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您就在家等着吧。”
高敏几人刚把周氏扶到炕上。一听高雪的话，都看了过来。
“不行，我要去迎迎我的儿子。”周氏挣扎着就要坐起来。
看劝不住，高雪就不说什么了。
“小弟，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去黄伯家雇车。”
听到吩咐，高兴点头出去。
“姐，你把家里的钱带上，我们得给爹办理后事。”
高雨哭着爬到炕上去开柜子。
“小姑，奶奶这儿您多顾着些。”
高敏默默应下。
高雪凝眉，“小妹，你去二叔家说一声，二叔在不在的，说了你快点回来。”
高霜对爹的记忆是没有的，但看着一家人伤心难过，早就泪流满面，听到高雪的吩咐，跑着就出去了。
一条条安排下来，并没什么遗漏。高雪跟小姑帮着周氏穿戴上厚衣服，生怕周氏伤心过度再有个好歹的。
自己也穿戴整齐，给弟弟妹妹拿上帽子，等着人齐了就出发。
黄伯很好奇高家这会儿雇车进城是出了啥事儿，可看见了人，便不好开口问了，一个个眼睛红肿，必然哭过。
“黄伯，路上尽量快点哈，我爹有消息了。”
这就难怪了，一路上，黄伯破天荒地抽了几鞭子，的确比往常快了不少。
……
高豆已经等在了衙门外面，看见一行人到来，忙上前搀扶。
“黄伯，麻烦你在外面等等我们。”高雪最后一个进去，还不忘嘱咐两句。
“去吧，我等着就是。”一个村的乡亲，跟高粱也是很熟悉的，人肯定没了，若在，直接回家就是了。
报上家门，衙役领着进了后衙，进门就看见一个官员正陪着一个当兵的在说话。
衙役拱手，“两位大人，高粱家人到。”
“见过大人。”高豆领着众人跪下。
当兵的穿着军服，高雪认不出等级，怎么看也不是一个小兵，多少是有官级的。
“都起来吧，这位是李百夫长，奉命送回了咱们县里为国捐躯的将士。”王县丞起身说道。
李俊峰站了起来，他身量很高，一看就是个武夫，“王县丞，您忙，我跟他们说几句。”
“好，你们聊，有事儿叫我。”说完，领着衙役就出去了。
“高大娘，你们都坐。”李俊峰坐回主位，说话柔和了很多，“本来天寒地冻的该我上门去，只不过有些手续还需要在衙门里办理，就只好请你们过来了。”
“大人客气，我大哥的尸骨可回来了？”高豆问道。
李俊峰点点头，“高大哥英勇，生前也是百夫长了，那次出任务受了重伤，昏迷了半年多。他调到我们这队伍时间不长，手续还没办完，我们也不知道他的家乡在哪里，一直没能给家里送信儿。”
“过世时是夏季，尸骨存不住，就只能火化了。上个月才收到高粱的户籍资料，我们将军便让我送英灵回家。一直没消息，你们也担心坏了吧。”
面对伤心难过的家属，李俊峰实在习惯不了，没办法，他是临县的人，送老乡回家责无旁贷。
“好久没有来信，我们便知大哥凶多吉少了。大嫂身体不好，年初去了。”
李俊峰点点头，世事难料，难怪没看到亲眷。
“你们几个给大人磕个头，谢他护送大恩。”高豆看着几个孩子说道。
高雨领头站了出来，给李俊峰跪下叩首。
“不必如此，请起。”李俊峰起身，拉起了高兴。
这倒霉差事......
“高粱是百夫长，而且是出任务受伤亡故，按照朝廷的规定，有二十两的抚恤金，下一代免徭役。高大哥的儿子来签字画押吧。”
几个孩子都不大，不管这家人怎样，会不会贪这个财，他必须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清楚，也要让孩子们知道，这是他爹拿命换来的钱，属于他们。
“是。”高兴低着头走过来。
李俊峰拿起桌面的纸张，递给高兴，文书是当着王县丞写的，一式三份。
高兴粗略地看了一下，便拿起桌上的毛笔，签上名字，按了手印。
能识字写字，不容易！
李俊峰有些意外。
拿出两锭十两的元宝，交到高兴手中。
又转身抱起一个粗瓷坛子，里面便是高粱的骨灰。
“爹......”高兴手托银子，哭着跪下。
战死沙场是将士的宿命，高粱农夫出身，当兵时年纪都将近三十了，听说他训练很能吃苦，就是想博点军功给孩子挣个出路。
高豆上前一手接过骨灰，一手扶起高兴，“孩子起来，我们回去了，还得操办你爹的丧事呢。”
高豆见高兴情绪低落，哭得不能自已，接过他手里的银子拿给了高雨，又走过去扶起老娘。
“大人，我们就回去了，多谢。”
李俊峰点点头，后面的事情，他就管不了了，看孩子们穿着尚可，日子应该还是过得下去的吧。
“多谢。”高雪、高霜搀扶着高雨，路过时也道了声谢。
“不必，多保重。”
稚子、弱女，还是退伍后晚点再成亲吧！
李俊峰只送到了院子里，见惯了生离死别，可实在看不了这凄凉的背影。
……
黄老头守信的等在衙门外。
一一上了牛车，高雪又留在最后，“小叔，爹的身后事就靠你和二叔给操持了。”
“大小事儿都有我们呢，放心。致丧用的物品，还有肉菜吃喝，我买了带回去。村里的事儿，你二叔知道怎么办。”
“好。”
“孩子们还小，丧事过得去就行了，别铺张。”周氏在里面颤着音儿发了话，她不允许把钱都花在面子上，得留给孩子们。
“哎，听你娘的。”
高雪接过钱袋，把那个十两的元宝给了高豆，总不能让小叔垫钱。
高豆没推辞，接了过来。
高豆不放心饭馆，先回去给钱枫交待了几句，又回家说了一声，就去采买了。
高雪几人坐在车里，一路无言，都在默默流泪中度过。
他们真的没爹没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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