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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可能远比他们描述的还要可怕，沈鸣珂不敢想象那样小的孩子如何在殴打与责骂中度过的。每每想起着，他想要平案的决心更加强烈了。
屋外的风肆虐地拍打着新生的嫩绿，卷起一片片新芽飘散在空中。像是被沉闷的天影响了，几人心情欠佳。
像喝醉酒一样，憋在胸腔的气舒缓不出来，越压越往下，沉进肚子里，气息也不稳定，憋得慌。
“玉佩呢？”
沈鸣珂刚走近崔景，就听他哑着嗓子说话。
怕沈鸣珂多想，他笑了笑，恢复原本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只是眼底还仿佛被雾霭笼罩，凝聚着悲伤。
“想看看你为之努力了那么久的事，到底会不会有结果。”
沈鸣珂无言，将玉佩递给他。
“你当真决定同我们去聿城？”想起崔景的提议，沈鸣珂一再确认。在他提出要一同前往时，沈鸣珂只是当玩笑话，毕竟汴州之事还疑点重重。
“我倒也像看看林立言之女会是个什么模样，是否同她父亲一般。”
“亦或是被磨去了棱角，变得麻木不仁？”
这一刻，沈鸣珂好似突然才发现眼前这位相识了多年的好友变得陌生起来，即使还是满脸的笑容和调侃般的语气，可他紧锁的眉头和失落的眼神让沈鸣珂觉得好奇怪……
周围的声音突然变得刺耳，风席卷着地上的烂箩筐，吹得好远好远……
漫天的细叶如柳絮般飘散，离开大树，似乎一点点突如其来的风就能将他们分开，一个随风而去，一个停留原地。
“你怎么突然对这个好奇了？不是还劝我不要查这个案子吗？”沈鸣珂轻轻拍掉落在他肩上的叶子。
“有些好奇，”崔景不停抚摸着手中的玉佩，叹了一口气。
王振打断了刚想开口沈鸣珂，“马车已经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想到这，沈鸣珂头疼起来，瞥了一眼马车的方向，“你就不能让她同你待在汴州吗？非要淌这趟水。”
话还未落，那处就传来声音：“快些，风太大了！”
是个女子的声音，清脆如银铃，又如清澈的溪流，给人一种舒适感。
可沈鸣珂并没有这种感觉，只觉得麻烦又大了。
“老师那边怎么说？他知道温听晚来这里吗？”
崔景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若是……”
他的话被崔景打断：“让王振跟着她就是，不会出意外的。”
算了，沈鸣珂无奈摇摇头。这次聿城之行恐怕也是查不到什么的，应当也不会有危险。
不知为何，风变小了，郁郁葱葱的林子开始占满整条路，然后是碧绿的原野、油绿的树木……人的身影渐渐出现在视野，聿城就快到了。
这里比汴州繁荣些，红砖绿瓦、雕刻满画的房墙，在绚烂的阳光下格外迷眼；街道两旁的店铺极为丰富，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川流不息的人群、惬意恬静的笑脸，无一不显示出聿城百姓的生机与活力。
“看来这里与我想象的不大一样。”说了一路的话，温听晚的嗓子发痒，但仍然阻挡不了她的滔滔不绝。
她喝下随身带的水，润了润嗓，靠近崔景：“你说是吧？”
崔景没有理会她，瘫靠着合上眼休息。
温听晚也不生气，转头又问身旁的沈鸣珂。
见两人都不理会她，她狠狠瞪了他们一眼，随后伸出头自顾自地欣赏聿城街景。
马车在一处宅子停下，这是崔景事先安排好的住处。原本几人并不打算如此，没曾想温听晚会吵着要跟来。
在安顿好后，沈鸣珂决定先出去探探，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林雪瑾。
她提着一堆东西，与一个摆在角落的馄饨摊子的商贩交谈着，不知是说到了什么，她被那商贩逗得大笑。
远远的，也能看见她明亮的笑容。虽说在京城时他也曾见她笑过，可那不真切，也不像这般灿烂。
此时林雪瑾正为摊贩主的话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贩主的幽默也为他吸引力许多客人。
“好了，”他将东西递向林雪瑾，“下次来让你尝尝新品！”
“好！”林雪瑾擦拭因笑意而泛起的泪花，接过他手上的食盒。
刚走几步，她就被一个大汉拦住，令人作呕的味道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蓬头垢面，脸上满是污泥；他身上的衣服价值不菲，套在身上也没掩饰住他的邋遢与恶臭。
林雪瑾轻轻抬头望向挡住他的男子，移开脚越开他。可那人也跟着移动脚，挡住她。
还未等林雪瑾开口说话，他就伸出手，似乎是要吃的。她蹙眉，紧锁的眉头已经表现出了她的不耐烦。
本不想因为这点小事惹起注意，可手中的混沌是她特意为小五和伍娘子带的，况且就外观看，这男子也不像是流浪街边的乞丐。
她再次走开，又被男子拦住。她烦了，拿出几个铜板递向他。
男子毫不犹豫接下，正当林雪瑾准备离开，又被拦住了。
这次不是为了吃，也不是为了铜板，他扒拉开遮住眼睛的头发，“你知道一个叫钟唯的人吗？据说来聿城已经许多年了，我是她的亲眷，是来寻她的。”
这话一出，林雪瑾紧紧盯向他，面色未改：“不知，没听说过。”
男子还想问，伸出手准备拉住离开的林雪瑾，却不料被人截住。
沈鸣珂？原以为他们不会来聿城了，林雪瑾看着突然出现在身旁的人。
男子瞅了瞅沈鸣珂腰间的佩剑，自知落了下方，舔了舔唇挣脱开手，急忙窜入人群，不一会儿便不见了身影。
沈鸣珂与林雪瑾在人离开后，没有过多注意那男人，自然没有看到男子眼中的怨恨。
“你们怎么会来聿城？”她一脸惊讶，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沈鸣珂。
沈鸣珂没有戳破她，在看到她留下的那封信说她因家事到聿城后，他就隐隐觉得她是不信任自己，决定自己去寻那幅画。
“是啊，你……你的事解决了？”
林雪瑾知道他是在问自己信的事，点了点头，“我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再不走，食盒中的馄饨就要凉了。
“我现在住在街尾的王宅，你若是有事，可以到那里找我。”
林雪瑾回过头朝他点点头，便头也不回往前走。
她脚步加快，心中疑惑重重。实际上，她担忧的不是食盒中的馄饨，而是男人口中的那个名字——钟唯。
第一次知道这个名字是在伍娘子的手绢上，那时伍娘子在院中焚烧东西，边烧边哭泣。
后来燃过的灰烬被倒在柳树之下。一日林雪瑾经过时，无意发现有一手绢并未被烧尽，虽不知为何会燃烧这些东西，但她还是将东西拾起。
本想还给伍娘子，后来一直没有机会，再后来她已经忘记有这回事了，直到现在那个名字被提起。
她匆匆跑回屋内，将东西放下后直奔伍十娘的住处。
门敲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心中的担忧越发浓重。正当她准备翻进院子时，匆忙的脚步声传来。
“怎么回来这么快？”伍娘子有些惊讶，这才一个时辰不到。
“家中没发生什么事吧？有没有人找上门来？”林雪瑾满脸忧愁，脑中全是那个男人的模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伍娘子被她问得有些懵，打趣着：“能发生什么事，就是馋馄饨了。”她笑着，看向林雪瑾手中的食盒。
进了屋，林雪瑾才知道为何没有及时开门，原来她在屋后监督小五温习。
小五一见到她，站起了身，先是疾步走来，后在靠近时放慢了脚步。
“放心，书给你带了。”她将封好的书递给小五，“你先去前面看看书，我同你娘有些话要讲。”
小五很听话，在拿到书后急匆匆跑开了。
伍娘子能看出林雪瑾心情不佳，见她将小五支开，走上来拉住林雪瑾的手：“怎么了？”
“你原名可是叫钟唯？”
伍娘子一听，顿时慌了起来，嘴唇微微颤抖着，半天都未说一句话。
“我……我……”
“我没有其他意思，”林雪瑾赶紧解释，“只是今日我在城里遇到一个男子，他向我询问是否认识钟唯。”
手突然被放开，伍娘子眼中的泪瞬间落下。她跌跌撞撞，不停往后退，若不是林雪瑾将她拉住，恐怕已经倒在地上了。
“完了，完了……他还是找来了。”她掩面而泣，抑制不住的哭声透过手缝传了出来。
“这里除了我还有人知道你的名字吗？”
将人抱在怀里，林雪瑾试图让她冷静下来，“没关系的，不会有事的。”
好一会儿，人才慢慢缓下来。伍娘子接过递来的茶，没喝到多少，全洒在裙子上了。
“他会杀了我的。”
像是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噩梦，伍娘子满脸惊恐，“不好，小五……”
林雪瑾按住她急忙站起的身子，“无事的，小五在前面呢。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吗？”
见人保持沉默，她也没再多问，“这几日你先待在屋内别出去，小五就正常去学堂，我先去看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