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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微风轻拂,月上枝头,为整个岛披上淡淡的银光。
游君十和向淮来到了栖无岛沿岸。
四周木架横排摆放,张灯结彩。云幡飘飞,隐约可见其上龙鳞纹样。青烟升起处,篝火正在熊熊燃烧。火焰像是跃动的希望一般,照亮漆黑的夜空,寄托着人们的美好祝愿。
此处热闹非凡。
人们以篝火为中心,或是随着鼓点,在月下翩翩起舞,或是席地而坐,畅饮攀谈。欢声笑语不时传来,全然不复昨夜在店内那般寂静。
游君十没有出声。她静静地欣赏着眼前平静美好的景象,不愿打破这般美好的氛围。
不远处的一位女子极为惹眼。
她脸上覆着红绿双色的面具,双膝微屈,左手持铃,右手高高举起。猛然蹲下又起身跳动时,衣袂翻飞,长发带随着青丝飘散开来。
“快看,是今年的祭祀司仪!”不知谁发出一声惊呼。
游君十听力过人,正好将这句话收入耳中。她轻触身旁向淮的胳膊,抬眸却见到向淮也正在看她。
两人目光短暂相接,又如同触电般弹开,奇怪氛围弥漫。
“怎么了,师妹?”
最终还是向淮率先打破沉默。
“没什么。”
游君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将视线转回那位女子的身上。
月光下,司仪的律动自成节奏,鼓点追随着她,渐渐与之相和,青红两色的面具不显得诡异,反倒因其轻灵飘飞的舞姿,显得极其富有神性。
游君十不由得看呆了眼,喃喃道:“……这便是龙神祭吗?”
向淮不置可否地一挑眉,而后眉头微拢,伸手挡开险些撞到游君十的舞者,语气中透露出无奈。
“师妹,看着点人。”
这还没到高潮呢,怎么看呆了眼。
若是被撞到了怎么办?
“嗯嗯。”游君十敷衍地颔首回应,目不转睛地盯着司仪的动作。
音乐越来越急,司仪的动作越来越快,她手中那串铃铛,也不断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篝火旁围坐的人们加入其中,开始轻声吟唱。
“唔啊——呀噫呀——”
“唔哈——啦——”
游君十此刻全神贯注地看着司仪跳舞,还半呆在向淮的臂弯中。她不知怎的,竟忽然很想和他们共同起舞。
“师兄,我……”
“去吧。”向淮像是知道游君十心中所想,他摸了摸游君十的发顶,微微一笑。
在篝火的映照下,向淮眉目显得无比温柔。他的墨色发丝中,小辫若隐若现,鼻尖半颗小痣为之添上一抹动人的色彩。
游君十又看得愣住了。
师兄可真好看啊……要是他的嘴不这么臭就好了!
游君十朝前跑动几步,进到起舞的人流中去,对着人群之外的向淮挥手。
向淮下意识指尖微动,看向那半伸出的手,莫名觉得这个动作十分熟悉,就像刻进骨子里一般。
他又极为冷静地止住自己的动作,转而抬起手,示意游君十放心。
去吧,我不会跳舞。
我就在这,一直看着你呢。
游君十见向淮有所回应,这才转身。她的确在家中学过跳舞,但是两世诸多事宜纷扰,记忆重叠。
这种不算重要的技能,早已不知道丢到何处去了。
只希望自己的舞姿不要太难看才好……
师兄还在那边看着呢!
游君十右手抚摸心口,呼出一口气来。她缓缓阖眸,复又睁眼,纤长的睫羽轻颤。就在这一霎那,木柴燃烧声、鼓点声、吟唱声……都消失不见了。
所有声音都被她从世界中剥离。
游君十半委身形,任由发衣垂于地下,双膝微弯,双臂交叠于前。她竟然做了个和司仪相似的起手式,却有细微的不同。
同时,她身上泛起淡金色光晕。
“这是……”
向淮似有所感,猛然往前迈进几步。
游君十对周围的所有事物恍若未觉,仿佛被勾去三魂七魄,只沉醉于自身的那一支舞。
她足尖轻点,连续跃出几步,极快地俯身下腰,裙边银铃齐齐作响。素手轻抬,隔空点下。
再挥舞时,珠帘轻颤,飞扬的发丝像极了泼墨的锦缎。
游君十以左脚为轴,灵动的身形随之旋转,愈来愈快,裙裾飘飞,宛如翩跹的蝴蝶。而后她忽地慢下来,如同轻云般平缓横移,逐渐止住身形。
眉目间似悲似泣。
这不是师妹脸上会出现的表情……
向淮死死地盯着游君十的动作,见她神情悲悯,几乎瞬间愣在了原地。他下意识抬手抚上右侧脸颊,摸到了些许湿润的痕迹。
这是泪水。
他怎么会哭呢。
向淮体内的双脉像是被什么触发了一般,他反手摁上那挣扎着要显露出的银色妖纹,狐狸眼猛然睁大,眸光虚实不定。
他竟然又看到了过去的画面。
还是上次看到的那方亭台水榭,这次又多了一个不太熟悉的院落,大概是青衣女子爬的那棵树所在之地。
向淮看到了年幼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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