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自幼喜爱画画。”
循着顾争视线瞧见画纸,康乐点头。顾争走近细看,康乐正在画的是一幅山水图。两侧群山巍峨矗立,深浅不一的绿与棕涂抹成山色,山群从上往下流入一条江河,孤舟行于此间,与山峰相对是那般渺小,整幅画说不出的萧瑟与自在。
这画风顾争看着颇为眼熟,想起不久前看过的那幅同样山水画,顾争开口:“你是不是有个哥哥?”
这话来得莫名,康乐问:“顾姑娘见过我兄长?”
“嗯……就在不久前。”
他想拿你的画撩妹,被我怼了回去。
这话不适合跟康乐说,顾争装作欣赏画作,不看不知道,康乐这儿的画卷真是不少,长短不一,皆用细绳捆好,防止乱动。
除了桌上桌下,后边柜子,地上篓子里皆是画卷。
顾争惊讶:“这么多画是你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吗?”
“只是一些练手之作。”康乐只有这一个爱好,实际上她这些年画的并不止这些,有的放在别处,有的被兄长拿走。
“你真是个天才。”人同随意拿起一张,都是颇有灵性的作品,让她这不懂画作之人都能感受到画中趣味,“这么多画为什么你不拿出去给人欣赏呢?”
她知道人都喜欢出名,更何况自己创作的东西被更多人欣赏,应该是件很快乐的事。
康乐摇头:“不过随手之作,怎敢拿出去献丑。”
“你太谦虚了。”
俞如许觉得康乐实在太不清楚自己的水平,她曾去过某家捉妖,那家主人曾炫耀似的让她欣赏过一幅据说是花了高价求回来的画。俞如许当时觉得画作优秀,可如今见识过康乐的画,才明白什么叫丹青圣手。
最关键的是她还如此年轻,已能创作出这般作品,若给她时间沉淀,怕是又能成为一代大家。
想到这儿,俞如许不禁惋惜。康乐说她不日便要嫁人,等她嫁了人,还能像现在这般专注于绘画吗?
世俗女子嫁人后多为夫家操劳,需孝姑、敬夫、教子,又要操持家事,负责内外,彻底成了夫家一份子,再也无“我”之分别。
对于康乐这般有才气之人,这样的结局未免太过悲凉。
俞如许又想起戚莺,她和戚莺相识多年,戚莺也是名相当优秀的女子,如果是戚莺嫁人……
不,阿莺不会选择嫁人。
“咦,这幅画为何无脸?”
康乐同意下,顾争她们欣赏着这些画作,注意到有一画纸未卷起,只用其它画纸盖住露出一角。
顾争将它拿起,画中是名女郎,着赤白双色便服手持柄大斧,从高处朝下方猛虎砍去,猛虎怒吼奋起抵抗,但瞧女郎矫健身姿,猛虎被制服不过是早晚的事。
这幅降虎图栩栩如生,处处细节均可彰显出作画之人的用心,然唯一遗憾乃画中女郎五官位置一片空白,显然是幅未完之作。
顾争又看见几幅画,画中皆是该名女郎身姿,赏花观景、爬山遛鸟、策马奔腾等多种模样,然这么多画作,张张脸部处皆为留白。
“我不知该给画娘画一幅怎样的脸。”
康乐望着画中女郎眼神温柔,她鲜少绘人像,然某日梦中忽见一女郎,英姿飒爽气度不凡,前来求康乐为她画一幅画像,女郎以布蒙面,康乐醒后犹记得此事,便以女郎形象作出画作。
后女郎又时常入梦,向她求画,画中她要有景可看,有宠可耍,康乐留于家中,女郎却替她游历四方。
虽只偶尔梦中相见,康乐却已将这女郎视为好友,亲昵称呼她为画娘。她为画娘作画,画娘则陪伴在她笔墨之间。
然唯一遗憾是女郎始终以布遮盖真容,康乐不愿轻易绘制,便将五官一直留白。
“小妹,听闻家中来了客人?”
康乐性子柔和又有才,顾争几人边赏画边与她闲聊,相谈盛欢,不自觉的就忘了时间,待有人扣门进入打乱这氛围,几人才后觉天色已晚。
没有康乐的命令,喜儿一直在门外守着,虽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大动静,但她心中一直惦记着顾争她们昨天的那些惊世之举,生怕康乐被她们影响。因此在康裕回来之际,连忙上前说起这这件事。
康裕推门而入,却一眼瞧见今日那位让他惊艳的姑娘,连换了神情,开口:“好巧,又遇见姑娘。”
“时间不早,我觉得我们也该回去了。”
哪怕知晓他是康乐兄长,俞如许依旧对这人并无感觉,听顾争提议后便点头同意,康乐依依不舍,却也明白再晚些就不太安全,只好邀她们若有空可再上门闲聊。
然康裕却说要尽主家风范,将她们送回客栈,免得路上不安全,顾争使眼色,人同便从一旁地上捡起拳头大的石块,当着康裕面将它捏了个粉碎。
“请回吧,我们不需要你保护。”
顾争一吹,人同手上石块便化作粉末随风飘散,是展现实力,也是威胁他不要再不知好歹。
让她没想到的是,哪怕就这样康裕也没放弃,转而直直看着俞如许,问道:“俞姑娘,我可以同你单独谈话吗?”
俞如许没有同意,只说:“你要有什么话直接在这儿说便是。”
“这……怕是有些不方便。”
“既然不方便,那就别说了,如许我们走吧。”
“等等。”康裕算是明白,这几位姑娘都不能以常人眼光看待,他一咬牙拦下她们,深情望向俞如许,“俞姑娘,我望你如明月,若姑娘未有心仪之人,我愿……”
俞如许没等他说完便直接拒绝:“抱歉,我并无意。”
康裕满脸受伤,问道:“可是我哪里惹姑娘不喜?”
俞如许摇头:“未曾,只是我并无此意。”
康裕不死心,又问:“姑娘可否给我一个机会,若姑娘仍无意,我定不再纠缠。”
“你这人好奇怪啊?”顾争冷眼旁观,凝元听不下去,呛道:“如许姐已经拒绝你两次,你却还要她给你个机会,为什么啊?你是听不懂拒绝的意思吗?”
话都说的这样明白,康裕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也不敢再阻拦她们,只停在原地痴痴望着俞如许离去的身影。
在金平府停留两日,一日生气,另一日还是生气,她们又去马商那儿打听,良马仍未到,还需等待。
而另一边,康裕又回康乐房中,看向满屋画卷,想起什么似的开口:“这些画作我待会儿派人来收拾,将它们好生收着,免得放这儿落灰损伤。”
康乐不解:“我不能它们带去谢家吗?”
“这些留在家中便好,你带这么些东西过去,谢家也不一定有空房放置。”
“那我以后的画呢?”康乐又问,“难道我要画完之后再带过来?”
“小妹。”康裕笑了,柔声道:“这些消遣是姑娘时用来打发时间的,为人妇后你该将精力放在家庭上,到时你会有其它重要的事需要做的。”
康乐看向兄长,又看向纸笔,犹豫道:“可是这并不是我的消遣……”
康裕宠溺道:“你现在还不懂,等你嫁过去就明白了。”
康乐是不懂,她不懂为什么她非要嫁人,为什么嫁了人后她就不能再专心画画,兄长明明知道她这般喜爱绘画,也夸过她画作优秀,为何却要让她放弃画画?
康乐想起些什么,找出曾经结交过的姐妹送她的话本,那位姐妹和她不同,她期待嫁人,渴望等一个良人,康乐那时也不懂,姐妹悄悄递给她话本,说她看了就懂。
康乐拿回来后翻过两页,觉得实在无趣便闲置,那姐妹之后和家人搬离金平府,这话本便留在康乐屋中某角落。
时至今日再打开,康乐一字一句读过,话本是最常见的话本,书生落难孤女相救,为书生操持家务、红袖添香。
书生感动,立誓不负孤女,头悬梁锥刺股,从秀才到举人,孤女又倾囊相助,助他上京赶考,乃至高中状元,得圣上青睐。
高官想将女儿嫁给他,书生却犹记那名孤女,婉拒高官,可孤女知晓此时后主动让出,皇上为孤女感动,于是特许下令高官女儿和孤女皆为平妻,同日嫁给书生,至此三人和睦相处,共度一生。
康乐看完最后一字,将书合上,心中疑惑却未被解开,她回忆姐妹对话本的评价,她对书生赞不绝口,夸书生重情重义,希望自己也能遇到个这般良人,可康乐却毫无感觉。
书生最后功成名就青史留名,而帮助他的孤女得到了他二分之一的爱,继续为他操劳一生。
他们得到的东西并不相同,甚至一个天一个地。
有人来收拾画作,将它们一一搬到库房存放,康乐呆呆看着,感觉被搬走的不止是画作,还有她的一部分灵魂。
风从门口进来,卷起张画作飘飘摇摇落在康乐跟前,康乐将它捡起,画中女郎正坐于碎石间,与溪流游鱼玩耍。
康乐注视着女郎,忽然想起谢修远那日对顾争说过的话。
次日,顾争她们又收到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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