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冷，雨纷纷。
那日长邺从苍梧身上抽回了凤凰心，废了他的修为，最终还是饶了他一命。
松耳他们带着司辰回了苍桐山，为他洗干净了脸，换了崭新的衣裳，把他葬在阳光最好的那一片土地上，还播下一颗紫灵树的种子。
淅淅沥沥的小雨中，气氛有些沉闷。
长溯妖族的身份暴露，已经不能再留在云顶昆仑，松耳怕自己忍不住打死苍梧，决定和他一起离开。
花脂独自送他们，撑着两把伞，长溯松耳走在前面，花脂沉默地跟在后面。待他们回头，她才抬首，露出一个苍白勉强的笑容。
“师姐保重，有事务必要找我们。”长溯递出一支蓝羽，上面藏着他的灵力。
花脂接了过来，没开口，点了点头。
松耳跨过雨水，来到她的伞下，抱住了她，“我们会回来看你……还有大师兄的，你要照顾好自己。”
花脂张口即哽咽，“好，你们也要保重。”
“我们走了。”
两人忽而回头，那个身影还杵在原地，可他们已经走得远了，看不清她的模样。
“在想什么？”
松耳蓦然笑了，“刚入师门的时候，大师兄带我们下山去采买，我和小朝问师姐，问她有没有想过，等她飞升以后，她会是天界唯一一个抡大刀的仙女。”
长溯想了起来，那日他和大师兄走在前面，没听见他们的谈笑。
“师姐怎么说？”
“师姐拍着大腿笑着说，以她的天赋和努力，小黑小黑飞升了她都不一定能飞升。”松耳神情恍惚，“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他们继续往下走，雨水打在油纸伞上，盖住了苦涩的笑声。
还有苍峨山必须走一趟。
长溯做好了所有心理准备，却还是在见到执羽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执羽就站在山门口，像是等待已久。
他看着他的小弟子一步步向他走来，想起了拜师那日，也是如此走来，最后跪在了他面前。
只是物是人非，连张牙舞爪的小姑娘都能从容地对他行礼。
“起来吧，过去的事不必论，抱歉的话也不必说。”
“你我师徒缘尽于此，且送你最后一程，望尔持剑留本心，扶摇直上莫回头。”
长溯怔怔抬头，“师父……”
“走吧。”执羽闭上了眼。
松耳撑着伞，弯腰握住他的手，并行离开。
渐渐的雨停了。
天界仙来神往，陆陆续续前去恭贺刚刚渡劫归来的司辰上仙。
“司命星君。”司辰垂手问候，依旧是那张温润的脸，但褪去了凡间的呆愣，生出了几分仙风道骨。
司命小老头乐呵呵的，“司辰上仙可是去凡间看过故人了？”
“是。”司辰笑了笑，凡间走了一趟，师弟师妹们沉稳了许多。
司命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朽作为过来人，还是要提醒上仙一句，该放下时便要放下，不要跟天道玩心眼，很容易玩死自己的。”
司辰微微怔住。
“你瞅那临曲上神，私自救下天道秩序下不允许留下的孩子，幸好误打误撞救的是遥见少主。可即便如此，不还是要还吗？挨了两道天雷，差点身归混沌了！”
司命言语不休，幸灾乐祸。
御风山脚下，长邺拾起地上沙砾，抬头往上看，竟是如此荒凉。
长邺徒步而行，想要找到此处封印，路途中偶尔见到几只低级生灵，除此之外，没有活物。
直到一山洞前，他蓦然停下脚步，看见了两只沧桑的眼睛。
是封魔之印。
他犹豫半晌，还是走了进去，试探地开口：“娘？”
没有声音回应，但封魔之印缓缓亮了起来。
长邺愣了愣，这是……娘亲听到了？
“娘！”
他的手划过印记，一股熟悉的力量愈发强烈。那是他年幼时，依赖的力量。
“娘！”长邺双眼酸涩。
除了封魔之印一直亮着，再无其他回应。
——
松耳听取了临曲的建议，决定和长溯去一趟青丘，当作游玩作乐。
时节恰好狐王嫁女，顺便替临曲送个贺礼。
他们刚一落地青丘，就被巨大的炮仗炸得连退三步。
“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狐场！”
接着是热烈的欢呼声。
若不是这喝彩声及时，他们还以为哪里又出事了。
“二位外地人吧，要不要买个我们青丘特有的狐狸玩偶，可以买作纪念啊！我跟你们说，你们这个时候来青丘可来对了，这个时节最热闹了，狐狸杂耍、说书弹唱，应有尽有！”
松耳点点头，“你这说的，挺像人间啊。”
面前的人立马垮了脸，“小姑娘说这话可就没意思了，人间哪里比得上咱们青丘？那凡人能有我们厉害？”
“嚯！”
“……”
一人从他们眼前跃过，手里摇着铃铛，嘴里念念有词。
青丘遍地人形狐尾，毛茸茸的尾巴摇啊摇，松耳真的很想摸一摸，但被长溯打断了手。
分外嘈杂，嘈杂声中又井然有序。
“小师兄，我想要那个！”她指了指那个最大的狐狸玩偶。
“姑娘好眼光！这只只要五十两！”卖玩偶的老板配合的应了一声，笑呵呵的，期待地看着长溯。
长溯默了默。
历尽千帆，他们依然很穷。
“我还是要这个好了。”松耳想起了大师兄，主动收回了手，分外懂事拿起一只小了一半的玩偶。
老板微微有些失望，但面上还是和气，“这只十两。”
巧了不是，长溯翻遍全身，就找出来十两。
身无分文就身无分文吧，反正都习惯了。
借着和狐狸老板交易的空隙，他们顺便打听狐王洞府所在。
老板收了钱很热情，说了几遍他们两人还一脸迷茫，索性叫来了他的小儿子，带他们前去。
只要二两银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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