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康言眉眼低垂，嘴角蓄着的笑，没有因为当头落下的红酒而消失，被刘海掩盖的双眸闪烁着掩盖不住的算计。
今晚这场盛宴，是他特意为“亲爱的”姐姐陆康宜准备的，用她最爱的红酒美食鲜花音乐，来迎接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消息。
她的同胞兄长陆康宣，被仁心集团起诉诽谤，且燕市没有律师能让他脱罪，陆康宣马上就要被送进去蹲局子的消息。
从他一个私生子，在医院被强行请去见陆老爷子那天，他知道陆家已经有意放弃陆康宣，转而培养他。
一直无视他的陆父，手上最完美的两件作品都不再受他控制。
他多年的心愿离完美句号，只差最后一个陆康宜。
他等着陆康宜把空了的红酒瓶一扔，酒瓶的碎片溅了他满腿，才缓缓抬眼，直直看向暴跳如雷的陆康宜。
“姐，你非要觉得宣哥的事是我捅给沈家的，我也没有办法。”
陆康宜脸色涨红，裙摆旁的双手紧握成拳，在被陆康言有意挑衅后，更是忍不住抬起手。
“你、你敢说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爷爷被你骗了，但是我没有，我看着呢！”
陆康言抬起头，像是不畏惧风雨一样，斩钉截铁道：“姐，如果你打我一巴掌可以消气，你要打就打。”
他选择这家法餐餐厅，要的就是这一周因为名厨驻店而来的记者。
陆康宣进局子，完全是因为人心不足蛇吞象，想要通过打压沈家在陆老爷子面前出头，才会被他拿到把柄。
但陆康宜在外一直是个完美名媛的形象，虽然最近在跟顾涧勋闹离婚，但也不影响她在公众的风评。
如今她这红酒一浇，耳光一打，明天的新闻可就精彩了。
“你！”
陆康宜的巴掌扬起，原本只是为了增添自己本就没多少的气势。
可陆康言的话一出，气得她怒火攻心，一个没忍住，巴掌正要往陆康言脸上招呼时，就被一只突然出现的手握住了手腕。
“谁？放开我！”她挣扎着想要甩开，但那只手就是紧握着她。
她回头一看，是顾涧庭带着她从未见过的严肃神色，被他拉着的手腕生疼，也唤回她的一丝理智。
顾涧庭将她拉到身后，沉声道：“陆医生，又见面了。”
陆康宜还想质问时，才发现陆康言被一个突然出现的女人挡住了，有点像顾涧庭在威斯汀拒绝帮她哥辩护后，跟他说话的那个年轻女人。
“拿去，擦擦。”
温书柔将纸巾塞进了陆康言手里，才转身看着像是护崽子的母鸡一样护着陆康宜的顾涧庭。
“顾律师，麻烦你让开，我跟陆小姐聊几句。”
她没想找陆康宜麻烦，不是因为没把陆康言当朋友，而是她亲眼看着小变态的挑衅行为差点成功，如果现在不把陆康宜劝退，后边只会更麻烦。
小变态低头挨浇时的眼神，陆康宜看不到，但是她可看得真真切切。
红酒像是浓稠的鲜血从他脸颊滑落那瞬间，小变态眼神里的残忍是真的，嘴角勾起的笑容更是嗜血，有一种野兽般的畅快感。
她知道陆康言从前过得不容易，报仇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把自己搭进去就大可不必。
眼看着顾涧庭让开，她才走到陆康宜身边，压低声音。
“陆小姐，谨慎点为妙，这家餐厅的记者比你想象中多，何必在谈判的紧要关头，为了这种事害了自己？”
说完，她微微转头与陆康宜对视，在陆康宜眼神里看见警惕，才又走回陆康言身边。
“涧庭哥，送我回去吧。”
陆康宜缓缓开口，得到顾涧庭的首肯后，也没有因为刚才的事松懈，而是扬起代表她世家名媛的下巴，往餐厅门口走。
温书柔目送二人离开，才转过身低头俯视椅子上的陆康言。
陆康言头微低，手里还紧握着她刚才塞进的纸巾，一张也没拿出来用，未落下的红酒渍干在他脸上，白色衬衫上的暗红点点，显得像是他作案后的遗留物，一片狼藉。
侍者送走旁边几桌的食客，准备打扫地上的红酒污渍，她自然是要让开，却被陆康言拽住衣袖。
“姐姐，带我回家……”
陆康言做局的时候，根本不在意是否会被发现，反正越不近人情，陆老爷子就越喜欢他，但他从不想被温书柔发现。
温书柔挡在他身前时，别人以为是美女拯救英雄现场，只有他觉得自己天塌了，他跟陆康宜的话也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
拽袖子的这个示弱行为，他早就料到会被甩开。
果不其然，温书柔甩开了他的手，却没有离开，而是拿过他搭在旁边椅子的西装外套，直接扔在他身上。
“别叫我姐姐，穿上，你这一身跟我去打车，看司机拒不拒载？搞得跟刚从凶案现场出来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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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稳稳当当停在了小区门口，五月份虽然已经是春天的尾巴，但夜晚还有一丝丝凉意，反倒吹得人清爽。
温书柔走在前边感受微风拂面，而陆康言一直沉默地走在她后边。
她不知道陆康言住哪一栋，但每次她停下想走到陆康言身边时，陆康言也会跟着她停下，像个迷路的小孩。
直到她走到了自家楼下，才听见陆康言说话，声音闷闷的。
“姐姐，如果，我是说如果，陆康宜说的话都是真的，你会讨厌我吗？”
温书柔猛然转身，双手交叉在胸前，审视着面前这个看着可怜，实际一肚子坏水的小变态。
“陆小姐说的话是什么，我离太远没听见。至于会不会讨厌你，我这个人论迹不论心，我不管也管不了你脑子是怎么想的，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她说的也确实是她想的，先不说将这事捅给沈家，送陆康宣进局子这事是不是陆康言做的，就算是，先犯错的陆康宣就一点问题没有？她不这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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