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绝在空气里那层无形的屏障再度笼至头顶,在狭小的电梯空间里形成一股强烈的窒闷感。
洛游情绪不太稳,她现在一对上余辽的眼睛,前世的记忆连带着死灰复燃的冲动都在叫嚣。
她无法确定,这一世的余辽记忆是否完全恢复,可无论如何,他还是再一次对她隐瞒了自己的伤。
想到这里,愤怒和委屈交杂的情绪就完全压不住。
洛游行至门前,身后的光源“啪”地一下熄灭了。
整栋公寓大楼陷入黑暗,只剩下楼梯口小小的应急灯在闪着绿色的光。
“嗡——”
手机在口袋里剧烈震动。
她靠向墙壁,接通。
余辽罕见地有点慌,电话里他气息急促:“洛游,停电了。”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迅速平静下来,稳着声线说:“老楼线路是这样的,你还没走吗?”
“我在一楼,”他说,“有应急的照明吗?”
“没有……”洛游才刚搬家,哪里会有应对停电的准备,“没事,大不了一会我叫个外送,买个手电,蜡烛还有饮用水。”
“不用叫外送了。”他语速很快,像是又回到了赛场上的节奏。
洛游一怔:“嗯?”
“现成的配送员不用吗?”
洛游耳边传来细微的风声,还有衣料摩擦的窸窣。
“等等!”她突然想到什么,喊住余辽,“隔壁就有便利店,你记得还要买纱布和消毒水。”
那边风声一顿,随即是一句低沉的回应。
“……好。”
洛游庆幸,还好她家住在七层,要是十多层,她可能会跟余辽直接说,让他忍着点疼,去附近药店上药。
她刚搬家,一些物品还没来得及被摆好位置,药箱就搁在门口的矮柜上,里面只有几板胃药和止疼片。
几分钟后,余辽发来消息。
【我在回来的路上,稍微忍耐一下。】
黑洞洞的走廊像一个蛇形怪物。
洛游在门口站了会儿,打开手机照明,转身跑下楼梯。
她想要,现在,去迎接余辽。
这么长这么黑的路,不该一个人走两回。
最后两级台阶,她一个跨步跃下,环顾四周,甚至连楼梯拐角都去看了,却不见余辽的身影。
她忍着眼眶的酸胀,和剧烈跑动后的气喘,走到抬水泥袋的工人前,故作镇定:“师傅,您刚刚有看见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吗?穿着黑色的t恤和工装裤。”
师傅抬头瞅了洛游一眼,挠挠头说:“不好意思啊,我刚进来,不晓得你说哪个,你要不问问别人吧。”
“好,谢谢您。”
洛游退后几步,给师傅让出一条路。
她盯着脚底下沙袋被拖拽出来的痕迹,听胸腔传来的鼓动。
砰砰、砰砰。
马尾辫忽地被人拨了一下。
“这儿呢。”
余辽一个来回,连五分钟都没用上。
他也开着手电,两片圆形的光源交错一瞬,又融合在一块。
洛游仰起头,看见余辽朝自己靠近。
“怎么又跑下来了?”他有些无奈,语气却是柔和的,身上散发着因跑动而形成的热意。
洛游把光往上面挪了挪,看到余辽锋利的下颌,他视线垂着,眉骨锋利,双眸却温和地注视着自己。
她心里又气又急,刚压下去的委屈一瞬间又涌了上来,熏红了眼眶。
怕被发现自己的异常,洛游慌张转过身,晃了晃手机:“我住七楼,上来吧。”
公寓是一梯一户,邻居不常打照面,走廊在黑暗的衬托下格外寂静。
洛游一直走前面,听着身后或近或远的脚步声。
进门后,她站在玄关处,微微躬下身,单薄的背部凸出脊骨的轮廓。
手电从鞋柜附近扫了一圈。
她语气不明:“只有一次性拖鞋和鞋套,你选一个吧。”
说完,她接过余辽手中的袋子,也不管他进不进来,自己走到沙发旁坐下。
门边的人动作缓慢,隔了很久才传来塑料的响动。
他在拆拖鞋的包装。
洛游绷紧的肩线缓缓松懈下来。
袋子里有手电、充电宝,纱布、药水和创可贴,以及一小桶饮用水。
她打开手电筒,斜对墙壁,可见范围瞬间扩大到沙发这一整片。
明亮的区域里,一片阴影从侧面压来,洛游身边的沙发凹陷下一块,余辽坐了过来。
没有风的房间里,潮热将两人身上的香水蒸发得更快了。
极淡的薄荷香与栀子花糅合,形成了新的香调。
洛游本想说些什么,却见余辽把那只受伤的手伸出来,手背朝上,凑到她面前。
十分乖巧地给她检查,还不忘幼稚地自证:“再晚一会都愈合了。”
他这样柔软的一面,又让洛游有了种可以拿捏的错觉。
“那也得消毒,你该庆幸,划伤你的不是铁器。”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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