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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六日-下午-医学研究院)
临近傍晚,紧闭的窗外刮起了一阵大风,不知何时,火红的夕阳已经被压顶的乌云所遮蔽,大量电流在云层之间乱窜、积攒能量、蓄势待发。亮度低于阈值,感光秘法所连接的绝缘板断开,有人滞留的实验室内,吊顶环光灯便被全部点亮。
伊赫吉安德娜正坐在实验台之前,瓶瓶罐罐之后,手执镊子,夹起一小粒灰白色的矿石碎块,轻轻放入横置的试管后部;如此重复几次,直到取得足够质量的矿石,她便把试管竖过来,滴入了几毫升透明溶液。
【静置片刻,无热量、肉眼可见明显变化。】
先知的右手捏着试管,小拇指向下,像手握琴弓那样隔着玻璃壁接触液体,检测温度,同时,她用牙齿咬开钢笔笔盖,另一只手提着笔,歪歪扭扭地写字记录。
【振荡,出现少量气泡,推测是该操作使试剂本身混入了空气,仍无反▇】
最后一个字被墨水洇湿,和句号糊在了一起。起初,安德娜以为自己的非惯用手没有掌握好力道,以至于过多墨水从钢笔尖漏了出来——然而不止如此,片刻之后,就连桌上的玻璃器皿也开始叮叮当当一阵乱响,整间实验室都出现震颤——一场突如其来的小型地震袭击了医学研究院。
“当啷”
一把施法短剑从桌上滚落在地,突然,一团白色的气体从短剑剑柄上方的圆环里喷涌而出,持续浮动在半空之中,就犹如天上的乌云被颠倒的重力拽下了地面。
“啊——”
有什么声音——不和谐的声音——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凭空传来,由远及近,由模糊到清晰,像是遭到了某种实验事故,却不知来处,相当诡异。
“啊——”
‘乌云’开始持续地翻腾,又毫无征兆地沉寂。
“嘭”——
悚然,一团人形的东西被云团‘吐’了出来。地震停止了。
“啊——!”
凯蒂·温大叫着双脚落地,两眼瞪大,神情惊恐又木讷。她的制服皱巴巴的,耳坠与卷发缠绕在了一起,什么也没做,只是维持两条胳膊夹在身侧的紧张姿势,呆站在原地,但刚站了两秒钟,就腿一软,往后倒去,踉跄几步,撑住了实验台的桌沿。
“下午好,温小姐。”先知就坐在她对面的椅子里,胳膊悠哉地支在椅背上。她的头发变长了不少,但仍然凌乱,一块长一块短,被自己随取随用,剪得参差不齐。
赋税官摸索着桌沿,慢慢滑坐到地板上,她颈椎僵硬,似乎惊魂未定。
一个人凭空从地板底下掉了出来,安德娜却并不显得惊奇,她把试管卡进仪器架,抓起桌上最大的灰白色石块,一边揉搓,一边侧面打量凯蒂:“你的眼镜到哪去了?”
直到被问起个人物品的去向,她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宕机的大脑终于开始运作,逐渐回忆起了之前的遭遇:“我、我刚才被一团、一团气体吸走……在一个方块里……向上掉……足足往上掉了几十万米!”
紧接着,凯蒂紧张地伸手,在自己身上上下摸索一番,确认身体完好无损,把脑袋猛地甩向了安德娜:“你是……先知?我、我还活着吗?那个副官去哪了?”
她仰头环顾整个实验室:“等等,我这是、在哪里?医学研究院?我怎么到这儿了?天怎么黑了?”
窗外大风呼啸,云层黑压压一片,以研究院的西南方为中心扩散,空气中过量的静电使凯蒂的卷发蓬起,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嗯?这倒是我没想到的。按理来说,在你的知觉里,应该是一瞬间就来到了我的面前才对。”先知搓搓下巴,对着手里的矿石块自言自语,“难道灵魂学说的违和点就在这里,它们不代表进入了另一个空间的意识状态,而是进入立方体……”
随后,她捏着下巴,满足地点了点头,嘴里时不时发出“嗯、嗯”的应答声,仿佛正在跟一个看不见的人进行对话。
“这到底是……这到底是什么怎么回事?什么原理?”凯蒂撑起身,触了好几下电,才把耳坠从头发里择出来。
“解构重组、隧穿,你口中的那团‘气体’,在起点,把组成你身体的一切微粒都拆分成尽可能基础的状态并‘记录’,随后在终点坐标、也就是我的实验室里,将你按照原先的顺序和结构转录重组。”先知把身体转了过来,翘着腿,愉快地一股脑解释道,“如此由隧穿效应实现宏观物体的瞬间移动。”
金融系毕业的赋税官张开嘴,闭上嘴,又张开嘴,尴尬地笑了两声:“……我、哈、我刚才是被重组了?像基因那样?哈哈、这简直、你、这是怎么办到的?”
“今晚有空吗?”
“有……”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好意思,什么?”
“你要真想知道,我可以花一个通宵来给你做简述和演示,顺便探讨一个经典哲学问题:如果你身体里的所有部件全都换了一遍,那你还是你吗?”凯蒂刚要回答,却被安德娜制止,“一项新技术,还在实验中,相信我,你一时半会搞不定,无论是瞬移还是这艘船。”
她摆弄着手里灰白色的粗糙石头,看向它的眼神满是热切和渴望,仿佛爱不释手。在王廷与她共事十几年(虽然距离隔得有点远),凯蒂·温从没见过秘法的首席执掌官能高兴成这样,以至于都不像一个活了两千年的“先知”,反倒成了个符合她外貌的、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
“你能想象吗?一切都是这块毫不起眼的丑石头、这块‘骨石’带给奥普拉的!”她从她眼里看出了古怪的狂热,一根漏墨的钢笔躺在白纸上,把实验记录全都涂成了黑色。
“你的钢笔……”
凯蒂的友好提醒被打断:“不再需要纸笔记录,那些化学实验都毫无反馈——这简直是我迄今为止见到过最神奇的物质,即便已经研究它快半年的时间,但现在回想起来,也仍然像一个奇迹——一个真正的奇迹!就和我挖掘出第一枚秘法符纹并把它刻在身上时一样!”
“哇,这么厉害……”她认为,先知独自搞实验太久了,无人与她探讨,憋坏了,便敷衍地对此表达恭喜,随后却越想越不对,“等等,你请你的副官把我从广场上拉出来,就是为了拿我做实验?”
“不完全是,一部分吧。”安德娜古灵精怪地抿嘴笑了一下,“最重要的一部分。”
“这是什么意思?”凯蒂开始有点冒火了,“嘿,小姐!你可是先知、是研究院的执掌官!却为了做个什么实验就把我拉到这里来?你问过我的意愿吗?况且现在城里局势那么严峻,你们还有功夫研究这个?”
“局势?”先知依旧乐呵呵地捧着那块石头,看起来浑然不知,“什么局势?要打仗了?”
凯蒂一巴掌拍在自己头上:“示威游行!几万人蹲在克拉法琳宫正广场上一个下午、唱歌抗议、控诉王廷,昨天有两个执掌官(其中一个是副官)死了,南边的监狱也被人炸了,犯人全跑了,你完全没听说吗?!”
“那是王廷要处理的问题,我为什么要知道?”她理所当然地反问道,鼓起腮帮子,兴致缺缺地吹走了挡眼的头发丝,“我还以为你说的是什么大事呢。”
“还以为是……不、这难道还不算大事?”
安德娜扫了凯蒂一眼,突然,又以一种莫名其妙的欢快表情看向她:“哎呀,真是多亏你。”
“我?”凯蒂指了指自己。
“多亏你,b先生,把‘骨石’和它的‘使用说明书’一起带回来给我,你根本想不到你的功劳有多大!”她的一番话让凯蒂感到莫名其妙。
正当赋税官感到困惑的时候,一个高个的年轻男人无声无息地从她身边擦过,带来一阵延迟的凉风,一根细辫子在空中划出弧线。
——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
凯蒂冷不丁被吓了个哆嗦,心里埋怨道。
巴别尔将从地上捡起的施法短剑放到先知桌上,单手撑住桌面,俯身查看试管的情况:“‘使用说明书’?”
“噢,你叫他狄奥尼,对我来说没差别,你知道的,这不是在进行人格攻击,而是夸奖,我就这么看他,或许你也差不多。”安德娜放松地翘着脚,他们在近距离下进行旁人根本插不进话的攀谈。
装矿石碎片的试管内是先知所配置的最后一种酸性试剂,她首先推测这种白色不透明非金属矿物的主要成分为碳酸钙或二氧化硅,光谱检测仪却无法分析出其晶体结构,而目前这种回归原始的检验方法,同样未能达成目的,任何酸都没与这块矿石发生任何反应。但令人震惊的是,从其中提取出的有效成分,却在短短半年时间里,催生出了连续几项重大的秘法界新发现——那团能使人产生瞬移的“乌云”便是其中之一。
对于这块“骨石”,奥普拉人无法理解它,却能够先于理解,充分利用它,和看到它第一眼时就知道这是块奇异物质一样,先知立刻便找到了发挥它作用的方法,完全没走一丁点弯路,但后续开展的,试图认识与定义它的研究却四处碰壁,毫无进展。这便是安德娜所关注到的最怪异的现象,或者说,一种“奇迹”,利弊则暂时难以评说。
“我不会这么看待一个活生生的人。”巴别尔直起腰来,板着脸,更正先知对他的错误印象。
“但却会利用他们。”安德娜将施法短剑收进剑鞘。
“有时这是必要之举。”外乡人说得若无其事。
位于医学研究院地下一层的仓库,有一个专门安置稀有矿石的、能阻隔辐射乱窜的置物间,狄奥尼对此流连忘返,除了日常起居或跟随年轻的研究员们到城中心聚会,他大部分时间都留在那里面。可以说,针对“骨石”的应用研究进展良好,和这名长生的岩矿学者脱不了干系,先知也有了足够的动机“称赞”狄奥尼是一本“使用说明书”。
“现在,人到齐了,我们执行国王布置的下一项任务——都去该干嘛干嘛吧。”先知仍然坐在椅子上,态度温和地朝巴别尔和凯蒂·温发号施令,随后不由分说地转身,继续投入实验,留给他们一个背影。
赋税官一早就对她不负责任的态度很不满意,刚要质问,外乡人却先一步开了口:
“你不打算解释一下,为什么让帕南副官把我带到这里来吗?”
“你也是被帕南带来的?”凯蒂这才仔细审视了面前这个年轻人一番,隐隐感到他似曾相识,“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巴别尔偏过身,好像刚注意到对方似的,看着她的脸,思考了几秒,捕捉这个人的特征并从大脑里搜寻关键信息:
“移接证明,临时居住文书,我去年到赋税厅签过字,执掌官凯蒂,那时你脸上还有副眼镜。”
“移接证明……”她盯着左下角的桌子腿,恍然想起,“噢!那个外来者,很少有不属于布拉泽联邦的人来签这份证明,我对你印象很……”
话音未落,周遭环境骤然一片煞白,仿佛一张从照相机暗箱里提早拿出,曝光过久的照片。刺眼的闪电过境,转瞬即逝。
轰隆——!
闷雷随后炸响。
哗——
大雨倾盆而至。
“嘿?”
伴随雨声,一个新声音从门口响起,实验室内的三人同时向外看去。
穿一身副官制服的青年人扒着门框,正在摇摇晃晃地走进来,刚才巨大的雷声掩盖过了他制造出的动静,没人注意到。他看起来有点狼狈,白衬衫沾了几块水渍,金怀表链则和他凌乱的卷发缠在一起。
“抱歉,长官,您的新技术好像出了点问题,”帕南副官从头上拽下怀表链,又捋了捋头发,对安德娜开口说道,“它将我传送到走廊另一头了,一个研究员把施法短剑摘下来上厕所,我从那把剑里掉了出来。”
“坐标问题,啊,你是继‘往上掉几十万米’以后的第二个未知参数。这是什么节日?圣灾节还是新年快乐?”先知马上提笔记下。
“打断一下,没人注意到他刚才说厕所吗?”凯蒂问。
“这里没人想听厕所话题。”巴别尔回答。
“是啊,厕所,我甚至撞见了那个伙计的……”副官说到一半,幡然醒悟,他看了看在场的这三个人,总算意识到了这个话题的不合时宜,临时改口道,“你不会想知道我看见了什么的,这是我第一次希望尤徳不在上,我是说、简直糟透了!”
“我总觉得更糟的在后面。”凯蒂嘟囔道。
“同意。”巴别尔回答。
与此同时,安德娜终于舍得放下手里的矿石,从实验桌前转了回来。
“这回人算是彻底到齐了,显然‘戏剧性’话题和在座各位无关,但相信我,我们不是局外人,所以,在进行总结性发言以前——”她朝帕南副官指了指巴别尔,“见见你的前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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