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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风过,吹落几点红梅,衬雪地殊白。
楚怜跨出园子时,再度捻了捻簪尖,擦去上边一点儿血。
老侯夫人不喜欢她张扬,裁给她的衣裙都为青碧靛蓝几色为主。
今日搭了件绛紫的披风,大镶大滚的白毛边儿,行过雪地,干干净净。
她下手稳,力度狠,动作快些,不会有血溅到身上。
楚怜认字不行,认路认人却皆为一流,她算着时间,来回这一趟耽搁不到一柱香,不会引得他人怀疑。
她心里头轻松些许。
但她该走了。
必须要走了。
“怜姑娘……你到这儿来作甚?”
楚怜刚准备把簪子别回发髻,一过回廊拐角,对上林婆子狐疑的脸。
林婆子说话微微喘着气,似乎是张慌跑来的。
方才她一转眼,楚怜不见了人,在别家做客,看丢了人,林婆子回府要挨罚。
林婆子便没有声张,悄悄寻出来,远远见楚怜的裙摆消失在一角。
她琢磨着不声不响地跟上,路上她跟丢了,惊讶楚怜脚程之快,且怀疑她身上有事儿。
楚怜不像乱走,也不像要逃。
恐把事情闹大,林婆子只闷头找,结果在偏僻园子外的回廊上遇着了。
“你……来见什么人么?”
目光三番四次探向园子月门,林婆子踌躇,楚怜若真私底下和外人有来往,要怎么收场。
“嬷嬷。”
楚怜长睫一倾,心中涌现出淡淡厌烦,把簪子转回了袖中。
她不愿惹事,偏偏总有许多人和事不肯让她好过。
“怜姑娘,你到底来这儿做什么?”
此事可大可小,林婆子语气逐渐严厉。
楚怜不见慌乱,侧身让出路,语气有些许疲惫,“你自己去看吧。”
林婆子打量她数眼,真抬了脚往园子里走去。
她得给心里找个底儿。
下回廊,离园子仍有一段路,林婆子耳后陡然锐风破空,一股锋利寒意紧贴她面颊往前飞去。
听凛凛断裂之声,前方丈远,银光一线,一小截枯枝猛然砸落。
林婆子腿一软,跌坐在地,她怔怔摸上脸,面皮僵冷,却并未受伤。
“嬷嬷,劳烦您把簪子捡回来。”
楚怜的声音从后传来,不急不缓。
”你、你……”
林婆子僵硬回头,女子款款而立,黛眉秀目,神情难辨。
她温声重复道:“嬷嬷,帮我捡回来。”
林婆子转动脖颈,朝前看去,枯枝败叶间,雪地里埋了半根银簪。
是簪子啊。
林婆子瞬息明白。
楚怜飞簪,擦着她的脸,击落更远更高处的一根枯枝。
足有六七丈的距离。
她没有伤着她,但在威胁她。
恐惧扼住林婆子喉咙,半晌,她缓慢弯腰去捡起银簪,颤抖的瞳孔不自觉望向园子里。
枯草,枯树,和一大滩让血淌红的雪地,倒地一双朱红金绣的绣鞋。
“怜姑娘,老奴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饶了老奴罢!”
楚怜到底是什么人,来侯府要做什么,她杀了谁?
林婆子精明得很,登时转身跪下向楚怜砰砰磕头,她别的不想,只想如何保住命,“怜姑娘,姑娘!”
“老奴什么都没看见,定不会往外头说半个字!”
“嬷嬷,起来吧。”
楚怜立在廊下不动,耐心喊她,“我记得你说过,你孙儿孙女今年六岁,是一双龙凤胎?”
“你一家都是侯府的家生子,前年老夫人开恩,放你小女儿出去嫁了个秀才,她今年又给你生了个大胖外孙子。”
“他们住在南水巷,是么?”
“姑娘——”
林婆子一声喊劈了嗓子,老泪纵横。
林婆子在芜居待过一段时间,闲暇时爱和小丫鬟们闲聊,就聊她的儿孙们。
她虽为奴为仆,一家人日子都过得挺好。
楚怜跟在一边儿听了,她羡慕林婆子阖家安乐,记得清楚。
女子缓缓弯唇,眉目温柔,可入了画,“嬷嬷,别哭,你是个好人。”
她尽量用最温和的语气劝林婆子,“求求你放过我,不要逼我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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