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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乐没想到自己和兄长会走到自相残杀这一步。
顾争她们走后没多久,康乐所在的屋子房门被敲响,她并不觉得会是顾争她们去而复返,只当是小二上门询问是否需要饭食打扫,轻轻靠近门口压低嗓子喊道:“有什么事?”
“康乐,是我。”康裕声音和平素并无两样,仿佛她们两人从未分离。
“……”康乐沉默,咬唇凝望房门,似乎想透过木板看穿门外康裕的表情,可她只能看见板上古朴的雕花以及多年来残留的岁月痕迹。
康裕并不焦急,也不出声催促,或许是他太过了解康乐,知道她终究会做出他想的选择。
如他所想的一般,康乐将门打开。
“小妹,你去哪里了?我很担心你。”
康裕关切望着康乐,看得她心中发凉。
如果不是她确定顾争她们不会骗她,康乐都要怀疑兄长是不是其实根本没放弃过她,可现实是她的葬礼已办,她的身份已死。
为什么?兄长为什么若无其事的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康乐感觉如坠冰窖,又觉得自己心中有团火在熊熊燃烧,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让她痛苦绝望,也让她愤怒不平。
“在外面受苦了吧?你看你都瘦了。”没得到康乐的回应,康裕一人也能接着把这场独角戏演下去,他上前几步想握住康乐,她下意识后退几步。
他笑着说:“小妹,跟我回家吧。”
康乐面色冰冷:“跟你回去再嫁人吗?”
“小妹。”康裕无奈道:“你要是不想嫁给谢兄便不嫁吧。”
“哈。”康乐忽然笑了,笑声凄凉悲戚,她对康裕摇头,“你根本就不是想带我回去,你是想杀了我,对吗?”
康裕没料到康乐竟能猜出他的真正意图,表情僵住一刹,又很快调整成茫然模样,悲痛道:“小妹,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是不是有人跟你胡说八道?”
“兄长,都已经这个时候,你难道还要骗我吗?”康乐死死盯着康裕,想看透他虚伪外表下自私自利的内心,她厉声大喊:“难道你是怕我死了化作厉鬼回来找你吗?”
“小妹,你不该逃的。”康裕叹气,终于流露出几分真实情绪,他遗憾望着康乐不解道:“你为什么要逃跑?难道兄长给你找的夫君不够好吗?我只是想让你能够安稳一生。”
康乐戳穿他的谎言:“不,你只是想把我卖个好价钱!”
康裕是真的生气了,他大步上前凑近康乐,怒道:“爹娘走后我养你这么久,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呵。”康乐冷笑一声,反问他,“那我给你找个娘子,给你备份富裕的彩礼,从此后家中一切与你无关,你跟着你娘子二人过日子你可愿意?”
康裕皱眉怒斥:“你在说什么胡话。”
“你也知道这是胡话。”
康乐面无表情,她已经彻底失望,彻底明白自己的兄长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虚伪又自私,享受着利益却还冠冕堂皇的认为自己是个好人。
她尽量克制住自己语气中的颤抖,冷漠道:“你走吧,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小妹,你不要逼我。”康裕于心不忍,再次伸手想拉住康乐,“跟我回去。”
康乐狠狠甩开他的手,康裕却用力抓住她,拽着她往外走,口中不停道:“小妹,爹娘在等你。”
“放开我!”
康乐用力挣扎,四肢挥舞着想要摆脱控制,但她的力气怎么抵得过康裕,这时康乐也不再害怕暴露身份,大喊朝外喊救命。
“死心吧,今天晚上这里只有我们俩。”挣扎间康乐的指甲划到了康裕脸上,留下道红印,康裕正欲让她不要再白费力气,房门忽得被推开,一人影直直撞向康裕。
“小姐快跑!”喜儿趁康裕不注意将他推开,又死死抱紧康裕想为康乐争取时间。
虽然不知道喜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坏他好事,但康裕对她可没那么好耐心,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得喜儿头往后偏,喜儿无力片刻被甩开,却又很快抓住康裕死死不放手。
康乐望着这一幕,看着康裕恶狠的表情,看着喜儿红肿的脸颊,心里下了决心。
她没有逃跑,趁着喜儿拖住康裕,她大步冲向她们,康裕喜出望外,康乐那点儿力气能对他做什么?他可不怕她还手,只怕她又借机逃跑。
直到利刃插入脖颈,康裕都还在想该怎么样才能把喜儿和康乐一起绑回去。
为了限制康裕,喜儿全身都在用力,她虽然是个丫鬟,但平时都跟在康乐身边,不怎么干粗活因此力气也没有多大。康裕那巴掌使了狠劲,打得喜儿头晕眼花,她心口发麻呼吸急促,却还是不敢放手。
她脑中一片空白,只来得及思考小姐能不能跑掉。
喜儿承认在知道康乐是自己选择逃婚时,她内心是有些埋怨康乐的,她不明白小姐为什么不愿意嫁给谢修远?就算真不想嫁,为什么不早点说?偏偏要在这样喜庆的日子给所有人难堪。
可她继续听着谢修远和康裕的对话,听到小姐早就找谢修远想要解除婚约,听到谢修远话里暗示让康裕杀掉小姐。
喜儿愣住,她本来只是因为看见顾争偷偷摸摸,以为她要做什么坏事才跟上来的,没想到竟然能听到这样一番对话。
她流的泪还在脸颊未干,喜儿以为自己幻听了,或许她只是因为康乐今天要嫁人太过紧张,从而做了个噩梦。只要她醒来,一切都会变得正常,小姐不会失踪,少爷也不会有这样狠毒的想法。
这样想着,喜儿用力掐着自己。
快醒来!快醒来啊!她无声呐喊,不要被噩梦欺骗,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但这一切都是真的。
多么残忍又悲哀的事实啊。
第二天康裕就迫不及待的找回康乐的尸体举办葬礼,喜儿远远瞥了一眼就认出那绝对不会是小姐。她不知道康裕是从哪儿找来的尸体,但喜儿心中只希望康乐能跑的越远越好,不要回来,不要被发现。
喜儿呆呆的在门口坐了一天,脑子里乱糟糟的。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双眼无神,只一直盯着虚空处。
夜深了,喜儿发现康裕偷偷出了门。
喜儿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她悄悄跟上他来到客栈,听到她们两人之间的对话,直到康乐出口呼救时,她狠下心冲进去扑倒康裕。
小姐,快跑吧,跑的越远越好。
喜儿心中喊。
一滴、两滴、三滴,液体从上方滴落,滴在喜儿的脸上、手上、身上,她闻到那股血腥,她察觉到怀中拽住的人出现失力,她听到康裕嘶哑的气音以及康乐的哭泣。
喜儿明白了什么,愣愣地松开手。
康乐蹲下来抱住喜儿,康裕已经倒地,他睁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如此轻易死去。她们在血泊之中相拥,泪水混合在一起,融进血里。
康乐并没有清理尸体的经验,喜儿也是,她们只能提着一桶桶水来试图将血渍擦掉,好在康裕为了不让事情败露,提早就派人来包下客栈,将所有人清场。
顾争她们回来时,康裕死亡时留下的血迹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听到脚步声,康乐握着匕首神色凝重。
好在来人并不是外人,见到顾争她们康乐松口气,一直硬撑着的身子也软下来,匕首滑落掉在地上砸出声清脆。
喜儿不知道顾争她们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但从康乐的表现能看出她们是自己人,可她之前对几人的态度实在不算太好,因此现在也什么都不敢说。
“这是……”血腥味的来源轻易被找到,在最后的凝元连忙关上门,挡住屋里画面免得被人看见,顾争也恢复几分力气,走到康裕尸体面前。
为了以防万一,顾争那时留了把被灵气附魔过的匕首给康乐,匕首锋利,瞄准的也是脆弱的脖颈,不用多大力气就能将人一刀毙命。
顾争踢了踢尸体,叹息摇头:“好可怜的康兄,竟就这么被妖物所害。”
康乐呆住:“什、什么?”
凝元反应过来,也立刻跟着惋惜:“可惜我们来迟了,希望他下辈子能走运吧。”
“吓坏了吧?”俞如许上前安慰康乐和这是,“没关系,妖物已经被我们打跑了,不用怕了。”
喜儿满头雾水,不明白这些人在说什么,茫然道:“妖物?”
“是的!”顾争打了个响指,现场编了个故事,“妖物附身康裕试图混进人类世界,不料被康乐发现。妖物想杀掉康乐,康裕残留的意识反抗,令妖物只能将她困住,表面将康乐身份杀死,举办了葬礼。”
康乐和喜儿听得目瞪口呆,顾争说的跟真的一样,要不是她们是当事人,都要忍不住相信了。
故事还没讲完,顾争又编了个合家欢的结局,她微笑道:“而就在这时,我们的英雌出现,曾与降妖司有过多次密切合作的知名捉妖人俞如许大姥,一双慧眼瞧出妖物的不对劲。救出康乐,消灭妖物,而可怜的康裕已经被妖物残害无力回天,好在他心爱的妹妹还活着,想必康裕在天之灵也会为此开心。”
“啪啪啪。”
语罢,众人纷纷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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