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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压草簌响，远方山坡上似起了阵马嘶低鸣。
冷箭亦从那方向发来。
数名护卫对视，负刀要上山坡探查，封应淮否道，“此地不宜久留。”
暗地里那人一箭不中，没有第二箭，想必见势不对，已经跑了，没必要浪费时间。
他未放松警惕，撑着人长的刀，寻了块石头坐下，让兴旺拿银子去赔偿店家。
客栈里袭击他们的匪徒皆已毙命，未留活口，因为封应淮猜得出来，是谁指使的人。
赵鹤成。
他一手在京郊外设伏，一手截了进京的路。
听兴旺带出来的消息，赵鹤成罔顾圣意围了他府宅，大抵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要在皇城搞些大动静出来。
圣上疑他终于按耐不住，要行那倒反天罡之事，逼宫。
圣上的探子递信告诉封应淮，让他干脆将计就计，作势被赵鹤成逼得走投无路，往京城外逃。
充州的兵动不得，京中禁卫留有八千余人。
赵鹤成却能从瀛、豫、兰三地点出六七万的兵马，说出口就有十万了，十来日便能压境京城。
然，牵一发而动全身，西边的成王，汉关的中山王……都不是吃素的，不会眼看着他赵鹤成独大。
赵鹤成一惯疯疯癫癫，有恃无恐，他无非赌大家都还不想撕破脸，他便出其不意地动兵来捡个漏。
封应淮此行，去宣州暗中调兵，若赵鹤成单纯找他茬，圣上便将此事揭过，继续捏着鼻子与他兄友弟恭。
若赵鹤成真反了，封应淮便带兵回旋，与留京兵将里应外合，就此将宁王一脉连根拔起，还能与其它狼子野心的宗亲作个警示。
“爷。”
懂医的随从上前，替封应淮简单处理了崩裂的伤口，递来粒参荣丸让他含着。
其余人手脚麻利清扫战场，寻回来几匹马，不过半柱香，一行人重新整备好。
封应淮拉了缰绳上马，风倏忽吹来一声猫叫，“喵。”
猫？
火把光亮汹汹，尸体横陈的客栈空地，竟真跃出来只猫来。
棕橘花色的虎斑猫，可浑身让人望之惊心的疤痕。
封应淮蹙眉，看猫绕过地上血渍，跳到他马前。
猫似乎还想往马上跳，惧于马匹对它来讲太过庞大的身形。
它蹲坐下，仰起圆脑袋，中气十足朝封应淮叫：“喵！”
兴旺奇道，“爷，这猫认得你啊？”
封应淮睨他一眼，本欲打马走，余光掠过猫，诡异的熟悉之感涌上心头。
奇了，他好像也认得这猫。
“它和大虎长得好像？”
兴旺拎起猫后颈，仔细看。
猫不服他，扭着身子要挠人，猫爪眨眼挥出数十拳。
却让兴旺一招化解，他大掌一合，将它两只扑腾的前爪擒住。
猫眼睛霎时瞪得滴溜圆，露出人一般的震惊神情。
它以前和兴旺打架不少，可没在他手里吃过亏。
“没这些癞子疤的话，简直和大虎一模一样。”
“谁把只猫砍成这样？”
“不太对……”
兴旺嘀嘀咕咕，把猫翻来翻去地看，手往它脑袋顶的疤一搓。
手感不像肌理触觉，兴旺用了劲儿。
三两下的，疤被他搓掉。
这下的确和大虎一模一样了。
不对啊。
兴旺皱了眉，脑中回想，却毫无头绪。
手上一轻，见封应淮低着长眉，把猫捞过去了。
猫沉浸在它居然打不过兴旺了的震惊中，乖顺让他圈进怀里。
封应淮一抖缰绳，从容自如，“走。”
兴旺：“……”
走就走，抢猫干嘛。
兴旺腹诽着追上去。
封应淮打马路过灰头土脸的小二时，朝他扔了锭银子，“猫我要了。”
小二手忙脚乱接住，眼珠子一转，明白封应淮误会猫是客栈里养的。
他连忙闭紧了嘴。
谁会嫌沉甸甸的银子砸人疼。
一只猫而已，他们都以为，只是和大虎长得像。
大虎应该在侯府里，在楚怜的身边。
夜风寒凉，火光渐远。
马蹄踏过林间小道，他们夜间潜行，灭了火把。
幽幽黑影，穿林打叶，兴旺忽地问：“爷，要不指两个人掉头，回去看看侯府里如今什么情况？”
兴旺让像大虎的猫，勾起了对府中的牵挂。
赵鹤成用侯府做伥，而圣上则点了侯府为饵。
猫浑身暖呼呼，像个小火炉窝在封应淮怀里，应是睡着了，拉风箱一样地打鼾。
封应淮展袖将它拢住，为它挡了迎面寒风，他声嗓沉寂，言简意骇，“打草惊蛇，不可。”
兴旺声音低了，“是。”
过了会儿，封应淮黑暗里缓声道，“京中情势，自有陛下稳着，不要自乱阵脚。”
也不知具体说给谁听。
只是他娘，肯定要担惊受怕一阵子。
随即，楚怜眉眼柔和，浮现在封应淮眼前。
他慢了慢呼吸。
她会怕么？
应该会的。
可又有直觉不合时宜，告诉封应淮。
她才不会。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封应淮收敛神思，却禁不住，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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