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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是瞒不住的，何况故事的主人公也不想瞒，辰星居的阁楼里，宁任撑着下巴看霍长真打算盘，同他分享刚刚听来的八卦：“表哥听说了吗，外面都在传谢家那位小郎君生辰不对，是刑克六亲的命数，还有人说是和义宁公主的死另有隐情，特意来索命呢。”
霍长真头也不抬：“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宁任见他不感兴趣，兴致缺缺：“你说昭都里这些人怎么比我们还姓那些巫鬼之事呢？就算是义宁公主死的冤枉，她也该找皇帝啊，索自己亲儿子的命疯了不成。”
霍长真轻笑一声：“你猜这些传言从哪里来的？”
宁任一见有八卦可以听，两眼放光，霍长真心里暗骂一句“没出息的”，笑着拿手指沾了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字。
“不会吧，”宁任叫起来，旋即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他们图什么啊？”
霍长真嫌弃地给他递了一块擦手的绢子：“那面铜鼓果然没有送错。”
宁任本来已经忘记了这事，被霍长真一提点，又想起了那个素净的影子，惊讶地长大了嘴巴：“她不是和政郡主亲自抚养的吗？”
“是啊，所以才有人信，”霍长真继续记对账，“乙未年壬午月丙午日甲午时，地支六合，天干水木相生，天地一炉，自带阳刃，克四周一切之物，鬼蜮邪门之事不得近身，东方运，近侍贵。独甲为偏印，午为劫财，阴阳差错，有孤鸾之煞，午字多，火太旺，要见己合甲化土，火气伏晶，明照四方，无则福薄，经云：“从无取用”，正此之谓也。”
“这分明是上好的命数，阿任，我居然有些嫉妒。”
宁任刚刚闭上的嘴又张开，从凳子上跳下来：“你居然会算命？不对，你从哪里打听来的他的八字？”
霍长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可长点心吧，你自己说的，昭都私下都传遍了，说他是五月五日午时出生的，阳气太胜，侵凌父母，袭夺他人。”
他把面前的账本合上：“你连始安郡主一个姑娘都比不过，还说要做我的助力，也不知道咱们两个是谁照顾谁。”
始安跪在佛像前，打了个喷嚏。
这天气也不冷啊。
她低下头继续抄，这还是延平二年以来她第一次拜佛，虽然说是被罚，却心甘情愿，一笔一划都工工整整，只盼着那个已经回了宫的人能好起来。
谢晦如现在还发着高热，御医说是情绪波动过大心神震荡所以才病了的，她却知道是因为那孩子把窗子打开穿着一件单衣吹了半夜的风。
本来就算是有人议论谢晦如的生辰也要缄口的传不出太远的，可是偏偏那一句“菩萨”把始安如铁的艰巨都化开，叫她心甘情愿陪谢晦如演了一出戏。
他都叫她菩萨了，若不是没有别的指望了，连神佛都不信的人，难道还会拜人吗？
她的心又揪起来，怎么好端端一个孩子，在宫里养了一年不到，就比她还纠结呢？
皇帝也想问一句为什么，谢安世把事情禀告给他的时候他几乎就要召见始安和谢晦如还有青轴前来问话——旁的不说，乾明殿里那只八哥就是刷了白漆也不会飞到谢家去，更别提肚子里还正好剖出来他当初哄谢晦如睡觉的那块玉佩，可是谢安世却又跪了下去，告诉他说是始安守着谢晦如的时候同侍女说话，担心是谢晦如生辰不好，想给他一并做点法事，被谢晦如听了去，那孩子赤着脚站在地上，只说了一句“娘亲不是我害死的。”就晕了过去，现在还没退烧，一直在说胡话就叫他歇了脾气。
青轴倒是承认了那只白雀从她那里来的，可是其他的一问三不知，皇帝不怀疑用了刑她也敢说谎，但一句谎话需要一百句来圆，都是有痕迹的。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件事全是谢晦如一个人的主意，除了那只鸟以外再也没有别的参与，即使是那只鸟儿，青轴也咬死了说是谢晦如梦见了一只白色的雀鸟，一定要她找一只来，死了的也没关系。
白雀，白雀，那只和政去世当日就好像杜鹃一样啼尽自己血泪的白雀从谢家屋檐上坠落的白雀一度被视为某种祥瑞或者说证明。
但谢晦如不应该听说这件事。
可是青轴这里问不出话来，始安全然是一副受惊的样子，何况就算她正常了，也十有八九不乐意回他的话，只会牙尖嘴利地讽刺。
皇帝再一次感到了一种被当成傻子的愤怒，就和他听见丹阳王封王的诏令时一样，他深深地看了谢安世一眼，说太皇太后年事已高，一心向佛，不如让始安代替他去尽孝心，青轴的户籍不在宫里，又是和政的旧婢，逐出宫去交给谢家处置，谢晦如既然还发热，那就接回宫里来给太医治，小孩子体弱受不了刺激，谁也不许再见他。
谢安世跪得腿都麻了，才听见一句平身，刚一抬头，就看见皇帝手里的茶盏直接砸了过来，不偏不倚地擦着他的袍子落在了一边：“谢玄成，你好自为之。”
咬牙切齿。
还顺带借着护送始安去建昌宫的名义准了他几天假，停了他的职。
太子听闻了前因后果就跑到乾明殿里来求情了，可是他跪在地上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谢晦如才一岁，事情当然不应该是他干的，那就是有人蛊惑了，但无论是青轴、始安还是谢安世，都担不起这个罪名。
最后他只能低着头说：“等长留醒来，父皇亲自问他吧。”
“也许……就是个误会。”这话说的李元暕自己都不信。
“——能有什么误会，”谢皇后冷笑着，“我看见他那张脸，就觉得他是个孽障，可是他终究姓谢，现在看来本宫果然没看错。”
她很自然地朝着一旁的曼曼伸出手：“不是喜欢怪力乱神吗，那本宫就替他坐实了。”
“起驾，去乾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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