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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坐的正座,爸爸面对奶奶坐着,刚刚烧火的大姐姐挨着我妈坐在侧边,剩下一个侧边留给我,我也就自然坐了下来。
心想这谁呢,还能挨着我妈坐。
也不能一直盯着别人看,我就看看今晚吃什么菜。大头菜炒回锅肉,炒莲白,红豆腐,水煮儿菜。都是家常菜,没有特意杀鸡杀鸭,看来这个姐姐地位没比我奶奶高。
家常菜也没什么不好,我能就着红豆腐吃两碗饭。可这没人动筷子,我也不好先吃,盯着桌上的回锅肉,坐着干着急。
“三娃儿来了,快吃饭吧。”
奶奶不紧不慢的的说着,端起碗,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我爹才跟着端碗夹菜吃饭。
也怪,虽说我一天没怎么动,一直坐着,可这学习一点不比抓泥鳅轻松,我竟特别饿。赶紧夹了一块大肥肉,先吃饱再说。一下口,感觉这味不如平常。
啊,今天是这个姐姐烧的火,这烧火也有大学问,果然没我妈烧的好。
心里有疑惑,又不能问,吃饭都不香。
赶紧吃吧,吃完我还上楼背书呢。
奶奶看我一副要下桌的样子,提前制止了我。
“三娃,一会再做作业,不差这么一会,吃饭完,奶奶有话说。”
奶奶发话了,我只得照做。剩一口饭在碗里,扒拉来扒拉去,控制好节奏,不然太早下桌也不好。
刚刚从厨房冲忙跑过,也没仔细看看这姐姐,现在只好用余光偷偷瞄。比我姐胖,也不能说是胖,该说是骨架更宽大。没我姐高,头发有点发黄,想必平日里吃的不太好。手指头粗短粗短的,关节也很大,指甲贴着肉剪的很齐,双手大拇指和食指两边都有倒□□,在家肯定没少干活。衣服一看就是洗了很多次,洗的发白,发旧,但是还算干净,是个讲究人。一直低着头吃饭,极少夹菜,都是我妈不停给她碗里夹,大概也放不开吧。坐的端正,饭碗的端的水平,筷子碰到碗也没发出声音,在家应该也被教育要有礼节。
衣着打扮看,应该条件不比我家,但也是正经人教出来的孩子,不是坏人。
最重要的是,今天周一,她居然没上学。那很可能从来就没上过学。
为什么到我家来呢?难道是我爹妈失散多年流落在外的女儿?不能够吧?!我爹妈看着也不像马虎人能把孩子弄丢啊!家里再穷,我爹妈也不至于卖孩子吧?!
好不容易熬到大家都吃完饭,我妈收拾碗筷,去厨房洗碗去了。
奶奶拉着姐姐,到我面前,说:“三娃,这也是你姐姐,亲姐姐。”
我没惊得掉下巴,亲姐?我爹妈还真是弄丢孩子了?或者卖了孩子了?晴天霹雳啊!我二姐不在家,你们就又给我拽个亲姐出来?!
半晌我都没回过神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爹妈在我心里的形象瞬间坍塌了,什么礼仪道德,你们说的好听,背地里孩子都能随便处理,还教我要尊老爱幼,都什么跟什么。
我爹看我没吱声,“啪”得一声拍在我后背,“磨蹭啥子,喊‘姐姐’。”疼的我没把肺子吐出来。
“姐姐好!”
我从嗓子里挤出来三个字,伤心得要流出泪来。心想你们这帮衣冠禽兽,简直可恨。
这姐姐得多可怜啊,从小没了亲爹妈爱,寄人篱下,就算没被虐待,自然也是和亲生的比不了。还不能上学读书,吃苦受累,想想我都眼泪汪汪的。
我这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啊!
理所当然的,二姐的屋变成了这个姐姐的屋,二姐回家以后她们俩住一起。我为二姐不平,可这个姐姐也是姐姐,她也没有错,也只有二姐屋合适了。
“弟弟好!”
姐姐也好一会才回过神,叫我弟弟。
“好好好,这下一家人团聚了,三子以后好好照顾姐姐,姐姐也好好照顾弟弟。等星期五,二娃回来了,就更好了。我们星期五再做一顿好吃的!庆祝团聚!”
我爹这发言我都觉得恶心。
“我上楼做作业了。”
说完我都没回头,径直到自己屋,经过二姐屋我都不想往里看。
拿出我的语文书,读课文。读的特别大声,管他们在楼下说什么呢,一群王八蛋。
恨死他们了。
“我于是日日盼望新年,新年到,闰土也就到了。好容易到了年末,有一日,母亲
告诉我,闰土来了,我便飞跑地去看。他正在厨房里,紫色的圆脸,头戴一顶小毡帽,颈上套一个明晃晃的银项圈,这可见他的父亲十分爱他,怕他死去,所以在神佛面前许下愿心,用圈子将他套住了。他见人很怕羞,只是不怕我,没有旁人的时候,便和我说话,于是不到半日,我们便熟识了。
我们那时候不知道谈些什么,只记得闰土很高兴,说是上城之后,见了许多没有见过的东西。”
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我屋了,坐在床沿上。
“三子你咋个对姐姐这种态度,不亲呢?”
我放下书,看着妈,虽然她坐的离我很近,可我觉得她离我好远。近在眼前,远在天边,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看着她,没搭话。
“放心,我们不得因为有姐姐了就不爱你了。”妈轻轻拍我的背。
我才不管你们以后爱不爱我呢。你们这是人干的事嘛!一边教我要好好做人,你们都没做好榜样,明着一面背着一面,我这是对你们失望,哪里是对姐姐有意见。
但是也只敢在心里想,并不敢真的说出来。
“咋啦?姐姐已经接来了,难道你还让爹妈把她送回去?她能回哪里去呢?”
听妈这么一说,我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好意思说,你还晓得她能去哪里啊!那你和我爹当初为啥给她整丢了啊!她多惨啊!”
说着说着我都哭了起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我真觉得我这爹妈太不应该了,我这姐也太苦了啊!
“啊,你爹没给你说清楚?”
“说啥子?”
妈恍然大悟,脸上的肌肉也放松了。
“三子,估计你爹当着你姐面,没给你说清楚。妈小声给你说,你不要激动。
这是你大哥家送出去的二姐。奶奶之前不是去给你大哥带娃儿嘛,你大哥大嫂聊天不小心被奶奶听到了。才知道,这两个不昌盛的,居然背着你大伯大婶,把老二送走了。他俩也没和老人住一起,一大家子都不晓得这俩有老二,只晓得上头有个大姑娘,后来有个小儿子。
奶奶晓得了,气的不行,把你大哥打了一顿,你大哥才把老二的联系方式说出来。老二的养父养母看奶奶去了,觉得自己家条件也不能给老二更好的。
养父养母家就提了一个条件,让老二能读书。
老二虽然物质上过的苦点,但是也好在养父养母是正经人家,礼仪道德这些都还是懂,也很勤快。
你大伯瘫着,大婶年纪这么大,照顾瘫痪的大伯,哪还有精力照顾这老二。二伯家光孙辈都四个了,老二过去虽说热闹,但是也不如我们家,你俩都是学龄,可以互相帮助。奶奶想来想去,觉得让老二跟着我们好一些。
我们家这才又多了个姐姐。
你要对姐姐好哦,姐姐吃了不少的苦。”
“妈你慢点,我有点接受不来。等我缓一缓。”
对我来说,这是个好消息。好在,我爹妈不是我刚刚所想的那般不堪,相反我爹妈是非常正直的人;等二姐回家,得知真相,二姐也定不会觉得收委屈,也会好好照顾姐姐;我们家又多了一名成员,更加热闹。
至于大哥大嫂,又不是我家人,好不好我也懒得管。
“妈,我有点不明白。奶奶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怎么不好?奶奶对你不好?”
“奶奶对我好,对这个二姐也很好,费尽心思想办法接回来。但是她平时对你和对我二姐不好啊。”
“奶奶重男轻女是不对,老人都重男轻女。但是奶奶也是分得清的啊,你看奶奶就算重男轻女,你大哥大嫂把孩子送出去,奶奶也是坚决不同意的。
而且奶奶对你二姐严格,其实是为她好。
你是男娃子,你不理解女娃难。你二姐迟早要结婚,如果性格一直这么刚硬不服软,以后在婆家要吃亏的。倒并不是说女娃一定要做这做那伺候老公孩子才是好,但是闲话是说不完的。
说是非的人,才不管你对不对。只管把话说的难听。要是遇到那样的人,你二姐就吃亏了。有道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半懂半不懂,感觉你说的有道理,又好像没道理,但是又找不到地方反驳。”
妈会心一笑,“你以后就懂了。那你还对姐姐好不?”
我羞红了脸,“我哪里是对姐姐不好。我刚刚是觉得,你们怎么能把孩子丢了卖了,我是生你们的气。我肯定对姐姐好啊,她都没读书。那她好久读书喃?”
“哎呀你看你,一说开了话就这么多。你自己好好学习,我下楼去了。我跟你爹晓得安排你姐姐读书的事情。”
妈起身要下楼,刚走到我门口,我赶紧叫住她,“妈,妈,你等会,你等会。”我连忙走过去,小声问,“那姐姐是喊你啥子哎?”
她笑得好慈祥,特别美,“妈妈我也是奶奶辈的人了!”
我舒了口气,又好像本来就没有多大个事情。开始计划,等二姐回来,要不要也吓吓她?我今天可是被我爹我奶吓够呛。不吓吓我二姐我心理不平衡。
算了,还是不吓我姐,我一定在我姐进家门前就给她说清楚。不然以我姐这脾气,要是她误会爹妈了,定比我更失望。
回到桌子前,继续背书了。
我要好好学习,改变我两个姐姐的人生,不让她俩受欺负,做个好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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