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九九

12. 思慕何人? “自然是你。……

还未到时候?什么时候?

这两人一个在牢房一个在密室,相隔一墙居然还能打哑谜。虞子实都不知自己如何就被排挤在外,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另一头的谢瑶却忽然起身。

她一手握着鞭子,语气轻蔑,低头向下看的眼神也带着睥睨之感:“我已听那位大人提及你的名号,你便是那朱二郎?”

朱二郎姿势勉强地仰躺在干草上,染着血迹和药汁的脸显得有些紧绷。

谢瑶:“都说你作恶多端,目无王法,杀人如麻,视人命如草芥一般,手起刀落,便是一条性命。照卷宗来看,似乎的确如此。”

似乎?朱二郎动了动眼皮,半睁着的眼清明不少。

谢瑶的语气却陡然转折。

——“可我却觉得,你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语毕,她又是轻笑一声。少了鞭子的声音,这一声笑显得格外空寂又突出,空荡荡的牢房内乍然闻得女子稍带嘲弄的笑,别说是朱二郎,就是隔着一道墙的虞子实也觉得头皮一紧,险些倒抽一口冷气。

虞子实捂了捂心口,心有戚戚:“这笑怎么越听越觉得瘆得慌。自打出了书院,没再见过那位喜好笑眯眯地用竹板打手心的先生,就再没有过这般背后发凉的感觉了。平阳郡主……属实是邪门的很。”

这里可是大理寺狱,是整个京城最是肃穆无光的阴暗之地。此刻她面对的还是个手染不少人命的刽子手,到底怎么还能笑得出来的?

谢瑶的声音却还在继续响起。

她扬声道:“朱二郎,你生来不久便没有父亲,母亲为你亲手所杀。兄弟姊妹也一并死在你手中,连孩子都没有放过。听闻你觉得杀人很有趣?这方面我可与你探讨一番……你可知道我是谁?”

那日在街上,朱二郎虽倒地不起,却也能模糊听到四周的动静。如何不知她的身份?

他动了动嘴唇,粗粝的声音像是混着泥泞的石块,沉沉响起:“平阳郡主……你是定北王的女儿。”

何止如此。他还知道,除了这位,整个京城恐怕再找不出第二个能当街拉他下马的小娘子。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也是从未想过竟然会这般巧,遇到了这独一个离经叛道的主。

再想想对方拉他下马之后同大理寺卿那番暧昧的话,他更觉得荒唐可笑。

想他亡命这么些年,什么风雨没见过,谁知最后被捕还扯上了这等儿女情长的戏码。

谢瑶看到他唇角那丝讥讽的笑,也不甚在意,只微扬下巴,矜傲道:“既然知晓我父亲定北王的名号,那你应当知晓,当年击溃北方蛮族的定北军,便是我父亲一手练出。”

“那时北方动荡,一片荒芜,遍地寻觅连粮食都寻不到一粒。军饷要送到北部的粮仓更是不易。前阵杀敌,一刀一个人头,可军中若是没了粮食,那是再勇猛也没有办法。你猜猜,最后那万人丧生的一战,军饷不足,如何收的场?”

朱二郎哪里知道她想说什么,只直勾勾看着她,脸上的神情一片麻木。

谢瑶微微一笑,凑近一步,轻声道:“是吃人啊。”

“驻扎之处寸草不生,只能吃马匹。马匹吃了不少,最后便开始吃人。死的,活的,蛮族的,甚至也有同袍的。死人的血肉最是腥膻,带着难言的臭味。那是杀过人的人才能闻到的味道。此后每次挥刀,都会想起当初咬下那一口血肉时,被杀的人仿佛含着怨气的……”

谢瑶的话音戛然而止,留了三分余地。朱二郎的面色却越发苍白。他颤了下眼珠,吐出一个没什么意义的音节。

谢瑶还是笑:“对不住,似乎说的有些偏了。其实我本想说的是,这等惨烈的一战,本是九死一生的死局,我父亲却仍咬牙从边关爬了回来。他今生唯独有我娘一人,也只有我一个女儿。为了我们余生安稳,我父亲兵行险着,深夜突袭了蛮族,火烧粮仓,哪怕自己饿着肚子,也拦截了对方的生机,硬是熬出了一条血路。”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这句话你可曾听闻?……哦,险些忘了,想来你听闻也无用。”

谢瑶半蹲在地上,笑容渐渐收敛,换上一副苦恼的神情:“父亲早逝,母亲又厌恶你,兄弟姊妹都比你来得出息,如今你年至不惑,膝下却也没有孩子。无论是做子还是做父,你都没什么体会。”

“亲缘断绝,孤寡一生。实在可怜。”她看着那干草上狼狈又虚弱的男人,“不过,你都走到这般地步,无子兴许也是件好事。否则那孩子自幼丧父,母亲又并无疼爱之心,是不是又是熟悉的境遇?”

朱二郎微张着唇,想说些什么,却因为虚弱只是急促地喘了两口气,眼睛全然睁大,手指不自觉地反抓住了身下的干草。

谢瑶一字一句,字字清晰。

——“你瞧,这样的一生。活像是另一个你呢。”

谢瑶最后与他耳语一句,便起身离开了牢房。

……

干草被紧紧抓成一团。有草叶被绷紧到极致,直至清脆一声,彻底断裂。

……

隔间的虞子实越听越觉得微妙,最后走出时还感到有些恍惚。

一直到他与萧时瑾两人一齐回到那张桌前,他才不敢置信道:“宣和,你方才和平阳郡主都说了些什么?为何她同朱二郎说的净是这些……骇人听闻之事?”

萧时瑾侧眸看他,却微微摇头:“我并未和她提及太多。只是道朱二郎年少便言其母处事不公,又恶毒残忍,遂弑母杀兄,灭绝满门。近日将他捉拿归案,却并未搜出多少钱财。朱二郎咬死一切都是一人之错,对田成富买凶之事拒不愿认。望郡主能助力一二。”

谢瑶把鞭子一绕,也缓缓走出,坐到桌子侧面,和萧时瑾仅隔了一臂距离。

虞子实见到她就是额心一跳。

这位明明才刚过十七岁生辰,是比他还足足小了七岁有余的小娘子,如何能说出那等男子听来都觉可怖的话的?而且看她这会儿面不改色,和进牢房看朱二郎之前一般红润。难不成,真是铁打的心肠,蛇蝎做的心肝?

他瞧了谢瑶几眼,忍了又忍,最后没忍住,终是问了句:“郡主在牢房内说的那些话,关于人肉的味道……可是亲口尝过?”

虞子实的面色也有些发白。属实是被那番话恶心得不轻。

谢瑶刚把鞭子挂回腰间,闻言有些讶然:“虞少卿怎会如此耿直?这明眼人一瞧不就该知晓,那些话不过是为了诈朱二郎用的小小计谋罢了。”

“这世上杀人的人不少,可并非人人都能面不改色地吃人。同样是藐视性命,可一旦知晓人的血肉是什么味道,杀人的感觉便会传至舌尖,蔓延至心口。朱二郎如今多了软肋,并非全然冷血,自然会感到不适。”

她简单解释了几句。其实虞子实还是没有全然明白,但仍摆了摆手:“莫要再说了莫要再说了,郡主的话可不只是说给了朱二郎一人,我和宣和……”

对了,宣和如何就无事?

他视线稍移,扫向一旁的萧时瑾,惊觉对方竟还是神色淡淡,像是不久前平阳郡主那番话只单单说给了他一人听似的。

虞子实结巴了下:“宣、宣和,你事前果真不知郡主的打算么?”

萧时瑾颔首:“的确不知。”

他还侧眸对谢瑶道:“此事还需多谢郡主。因着许多消息还未搜寻到,朱二郎有子嗣在外之事尚还是我一人之见。只是猜测,探查起来自然有诸多不便。未曾想郡主一番试探,此事恐怕已有定论,如今只需全力寻找即可。”

谢瑶沉吟片刻,目光转了一圈,片刻后定格在身旁郎君面上,语气稍扬:“只是如此?萧大人就没有旁的话要说么?”

萧时瑾道:“还请郡主直言。”

“这可没什么意思。”谢瑶支着下巴,有些不满,“京城传闻颇多,关于我的也有不少,萧大人应当也有所耳闻。什么伸张正义、替天行道的,可不是我的行事主张。之所以来大理寺狱这等地方,自然是因为此处有我想要的人。”

至于哪个是“想要的人”……谢瑶的目光露骨直接,完全不加掩饰,已经不需要再开口解释什么。

虞子实立刻就明白了,而刚一明白,险些当着这位郡主娘娘的面倒抽一口冷气。

……他今日倒抽冷气的次数显然比平时多了不少。实在是平时鲜少能碰到说话如此直白大胆的小娘子,今日和平阳郡主走得近了,那是惊吓一次接着一次。

等虞子实稍微喘了口气,回过神之后,便下意识看向这些话所对之人——他向来光风霁月不染尘埃的好同僚。

即便是在大理寺狱这样的地方,衣着并不讲究,刚及冠的年轻郎君依然显得风姿卓绝,只是情绪稍有些内敛。

而一边的平阳郡主,眉目清丽又带着一丝仿若天生的自在洒脱,一身男子装束,唇角弯弯,恨不能把所有的心事都一并写在面上,完全不屑于遮遮掩掩。

虞子实暗暗叹口气。

也难怪如今坊间提及平阳郡主对晋国公世子剖白心迹一事都一笑而过,无人当真。这二人一静一动,一收一放,一个清冷如天上月,一个炙热如地上火。再怎么看也是相差千里的性子,简直不敢想他们二人若成了一对夫妻会是怎样的场面。

平阳郡主这么苦苦相追,都直接追大理寺狱来了,最终又能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片刻后,萧时瑾微微抬眸,他问:“敢问郡主所求之人是谁?”

这不是显而易见?谢瑶微笑道:“自然是萧大人你。或者,若是萧大人喜欢,我也可以称一句‘萧世子’。至于旁的称呼……那要等有些事做完之后才好唤出口。如今可不行。”

她眨了下眼,暧昧不明地轻声道:“还不到时候呢,萧世子。”

说着说着居然又跑偏得这么刺激,虞子实听得目瞪口呆。

萧时瑾却仍是那冷静自持的模样,接着又问:“多谢郡主厚爱。可郡主可否告知,郡主之所以会有今日这些情意,有何缘由?”

缘由?

谢瑶微微睁大眼,目光迅速划过这张如玉俊美的面庞。

她理所当然道:“自然是因为萧世子乃是整个京城独一无二的美貌郎君。什么相府的“柳玉郎”,广陵王府的风流郎君,在我看来,都不如萧世子十之一二。这可是实打实的‘见则心喜’,难道还不够么?”

谢瑶打小就喜欢独特的、美貌的物件。旁人爱的她也爱,但即便是生辰礼,她也最钟情于世间无双的珍宝。之所以迟迟不愿定亲,便是因为她还没找到那能让她一见欣喜,感到不可替代的郎君。

可在翻到那张画像的时候,她动摇了。

独特、美貌。二者兼备,万里无一。甚至还出身晋国公府,有晋国公那样同她阿耶一般难得钟情于一人的父亲,家风清正,更是罕见。

细数种种,简直初初都合适得不得了,她一见倾心,再难相忘,难道还有什么不对么?

谢瑶觉得自己已然足够真诚。这些话句句都是她真心实意,没有一分虚假。

她阿耶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告知她追求心上人可不能一味地羞涩好脸面,只有抛开脸面,有些话才更能打动人。最好真诚些、再真诚些。当初她阿耶就是这么抱得美人归娶到她阿娘那样的美人的,她如今拿来追求美貌郎君,岂不是合适得不得了?

可预想中的动容却并未如期而至。

面前的郎君轻轻抿唇,忽而垂眸思索片刻,面上不是欣喜,而是迟疑。

谢瑶注意到了,只是她有些困惑。

几息之后,她察觉有异,很想开口问有何不妥,却忽然听得一声桌椅挪动的轻响。方才还对她语气和缓、甚至还为朱二郎之事道了谢的郎君竟是起身立在了她面前。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像他本人一样漂亮,正对她端端正正地行以一礼。

他道:“郡主句句钟情,但却并不知晓何为心仪,何为倾心。之前种种,想必皆是一时兴起,做不得真。今日之事,是要感谢郡主,只是这份心意,恕不能承。”

谢瑶眼睫颤了颤,心口一滞。

她有些不解。

明明已聪明了那么多回,这回怎么就没能听明白呢?

作者有话要说:

萧世子:终究是错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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