睨了她一眼,心知这脱籍一事,于她这种教坊司里出来的罪臣之后而言,究竟是多大的诱惑。
“文书下还有几张银票,足够你离京另寻一处住所,安稳度日了。”
宁妤愣了愣,昨夜与陆淮夜话的场景在眼前一一闪回,“可世子爷他身边无人侍奉……”
话说到一半,她便意识到自己这番话有多天真。国公府里最不缺的便是下人,就算她走了,秋言便能立马顶替她的位置,成为陆淮身旁最亲近的婢女。
国公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是留在国公府里继续做个任人差遣的下人,还是恢复自由之身出府去,你尽可以自己选。”
“国公爷这样做,可是为了世子爷和孟姑娘的婚事?”宁妤将文书拿在手中,静静看了许久,问道。
“你既知晓淮儿和嫣然的事,那便该清楚,哪个才是你最该选的路。”
任何人都不该阻了自己的脚步,这是他年轻时便懂了道理。淮儿如今年岁尚浅,就如他当年一般沉溺于私情中,又怎知权势和前程,才是他该选的路。
既然淮儿此时无法做对选择,那便由他这个做父亲的替他选。
“你若继续留在府里,便还是贱籍出身。淮儿他可是我国公府的世子,何等尊贵之身,你若尚有自知之明,合该自行离去为好。”
国公爷的话字字句句如同针尖扎在宁妤心头,宁妤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只要陆淮一日还是国公府的世子,她就永远没有独占他的机会。
如此想着,这些时日积攒的满腔斗志又慢慢淡了下来。
正在此时,庭院里跑来个眼熟的小厮,在门外躬身往里说着:“国公爷,世子爷他处理好了伤口,派小先来瞧瞧。说阿妤若是回完了话,便快些回去伺候。”
宁妤闻言立马转头看向门外,国公爷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我再给你两日时间考虑,你先回听雪苑吧。”
户籍文书和银票暂且被国公爷扣下,宁妤心乱如麻,回到听雪苑后却也不见陆淮的身影。
她心下没了主意,手里一个没留意,便嘎吱一声掰断了花房里的月季。
秋言觑了她一眼,讥讽道:“世子爷不在听雪苑,竟将阿妤妹妹的魂都勾了去,连这修枝剪叶的活都做不对了。”
宁妤垂眸不语,秋言瞧着她这幅佯装乖顺的模样,心里憋着的怒火又涌上来两分。
往日这般柔弱样子做给旁的男子看便罢了,何至于要在她眼前惺惺作态,叫人作呕。
秋言闷哼了两声,又忍不住嘲讽了几句。
从前宁妤被她说得狠了,还能与她辩驳一二,今日不知为何,无论她如何讥讽,宁妤都不为所动。
这倒是奇了怪了。
秋言压下心中疑惑,渐渐便没了嘲讽的兴致。她抱起一只花瓶往外走,还未等她走出门去,身后传来宁妤的声音。
“你……若是你有朝一日能脱了奴籍离府去,你可愿意?”
秋言回身看了她一眼,没好气地回道:“平头百姓有什么好的,她们能穿得了这么好料子的衣裳吗?能见过国公府里这么多精巧细致的玩意吗?更可况,我如今可是堂堂国公府世子身边的一等女婢,若是以后能寻到机会,我说不定还能……”
秋言话音顿了顿,宁妤却听明白了她后头的意思。她若有机会,得了苏氏的相助,说不定还能成为妾室。
可妾,也不过是奴罢了。
人各有志,她与秋言终归不是同路人。
可若要她放弃陆淮,她也不愿……
鱼和熊掌,她如何能够兼得?
宁妤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知秋言何时回了花房。
等陆淮晚间回来,便将她叫去房中。
宁妤只道国公爷问起她们失踪一事,将户籍文书的事瞒了下来。
若是让世子知道自己能脱去贱籍,依着他的性子,恐怕便要贺她出府去。
可她不想听到这样的话。
天高山远,若是她按照国公爷的安排离开京城,只怕就再没有与陆淮重逢的机会了。
她悄悄抬起眼,盯着陆淮看书的脸。
“怎么了?我这脸上可沾了墨?竟让你盯着这般出神。”陆淮放下手里的书卷,笑着迎向宁妤的视线。
宁妤被他这话问得羞红了脸,赶忙低下了头。
陆淮勾了勾唇,拿起书继续看了起来。
“世子爷……日后会娶什么样的女子为妻?”宁妤犹豫再三,终是忍不住问出口。
陆淮挑了挑眉,抬首看向为他正为他点灯的宁妤。
宁妤咬了咬唇,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奴婢只是有些好奇……”
昨夜二人已说过许多家常,而今听宁妤这样问,陆淮反倒认真思索起来。
宁妤屏住呼吸等了许久,孰料却等来了讳莫如深的三个字。
“看缘分。”
缘分二字何其缥缈虚无,宁妤皱着眉将它在脑中过了个来回,怎么也摸不着头脑。
陆淮从前并未思量过这个问题,如今也不过是信口胡说了一句。
他看了眼窗外的天色,随后拍了拍宁妤的脑袋,“好了,别想了。”
如今陆厌的病就快好了,而他和孟嫣然的婚事也还没定下,一切都还有回转的余地。
昨夜醉玉阁行刺一事虽让他受了伤,却也正巧让他寻到由头脱身。
万事俱备,如今只剩下一个能叫他金蝉脱壳的东风了。
若问娶何人为妻,他目光不自觉瞟了宁妤一眼,又很快将视线收回。
一切都还言之过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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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爷说的两日之期很快便到了。
陆淮一早便被国公爷寻了个理由支出府去,随后宁妤被下人带到了书房。
“你考虑得如何了?”国公爷端坐在红木椅上,目光如炬紧盯着宁妤。
宁妤跪在地上,挺直起腰身:“想好了。”
“奴婢心甘情愿服侍世子。”就算是让她放弃自己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东西,她都甘之如饴。
“执迷不悟。”国公爷摇了摇头,敲了两下案台,书房外骤然闯进两个面目凶煞的人来。
“将她绑了扔去京郊的宅子,莫叫旁人瞧见。”
“是!”那二人拱手应了一声。
宁妤张开口正要呼救,却被一道掌风劈在脖颈间,让她顿时失去了意识。
国公爷没好气地看了眼瘫软在地的宁妤,将手里拿着的户籍文书扔在地上,摆了摆手便叫那二人将她拖了出去。
父母之爱子,则为其计之深远。
他本是不愿做这些事的,只可惜这丫头竟是个不上道的,当真是白费了他的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