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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深深，腐朽晦败，多待一日风颐双都觉得恶心，可她既然要走，不仅要走的干脆利落，更要让穆劭与侯府付出代价！
“小姐……”
“我意已决。”
清冷女音柔和温婉，风颐双立在窗前，唇角含笑，清亮眼眸里却是不容置喙的坚定。
刘妈妈忽的失了神。
她想起当年还在邺城乡下庄子时，宥哥儿沙场失踪，邹夫人与阆哥儿双双**，尚不足八岁的小姐不声不响的冒雪出城，寻回了远在康城督运粮草的老爷，虽没来得及救回邹夫人与她腹中的孩子，至少救回了阆哥儿。
只是邹夫人与老爷相继离世，阆哥儿身体孱弱，家中又是崔夫人掌事，小姐便敛了锋芒，安静守拙，仿佛最寻常不过的闺阁小姐，可刘妈妈知道，自家小姐打小就有主意。
刘妈妈终于下定了决心：“您说什么，老奴便做什么，只是老奴走了，您身边就只有冬雪，万一有什么事，连个支应可信的人都没有，这……”
“不必可信，能办事便成。”风颐双平静的道，“信任换不来真心，金银丝帛却可以，而且更省事。”
惨烈一生，她到底领悟了一些。
刘妈妈微怔了怔，望着风颐双笼着薄霜显得愈发冷清眉眼，心里一阵发酸。
出嫁之前他们就猜到侯府日子不好过，谁曾想这般难过，小姐性子本就淡，如今不过几日，竟愈发冷清了，若老夫人与二哥儿看见了，不知道得有多心疼。
“趁着城门还未关，老奴现在就出城，早些回去，老夫人他们也能早些拿出个章程来。”刘妈妈抹了把泪，跪下朝风颐双磕了个头，“小姐，日子还长着，咱们得朝前看。”
“我明白的。”风颐双眸光微软，上前扶住刘妈妈，“辛苦妈妈了。”
刘妈妈擦掉眼泪，简单收拾了个包袱，趁着日色未落就出了侯府，送她出府的冬雪直到快要宵禁时才回来，悄声道：“亏得刘妈妈跑的快，差一步就关城门了。”
“怎么这么迟？”风颐双皱眉。
平阳侯府距离北城门并不远，一炷香时间足矣。
“流苍军得胜还朝，北城那边围的水泄不通的，走都走不动，我们没办法只能绕道走东城，小姐，流苍军好大的面子，好些大官去接，说好几位殿下也去了，有康王曜……”
风颐双拈着木梳的手一紧，略有些生硬的打断了冬雪的话：“流苍军回来了？”
她都忘记这件事了。
但她记得流苍军归朝不久，正元帝赐婚姜家独女姜容为太子侧妃，半月后正元帝薨逝，太子继位国号乾康，姜氏获封为贵妃，然后一步一步走上至高无上的太后尊位。
“可不是，好大的阵仗。”冬雪乐呵呵的帮她拆着发簪，与有荣焉，“不愧是咱们邺城出去的。”
风颐双不以为意：“姜家虽是从邺城出去的，可人家从龙之功，入京将近百年，算起来，邺城反是他乡了。”
“可姜家祖陵还在邺城，就在咱们庄子附近，当年他们家去祭祖，还是夫人帮着照应打理的。”冬雪忍不住道，“您还带着奴婢去帮过忙，您忘了？姜家的管事嬷嬷还夸您跟姜家小姐有些像呢。”
风颐双望着镜子中自己苍白憔悴的面庞，面前又浮现那被人群簇拥的尊贵女子，笑意敛进眼底，染上几分讥嘲。
“没忘。”
当时不以为意，只道凑巧，却没想到命运早就在那时谱就序曲，以摧枯拉朽的姿态将她卷入是非中，自此彻底颠覆了她的人生。
她只想好好过日子，可那些自以为是的贵人，只当她随意丢弃的棋子。
冬雪眨眨眼，她跟着风颐双久了，多少能感知到风颐双的情绪起伏，看出风颐双心情不好，又想起刘妈妈的嘱咐，将到口的话吞了回去，闷头伺候。
倒是风颐双喃声开口：“流苍军回来了，他也该回来了吧。”
“小姐您说谁？”端着水盆准备出去的冬雪闻言回头。
“柳宁安。我记得他是随军出征的，如今大军都回来了，他也该回来了。”
冬雪手一抖，端着的水盆差点滑了。
刘妈妈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要乱说话，她也不敢乱说什么，万万没想到风颐双会主动提起。
她仔细看了看风颐双的脸色，又觉得她神色平静，似乎早就将之前柳家拒亲的芥蒂丢在脑后了。
她犹豫了下，还是老老实实的道：“奴婢没瞧见表公子。不过奴婢瞧见柳府车驾和方嬷嬷了，侍郎夫人亲自来迎表公子的。”
“姨母多年无出，柳家只有柳宁安这么一个独子，自然如珠似宝。”风颐双曲指敲着桌面，“明日我拟个单子，你按着单子开库房挑了东西送过去。”
“侍郎夫人怕是不会收吧。”冬雪犹豫。
侍郎夫人与风家早已多年不来往了，风颐双大婚那日，侍郎夫人都不曾过来道贺，怕是也没打算与侯府多联系，眼下侯府诸事杂乱，世子还在牢里，柳家表公子又是得胜归
朝的功臣，现在送贺礼，难免有烧热灶的嫌疑，侍郎夫人更不可能收了。
这点道理她都知道，小姐怎么可能不知道？
风颐双微微一笑：“不妨事，送不送是我们的事，收不收，那是柳家的事，说不得，柳家也正等着呢。”
冬雪茫然望了眼风颐双，总觉得自家小姐现下说话越来越云山雾绕了，她听不明白，索性老老实实的应了声：“奴婢知道了。”
“下去休息吧。”
“是。”
冬雪乖巧退下，风颐双倚靠在软榻上，凝视着桌案上微微闪动的红烛，夜色也深，身体也乏的厉害，却无半点睡意。
这是她多年的**病了，一夜最多睡不过两个时辰，没想到重生一遭，这毛病也带过来了。
她吹熄红烛，强逼着自己闭上眼。
夜色晦暗深沉，空气中却仿佛泛着热力，风颐双恍惚觉得自己置身于火炉之中，下意识搂住旁边冰凉物事，凉意蔓延上全身的刹那，她却愈发燥热难耐，无法纾解的痛苦让她几乎要哭出来。
恍惚中有人低笑，俯身而下，声音低沉含魅：“我来帮你，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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