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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回到家，母亲正巧做好晚饭：“快洗手，吃饭了。”
我应了声，走进厕所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哗啦啦冲在皮肤上，为我带来凉意和冷静，父亲和母亲肯定也知道程莫结婚的事吧？他们怎么没告诉我呢？
餐桌上，父亲母亲聊着家长里短，两年没接触老家的人事物，这些八卦对我来说透着新鲜感。
“你去溜达的时候遇到你那些发小没？”母亲夹了一筷子茄子在我碗里：“专门给你烧的肉末茄子，你不是爱吃嘛，多吃点。”
我吃了口茄子，似乎比以前咸了：“遇到李昭昭了，提着篮子，刚买菜回来吧。”
是我习惯了江南地带清淡的口味吗？还是母亲不小心多放盐了？但看父母亲神色如常地吃着茄子，我不打算多说，省的母亲又要骂我白吃饭还挑三拣四。
“哦！她是去置办婚礼用的装饰品了吧？嘿，你也不想想，谁下午去买菜？人家卖菜的老早收摊回家了。”
“说起来，她的婚礼定在十月份是吧？”母亲给父亲夹了一筷子青菜。
“定在国庆节，真是选了好日子！圆圆啊，国庆你们学校放假吗？回来喝喜酒呗！”
“爸，国庆节的放假通知起码要开学了才公布，现在可说不好，再说大三了，我准备开始找工作实习了。”
“哎呦，女儿长大了，变成小鸟飞走咯。”父亲开玩笑的地说。
“爸！”
“你个老头子瞎说什么呢！”母亲不乐意地瞪了父亲一眼。
“对了，妈，昭昭跟我说程莫去年结婚了？”
“哦...”母亲表情变得不自然起来：“...是有这回事...”
“你们都不通知我一声吗？”
“哪里是我们不通知你！”母亲着急解释，生怕我连他们都埋怨：“是程莫不让我们告诉你的...后面婚礼办完了我们想着也没必要特意说这事儿...”
“是啊是啊，你要想喝喜酒国庆回来不就行了。”父亲也跟着附和。
“啧！你个老头子，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不是想喝喜酒...”深吸一口气，压下想哭的冲动：“...算了，程莫和谁结的婚？我认识的人吗？”
“你应该认识，男方是原来路口裁缝铺的儿子，他比你们年纪大一些。前些年咱们这的纺织厂效益不好，老厂长想找人接手，找了两个月没人肯接，还是老裁缝有魄力拿下了，别说还真给他盘活了！听说赚了不老少钱呢！”
“你知道的，程莫毕业了在服装厂上班，年轻漂亮手艺又好的小姑娘谁不喜欢？裁缝铺的儿子...哦！现在应该叫厂长儿子了！这不就看上她了，人家家里有厂子，做的是实业，人长得也还行，这么好条件的对象那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了！”
“可惜你没看到，婚礼那排场大的哟！咱们这一片的人基本都被请去喝喜酒了！可热闹了！”
“他们结婚后，程莫搬去男方家住了，在服装厂附近。不过听说她那新房装修好了，这些天忙着搬家，你到时候瞧瞧她去！就在前一片，新造的小区，离我们这不远。”
母亲三言两语概括了程莫的两年时光，她没有意识到程莫结婚对我而言是多么大的打击，还以为我我只是为程莫没喊我喝喜酒而不高兴，在她看来，少喝一顿喜酒不是什么大事，我应该心无芥蒂地祝福程莫，并去新家参观。
“昭昭让我明天陪她去程莫家参观。”
“那好啊！不过不能空手去啊，带点礼物上门知道吗？”
我嗯了声，算是回应，母亲和父亲又开始谈论起邻居家的事。
快速吃完饭，我把碗筷收拾好，跟母亲说了声要去散步就快步出了门。夏日夜晚的老街区，道路两旁走着的都是饭后遛弯消食的人们，他们结伴而行，与家人与爱人与朋友，只有我是独身一人。
我想起了高中毕业的那年暑假大家孤立程莫的情形，她一个人走在队伍末尾，没有人跟她说话，当时她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我好像感受到那种被抛弃的感觉了。
原来，真正被孤立的人是我啊......
街区里的所有人都知道程莫结婚了，就我不知道。回头看才发现，离家读书，我与街区维系的那根线被时间被我自己有意无意地斩断了。
（37）
第二天，我随李昭昭还有另外几名发小一起来到程莫家。
程莫见到我先是明显的一愣，随后马上扬起笑容，客气地邀请我进门。
她的新家是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坐北朝南，客厅很大连着阳台，阳光通过阳台照进客厅，显得整个房子温馨又明亮。
“这里是次卧，以后会改成儿童房，不过现在暂时作为书房用。”程莫为我们介绍道。
“这是主卧，装修的比较简单。”
“哇！好大的衣柜，以后我的新房也要像你这样打一面大衣柜！”李昭昭羡慕地说。
“让你未婚夫赶紧安排上！好了，咱们去客厅坐着喝茶吧？我这儿有上好的茶叶。”
“好啊！厂长夫人泡的茶肯定香的不行！等会儿我们得好好品品！”
“可不是！我带了糕点来，配茶岂不是正正好？”
“行行行，你们先坐我去厨房烧壶水啊。”程莫笑着招呼大伙儿，连坐下的功夫都没有就转进厨房。
同伴们并排坐在沙发上讲着我不知道的八卦，这些风言风语听在耳朵里有着说不出的烦躁，我受不了起身：“我去厨房帮程莫。”
没有人搭理我，大家忙着分享八卦，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肯分给我。
走进厨房，程莫背靠着橱柜等水开，见我走近露出一抹略带疲惫的笑容：“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个礼拜。”我站在离她不到半米的距离。
“回来看你爸？”
“嗯。”
“你爸身体还好吗？听说他开刀了。”
“还行，好的差不多了。”
“你听说了吧？”程莫低头把玩着衣服上的装饰：“我结婚的事。”
“嗯，听说了。”
“你不怪我吧？”
“怪你什么？没喊我参加婚礼？”
程莫一怔，但很快她整理好情绪，冲我笑道：“是啊，小时候你最喜欢吃糖，没吃到喜糖，不生气吧？”
“不气啊，没喊我，我还省了随礼钱。”
“哈哈哈，圆圆，你变了，变得圆滑了。”
“你说过人是会变得，我变了你也变了。”我看着程莫的眼睛回答。
她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程莫变了，她不再穿浅色的衣服，她把头发盘在脑后，她描了眉涂上鲜艳的口红，她佩戴着漂亮的首饰，她看起来少了少女的纯真变得愈发成熟了。
我知道她的改变不止是外在的，更是内里的。
“你......”水烧开了，水壶发出尖锐的声音把我的声音掩盖住。
程莫没有听见我说了什么，她忙着关火泡茶，今天她要表现自己是合格的厂长夫人：“这茶怎么样？”
“很香。”
“是吧，来，帮我端两杯出去。”
我和程莫端着热腾腾的茶走到客厅，大家配合地起哄，这让程莫非常有面子，连笑容都多了几分真诚。
没话找话硬聊了好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了大伙起身打道回府，程莫送我们到门口，客套地邀请大家没事来玩。
“圆圆，来，这是我留给你的喜糖，拿着。”
程莫喊住我，从口袋里拿出一袋红绸布包着的喜糖。
“谢谢。”
“有空来玩，我说真的。”
“我会来的。”
这一刻，我们俩说的都是真心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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