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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完,放下了笔,我长舒一口气。
班婕妤笑吟吟地说:“姝妹妹的文采较之重阳之日更胜一筹了。”
我没想到得了一个这么高的评价,又惊又喜,也笑着对班婕妤说:“班姊姊谬赞了。只是方才在殿外走了一圈,见着些实景,有些触动,便想描绘一番。”
“我最喜欢这最后两句‘韶华依旧,春风与共’,这可应当是询问之语?”班婕妤继续问道。
我点点头,看着并没有句读的诗句:“姊姊看得细,正是。”
马婕妤莞尔道:“看来方才班婕妤所言不虚,赵婕妤确实是个有诗才的,难怪陛下如此厚待。陛下是喜好诗书之人。诗书方面的造诣,是我们后宫众人都不及的,能得陛下欢心,果然不止是凭的这番好颜色了。”她这番说的看似诚恳,我竟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郑良人的脸上敛了方才的喜色,盯着我的竹简,有些不以为然,但半晌不语。
倒是卫婕妤嫣然笑着,又开口了:“果然是赵婕妤花了一柱半香的时间想出来的句子,真是应了妾方才的话了,必然有十六句之数。”
她掩唇笑了一回,接着说道:“只是妾不通诗,读着却觉得没有应了陛下方才所言的要求。”她见我一脸困惑,又慢悠悠地说,“不言凄清。还得有元日的祝福之意。”
郑良人像是抓到了一个机会,紧接着开口:“说的甚是,此诗读着却是冷寂。又是落梅,又是琼华,皆是冬日里的凄清之物。还有,琉璃碎盏,这个碎字,可不像是好的意思,反而有些不祥之音。”她说罢,大概觉得自己言之有理,有些得意地望着我,嘴角浮着一丝笑意。
我不由地反驳道:“方才皇后的诗中,亦有落梅,为何郑良人不说皇后的诗中有不祥之音?”
“赵婕妤大胆,怎能如此类比?”郑良人惊呼了一声。说罢又担心惹恼了皇后,赶紧朝着帝后行礼颔首,然后压了压方才激动的声音,说道,“皇后写的乃是‘落梅换东风’,是以凄清换昂扬,亦是以不祥换吉祥。一个‘换’字,便是全然不同的意境。”
她稍稍顿了顿,接着道:“可是赵婕妤的诗,只是写了落梅与白雪,还有‘年光无复,山河不语’,字字凄清,怎堪与皇后的相比?赵婕妤还妄图陷妾于不义。”她的声音渐趋委屈起来。
皇后蹙着眉,不知是对我的突兀而不满,还是对这平白的争执感到无语。
陛下看着郑良人情急委屈的模样,终于开口了:“你说不详,是不解诗意。碎字是以琉璃比雪,雪落于地,可不是如同碎了的琉璃?朕觉得这个比喻甚妙。”他说至此处,同我对视了一眼,脸上掠过了一抹笑,不知是否想起了方才打雪仗的场景。
卫婕妤点头称善,笑道:“陛下一点拨,吾等就通了。”
陛下转向卫婕妤,耐心地解释道:“方才你说赵婕妤诗中并未有祝福之语,你看最后的四句。”他从案上拿起了写着我的诗的竹简,用手指了指最后的几句。
卫婕妤粲然笑着,婷婷地走近了,像是方才的距离看不见诗句似的,她的头几乎靠到了陛下的怀中,嘴里喃喃着“旧岁尽去,却问故人,韶华依旧,春风与共?”
“这几句,说的乃是期盼年年岁岁,韶华常在,颜色如故,斯人如故之意。岂不是祝福?”他解释这几句话的声音很温柔。
卫婕妤含着笑,转头看向陛下,他们离得很近,她的额头几乎要靠到他的下颌,脸也似乎贴着他的胸膛:“陛下说的极是。原来此句是问,旧岁新年,是否可与君共拥春风。”她脸上浮起了羞赧之色,声音像是含了蜜。
陛下低下头,含笑看着她道:“自然如此。”
我一时恍惚,忘了这句话究竟是我在诗中问的,还是卫婕妤此时对着陛下问的。
马婕妤望着这对璧人,嘴角露出了不屑的笑。皇后还是肃然立着,目光冷冷。郑良人神色惆怅,有些艳羡地看着卫婕妤。
他又重复了一句:“韶华依旧,自然要相与共春风。”我从恍惚中抬头,发现他正笑吟吟地看着我。解释完了这几句诗,卫婕妤已被他轻轻推到了旁边。
我朝他笑了笑,行福道:“愿陛下年年岁岁,韶华如旧,万里归来,仍是少年。”
“你的祝词不俗套,朕喜欢极了。”陛下笑着上前,将我扶了起来。
“看来时间长些,还是好的,赵婕妤多了半柱香的光景,才能想出这样的新意来。”卫婕妤掩唇笑道。
马婕妤却嗤笑着讥道:“俗套的人,怕是再多一炷香的时间,也得不出这般玲珑心思。”
我一时间有些看不清战局。
卫婕妤被马氏驳斥得有些尴尬,笑容变得僵硬,只好说:“还有我们几个的诗呢,赵婕妤的巧思是好,只是不知能不能胜过班婕妤?”
班婕妤游离在战局之外,听到了自己的名,又见陛下与皇后已经将目光投了过来,便让女使将自己的诗拿了过去。
在我之前,她们写诗用的皆是缣。班婕妤的字也是笔力深厚,比前几次在竹简上的字更显出她的书法功底来。不过与皇后的隶书相比,还是稍微逊色了一些。不过诗歌的功力恐怕是一览众山小的。
陛下接过了那张缣。皇后疾步靠近了,他们低头相对,共读这诗。其他人皆默不作声地围在他们身边,等待着他们读完诗,一同喝彩。
我立在众人身后,既然看不到诗,便觉得有些无趣,悄然走到了班婕妤的身边。她见我过来,并不诧异,依旧是含笑颔首,并没有开口问我缘由。
我随意向她问道:“班姊姊,新年将至,你可有何心愿?”
她莞尔道:“心愿皆在诗里头,姝妹妹一会儿且看便知。”
我笑着说:“那是对陛下的祝愿,不用看诗,便知大约是祝愿陛下多福多寿,安康无虞,或者是事事顺意,笑口常开。最多再有皇后那般祝愿,社稷安宁,五谷丰登。不过,说到底,也是愿陛下在朝堂事上,少些忧愁罢了。
“这些吉祥之言,从古至今,从民间到皇家,都是如此,没有多少变化,只是在措辞与雅俗上,稍许有些不同而已。祝愿长辈,是龟鹤之年,南山之寿,松柏之茂,祝愿小辈,便是黎明朝阳,指日可待。我方才所问,是班姊姊自己可有什么心愿?”
班婕妤淡淡笑道:“对陛下的祝愿,何尝不是妾之心愿呢?皇后母仪天下,着眼大汉千秋之业,立意高远。余者,六宫之人,或许看不见天下之远,只囿于宫墙之内,但也只愿陛下圣体安康,子嗣绵延,常开笑颜。
“若论后宫之人自己有何心愿,不过就是,愿多沐君恩,尽些绵薄之力,虽在后宫,内宅之中,也但求为陛下分忧而已。姝妹妹心思奇巧,祝词独特,不过,新岁之中,故人在侧,共度韶光,归根结底,也与六宫所愿,无多不同。”
她的话音依然带笑,但落在我耳边,听起来更像是叹息。
“班姊姊此言差矣,无论故人是否在侧,哪怕只是自己一人,踽踽独行,孤立于世,只要春风不改,韶华依旧,都不该辜负,都应好好珍惜才是。说到底,青春易逝,韶华易逝,可这青春乃是自己的青春,韶华也是自己的韶华。有人陪伴,一齐看春华秋实,自然极好。可若是无人相陪,也可赏这江山壮美。”
“姝妹妹入宫不久,又圣宠不衰,自然可做此语。不过,对许多后宫之人而言,虽是年光无复,流年易逝,可是深宫寂寂,庭院深深,楼阁水榭,一成不变,花开花落,年年如是,若是无人看见,无论珍惜年华与否,宫中女子最终也就是那落花,零落成泥,悄然无声。若是这样看来,岂非也是负了韶光?”
她的眼里流出一丝落寞,但这落寞转瞬即逝,她笑了笑,接着说道:“——陛下说了,今日不言凄清,妾也断断不能再作此悲音。方才所言,让姝妹妹见笑了。”
对于她的话,我无力再作反驳,也只能含笑着朝其颔首,心里却一阵凉。
只见众人围在中间的两人已经读完了班婕妤的诗,他们的唇角皆含了笑,四目相对,心照不宣。
卫婕妤看着两人的脸色道:“果然只有班婕妤的诗才能一齐得到陛下与皇后的欢心。”
马婕妤看着卫婕妤不屑地说道:“卫婕妤尚未读到班婕妤的诗作,便已经夸赞如斯了,若是读到了,岂不是还要夸上天去,可不知还有什么话是比‘得陛下与皇后欢心’这样的夸赞还要妙的?”
卫婕妤的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拧着手帕,不再开口。
马婕妤从皇后的手里接过了诗,朗声念了出来:
咏寒梅
万芳空寂时,
事霜独凌枝。
如临仙人境,
意决不争春。
福泽被山河,
寿光同天地。
绵延琼华色,
长使君心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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